奴才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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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僚屬,或假敗壞軍事而殺之。

    公直全無心肝,殆非複黃種人之孫子也。

    嗚呼!公死矣,輿人有口,太史有書,餘何敢以私議,拟公千秋。

     然凡餘所言,皆公實錄。

    公倘九原有知,亦必掀髯而笑曰:“小子知言也。

    ”哀哉,尚飨! ○鹿傳霖 鹿傳霖,漢軍人。

    繼趙舒翹任江蘇巡撫。

    值拳匪變起,聞鄉裡大擾,族之長幼均被屠。

    于是在撫署内大哭,誓與拳匪不兩立。

    遂借勤王美名,力請開缺,克日帥羸卒北行。

    至河上,聞鄉裡無恙,遂逍遙不進。

    聞者皆非笑之。

     既而聯軍入京師,兩宮急走,止于山西不複行,後又忽傳啟銮之命者。

    蓋由傳霖以重關百二,天險可憑,力請入陝之說進也。

    時剛毅垂死,傳霖代為頑固黨之首領。

    未幾,以夤緣内監,入軍機。

    力持壓制主義,以鋤遏新機,為獨一無二之宗旨。

     又善媚榮祿而驕同僚。

    榮祿為所迷惑,幾于無語不從。

    故榮祿欲掩天下人耳目,間或取一二無聊之新政,以試行之,而傳霖辄為之梗。

    遂并此無聊着,亦不辦矣。

     其舉動之特别,有傳為話柄者,則以子若孫之相繼夭折,心中郁悶,而欲辭出軍機也。

    夫軍機隻有逐出,從未有辭退者,殆傳霖知榮祿之必留己,而故作此态耶?然已騰笑于辇毂下已。

     迨宣統己酉庚戌間,榮祿早死。

    南皮張文襄、壽州孫文正,相繼謝世,傳霖乃循資為首相。

    其時處交多失敗,内政多不舉,馴至人心瓦解。

    不一載,而四海分崩,未始非傳霖釀成之也。

     ○端方 端方,字午橋,号陶齋,浭陽人。

    以京官出為霸昌道。

    光緒戊戌六月開缺,為京師農工商局督理。

    庚子歲,拳亂作,清帝逃至西安。

    時岑春煊署陝西巡撫,端方為藩司,與春煊屢有争端。

    辛醜回銮後,以春煊撫山西,端方繼其任為陝撫,旋令署鄂督。

     端方之在鄂也,日以納賄為事。

    嘗語人曰:“差可賣,缺不可賣,則朝廷不能察其實而加罪于我。

    ”其設謀之狡如此。

     凡與外人酬酢,時時演出一種獻媚之态,見者皆指為劇中之曹孟德。

    蓋其面色本白,而狀态又似之也。

    故端方在鄂久,而名譽不佳。

     及量移至江蘇為巡撫,欲市官聲。

    凡屬吏人谒時,應饋門包,概令和盤托出,改作公用。

    驟聆之,似廉潔,豈知其别有一術焉。

    凡不納苞苴者,對之有怒容,或于歸公之門包外,更袖門包一分以進者,見之則有喜色,于是屬吏皆具兩分門包。

     門包之累累者,何自來乎?皆括江蘇人之脂膏也。

     已而由蘇撫署江督,不久,即去。

    既又複持節至。

    一般學界中人辄喜曰:“陶齋尚書重鎮南洋矣。

    ”此無他,端方知江蘇人多文弱,又矜言新學。

    彼惟于學堂中撥款若幹,以為補助資,則趨之者,已如蟻慕膻,或則略與周旋以施其牢籠之法。

     而江蘇人已争誦之。

    實則所撥者,皆取于漢族之财,而托名為國家也。

