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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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有魔力的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進行偉大建設的國家的報紙上。

     “要麼我們跑完這段距離,趕上技術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用最短的時間,也建立起自己強大的工業,使我們在技術方面不依賴于資本主義世界,要麼我們就被踩死,因為沒有鋼、鐵、煤,不要說建成社會主義,就是保住正在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國家,也是辦不到的。

    ”黨通過領袖之口這樣告訴全國人民,于是全國出現了為鋼鐵而戰的空前熱潮,人們迸發出來的巨大激情世所未見。

    “速度”這個詞也發出了熱烈的行動号召。

     在久遠的古代,為抵抗貴族波蘭以及當時還強盛的土耳其的入侵,哥薩克分隊曾馳騁在紮波羅什營地上,殺得敵人聞風喪膽,如今在昔日的營地上,在霍爾季紮島近旁,另有一支部隊在安營紮寨。

    這是布爾什維克的部隊,他們決定攔腰截斷古老的第聶伯河,駕馭它那狂暴的原始力量,去開動鋼鐵的渦輪機,讓這條古老的河流像生活本身一樣為社會主義工作。

    人向自然界發動了進攻,在洶湧的第聶伯河的急流處,給它桀骜不馴的力量戴上鋼筋水泥的枷鎖。

     在三萬名向第聶伯河開戰的大軍中,在這支大軍的指揮員中,有過去的基輔碼頭工人、現今的建築工段段長伊格納特·潘克拉托夫。

    大軍從兩岸向河流夾擊,從戰鬥打響的第一天起,兩岸之間就展開了社會主義競賽,這是工人生活中的新生事物。

     潘克拉托夫那碩大的身軀輕快地在跳闆上、小橋上跑來跑去,一會兒在攪拌機旁跟弟兄們說兩句俏皮話,一會兒消失在土壕溝裡,一會兒又突然在卸水泥和鋼梁的站台上露面。

     一大清早,他那佝偻的身子出現在“吃緊的”工區,直到深夜他才把終于疲乏了的巨大軀體放倒在行軍床上。

     有一次,他面對晨霧籠罩的河面,面對河岸上一望無際的建築材料,看得出了神,不禁回想起森林中小小的博亞爾卡。

    當時似乎是一個大工程,同目前的情景相比,不過是一件兒童玩具罷了。

     “瞧咱們這氣派,發展得多快,伊格納特好兄弟。

    第聶伯河這匹烈馬讓咱們給套住了。

    老爺子們再也不用在這急流險灘上折騰吃苦頭啦。

    給你一百萬度電,沒說的!這才是咱們真正生活的開端,伊格納特。

    ”一股熱流從他胸中湧起,仿佛他貪婪地喝下了一杯烈酒似的。

    “博亞爾卡那些弟兄們在哪兒呢?把保爾,還有紮爾基兩口子都叫來多好,咳!那我們就把左岸的人給蓋啦。

    ”想到博亞爾卡,他又不由得想起了朋友們。

     那些跟他一起在隆冬季節大戰博亞爾卡的人,還有那些共同創建共青團組織的人,如今分散在全國各地,從熱火朝天的新建築工地到遼闊無邊的祖國的偏僻角落,都在重建新生活。

    過去,他們那批早期共青團員,大約有一萬五千人。

    有時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真是親如手足。

    現在,他們那個小小的共青團已成為巨人。

    原先隻有一個團員的地方,如今能拉出整整一個營。

     “沖我們來吧,小鬼頭們。

    前不久還在桌子底下鑽來鑽去呢。

    我們已經在前線幹開了,他們還要媽媽用衣襟替他們擦鼻涕。

    一轉眼的工夫,都蹿起來了,在工地上還拼命想把你攆到烏龜殼裡去。

    對不起,這一招可不行。

    咱們還得走着瞧。

    ” 潘克拉托夫飽吸了一口河邊清新的空氣,深深感受到一種滿足。

    二十歲的共青團員安德留沙·小托卡列夫在左岸第七工段當支部書記,今天晚上潘克拉托夫要把那個工段“挂到自己拖輪的鈎子上”,到那時他肯定也會有這種滿足感的。