    端方一己之忄堅囊,纖毫未破。

    未幾,由南洋改任北洋,畿疆坐鎮,暇預從容,日摩挲金石,以度數載光陰,而于國計民生之大,皆視之漠然。

    值孝欽梓宮奉移,以永安山陵,道塗觀者達數萬。

    外國駐京公使,鹹與于執绋役。

    端方于此,忽演一奇特事,蓋令人攜攝影器,于沿途及陵寝内拍照,且安然乘輿,橫沖神路,辟易而過也。

    為李國傑所劾,乃坐以恣意任性,不知大體之罪,遂革職。

     宣統三年春,盛宣懷創鐵路國有說,陰令禦史石長信奏之。

     清廷用其言,遂欲實行國有政策。

    湘鄂人拒之堅。

    政府乃議擇一與湘鄂略有感情者,使之前往,或能融洽。

    于是那桐、徐世昌兩協理,與郵傳大臣,皆在攝政王前力保端方。

    端方複起用,得為粵漢、川漢兩路之督辦者,實由于此。

     顧端方聞命為督辦時,以為實行幹路國有政策,窒礙甚多。

     蓋商辦之路,一旦遽改官辦,不惟成效難收,抑且易滋民怨,故不欲往。

    奏請另簡大員以任其事。

    而廷旨不允。

    端方乃宴鄂京官于都中。

    至者為湯化龍、吳祿貞、陳曾壽等十餘人。

    端方請其為将伯之助,皆不允。

    不得已乃抵鄂,與川紳喬樹楠、湘紳餘肇康等秘密籌議,以期破團壞體。

    會湖北政界中之高淩霨、趙彥濱、馮啟鈞輩,亦逢迎端方,謂湘鄂均公舊治,感情夙厚,旌節所至,無不和洽者。

    端方以谀言日至,漸形恣肆。

    自謂布置周密,功可必成,已照會鄂路總理,召集股東,速籌退股辦法矣。

    時川督趙爾豐,以壓制太甚,激生民變。

    政府聞之,急令端方帶兵入川。

    故端方又啟行。

    既入川境,趙爾豐事事與之反對,故川事不能明了。

    迨抵資州,即獲田征蔡、周善培等來書,謂如到成都,即以兵戎相侍。

    又聞趙爾豐早預備督練公所為幽禁端方之地。

    故留住資州半月,不敢前往。

    僅遣随員先赴成都,以探虛實。

    未幾,随員以電達端方,謂北京失守,兩宮出狩山西。

    有旨令端方率鄂兵由陝赴晉勤王。

    端方聞之大哭,而不意其為僞也。

    當令兵隊預備北上,兵隊之反抗者,遂突入行轅挾端方出,而殺之。

    尋以其頭顱送至武昌,仍由武昌給還其子。

     ○趙爾豐 趙爾豐者,爾巽之弟,漢軍人也。

    宣統元年時,尚為駐藏辦事大臣。

    三年春,幹路國有之政策定,川人起争之。

    是時代理川督者為王人文,而爾豐猶未至也。

    嗣以人文屢袒川人,與政府相持。

    郵傳大臣盛宣懷惡之,請旨嚴饬。

    尋以趙爾豐荷任川督。

    爾豐之莅川也,繼人文奏劾盛宣懷之後,民氣異常發展,知其不可壓制,故代川紳具奏。

    已而盛宣懷假朝旨申斥,鄂督瑞澄、督辦端方,複連電劾之。

    爾豐進退失據,又變而迎合宣懷。

    遂于七月十五日,以柬請諸紳會議要事為名,而将蒲殿俊等十人捕入督署。

    時諸人正于鐵路公司開會,既被詐捕入署,即與抗争。

    爾豐大怒,欲殺未能,乃令親軍拘禁之。

    時諸紳為衆望所歸,既被拘,群情大憤,聲若鼎沸,不約而同,鹹往督署請釋。

    爾豐令親軍開槍逐之,先後斃者四十餘人。

    衆益憤,圍守督署,以死求釋諸紳。

    爾豐不允,并以軍隊遍紥各街,勒令各街開市,各街仍寂然。

    爾豐怒曰:“我不是趙爾豐,卻是張獻忠,若不開市,與我剿兩條街,則自然皆開市。

    ”此趙屠之谥所由來也。

     及爾豐既激變,反妄報民亂,且執自治商榷書,誣咨議局議長為首要。

    迨清旨派岑春煊赴川,又不自安。

    蓋恐春煊一至,事難掩飾。

    遂鋪張戰功,謂川亂敉平,冀熒惑政府,以止春煊之行。

    然政府已疑其所奏不實,由攝政王谕軍咨府,派員至川,激查真相。

    旋由給事中陳田等十二人交章劾之,而爾豐之技乃窮。

     雖然,此猶武昌起義前事耳。

    若八月以後,東南各省,既相繼獨立,成都亦踵而行之。

    在川人之初心,本欲使爾豐入藏,于中途斃之。

    不意爾豐聞成都之宣告獨立,猶複擁兵自固,陰為鬼蜮。

    乃由尹昌衡等多方籌劃,一面遣散其死黨,一面勉軍人以大義。

    至十一月初三日,爾豐姑被殺于成都。

    其首級則傳示大衆,并宣布罪狀。

    聞者快之。

     ○瑞澂 瑞澂,字萃儒,激成鄂變之首禍也。

    當光緒丙午、丁未間,尚為九江關道。

    逾年,擢江蘇布政使,奉旨辦清鄉事宜,靖臣複苻于江浙間。

    稍有政聲,旋升巡撫。

    宣統元年十月,署湖廣總督掾,是為瑞澂駐鄂之始。

     宣統三年春,廣州事作。

    瑞澂聞長江上遊亦遍布革命黨,遂于武昌大戒嚴。

    已而寂然,識者嗤為庸人自擾。

    是年夏,幹路國有之政策行,川、粵、湘、鄂四省人皆反抗。

    政府起用端方,令南下,謀解散團體。

    端方乃于五月抵鄂,與瑞澂商。

     時湖北商務總會聞端方納川人李稷勳言,将改鄂境路線,具書并圖說,請瑞澂代奏。

    瑞澂本與端方不相能,然以其向用方殷,無隙可乘。

    及得商會書,大喜,思借此以撓端方。

    遂具疏以聞,非真有愛于鄂人也。

    迨清旨交郵傳部議奏,盛宣懷故左袒端方。

    端方亦于此時電述抵鄂種種情狀,而瑞澂傾軋之謀卒不遂。

     未幾,川事告急,端方與瑞澂商,将率鄂軍西上。

    瑞澂允之。

    由是鄂省之軍備一虛。

    瑞澂恐川省有事,鄂省必受影響,爰采統制張彪之議,于鄖陽則派李汝魁,施南則派張楚材,率軍防堵邊境。

    水軍則派湖鹗、湖隼兩兵輪,于宜昌上駛。

    陸軍則令三十一标統帶曾廣大,督率所部西行。

    由是武昌之軍備又虛。

    八月十九之事,亦遂乘機而起。

     雖然,起事之前,瑞澂未嘗無警覺也。

    外務部、民政部之密電早達武昌。

    江漢關得英美兩領事之照會,亦轉呈瑞澂。

    故瑞澂饬軍警兩界,已加意嚴防。

    革命黨在武漢之秘密機關亦屢為瑞澂所偵獲,而卒不能保其無事者,蓋由瑞澂令鐵忠給藥彈于旗兵,而新軍獨不與焉。

    先是,瑞澂搜獲黨籍,見新軍多列名,新軍已人人自危。

    及不給藥彈,知不免于一死。

    死等耳,與其死于旗人手,毋甯舉義而死。

    于是振臂一呼,萬衆齊發,武昌乃以失陷聞。

     然而瑞澂固坐鎮湖廣全部大臣也。

    援例,疆臣失守省城,必殉之,否則必誅。

    瑞澂知其然,乃诿咎于已死之張之洞。

    電稱湖北兵之不叛者,隻有馬步兵各一營,辎重隊一營。

    此皆故督臣張之洞糜數十年之心力,無量數之國帑,而養成亂黨等語。

     政府為所蔽,僅褫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