     至于剛才他回憶起的那位朋友和戰友保夫魯沙·柯察金,他現在被抛棄在偏僻遙遠的濱海小城,為争取歸隊而進行着頑強艱苦的鬥争,既有失敗的悲哀,也有勝利的歡樂。

     阿爾焦姆很少收到弟弟的信。

    每當他在市蘇維埃辦公桌上見到灰色信封和那有棱有角的熟悉的字體,他就會失去往常的平靜。

    現在,他一面撕開信封,一面深情地想:“唉,保夫魯沙,保夫魯沙!咱們要是住在一起該多好。

     你經常給我出出主意,對我一定很有用,弟弟!” 保爾信上說: 阿爾焦姆: 我想跟你談談我的情況。

    除你以外,我大概是不會給任何人寫這樣的信的。

    你了解我,能理解我的每一句話。

    我在争取恢複健康的戰場上,繼續遭到生活的排擠。

     我受到接連不斷的打擊。

    一次打擊過後,我剛剛站起來,另一次打擊又接踵而來,比上一次更厲害。

    最可怕的是我現在沒有力量反抗了。

    左臂已經不聽使喚。

    這就夠痛苦的了,可是接着兩條腿也不能活動了。

    我本來隻能在房間裡勉強走動,現在從床邊挪到桌子跟前也要費很大勁。

    到這步田地大概還不算完。

    明天會怎麼樣——還很難說。

     我已經出不去屋,隻能從窗口看到大海的一角。

    一個人有一顆布爾什維克的心,有布爾什維克的意志,他是那樣迫不及待地向往勞動,向往加入你們全線進攻的大軍,向往投身到滾滾向前、排山倒海的鋼鐵巨流中去,可是他的軀體卻背叛了他,不聽他的調遣。

    這兩者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還有比這更可怕的悲劇嗎? 不過我還是相信我能夠重返戰鬥行列,相信在沖鋒陷陣的大軍中也會有我的一把刺刀。

    我不能不相信,我沒有權利不相信。

    十年來,黨和共青團教給了我反抗的藝術。

    領袖說過,沒有布爾什維克攻不克的堡壘,這句話對我也适用。

     阿爾焦姆,你會說我信裡有許多熔化了的鋼鐵。

    本來嘛,我們的生活本身也不是靠蛤蟆的冷冰冰的血點燃起來的。

    我要你和我一道相信,保爾會回到你們身邊的,哥哥,咱們還要一起好好幹呢。

    不可能不是這樣,要不然,當罪惡的舊世界已經在我們的馬蹄下聲嘶力竭地呻吟的時候,國内戰争的火紅戰旗怎麼還會使我們熱血沸騰呢?如果在棘手的,有時甚至是殘忍的生活面前我們屈膝下跪,承認失敗,那我們工人的堅強意志還從何說起呢? 阿爾焦姆,朋友們聽到這些話時,我有時也看到有人流露出驚奇的目光。

    誰知道,也許有人會想:他是讓理想遮住了眼睛,看不到現實。

    他們不明白我的希望寄托在什麼地方。

     現在稍稍講講其他方面的情況。

    我的生活已形成了一個格局,局限在一塊小小的軍事基地上。

    這就是我的學習——讀書,讀書,還是讀書。

    阿爾焦姆,我已經讀了很多書,收獲頗豐。

    國外的、國内的著作我都讀。

    讀完了主要的古典文學作品,學完了********函授大學一年級課程,考試也及格了。

    晚上我輔導一個青年黨員小組學習。

    通過這些同志,我和黨組織的實際工作保持着聯系。

    此外,還有達尤莎,她的成長和她的進步,當然還有她的愛情,她那妻子的溫存體貼。

     我們倆生活得很和美。

    我們的經濟情況是一目了然的——我的三十二個盧布撫恤金和達雅的工資。

    她正沿着我走過的道路走到黨的行列裡來:她以前給人家當傭人,現在是食堂裡的洗碗女工(這個小城沒有工廠)。

     前幾天,達雅拿回來第一次當選為婦女部代表的證件,興高采烈地給我看。

    對她來說,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硬紙片。

    我注意地觀察着她,看到一個新人在逐步成長,我盡自己的全部力量幫助她。

    總有一天,她會進入一個大工廠,生活在工人集體中間,到那時候,她就會最後成熟了。

    目前在我們這個小城裡,她還隻能走這條唯一可行的道路。

     達雅的母親來過兩次。

    她不自覺地在拉女兒的後腿,要把她拉回到充滿卑微瑣事的生活中去,讓她再陷入狹隘、孤獨的生活圈子裡。

    我努力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