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回 俏潘娘簾下勾情 老王婆茶坊說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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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芙蓉面,冰雪肌,生來娉婷年已笄。

    袅袅倚門餘。

    梅花半含蕊,似開還閉。

    初見簾邊,羞澀還留住;再過樓頭,款接多歡喜。

    行也宜,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

     話說當日武松來到縣前客店内,收拾行李鋪蓋,交土兵挑了,引到哥家。

    那婦人見了,強如拾得金寶一般歡喜,旋打掃一間房與武松安頓停當。

    武松吩咐土兵回去,當晚就在哥家歇宿。

    次日早起,婦人也慌忙起來,與他燒湯淨面。

    武松梳洗裹帻,出門去縣裡畫卯。

    婦人道:“叔叔畫了卯,早些來家吃早飯,休去别處吃了。

    ” 武松應的去了。

    到縣裡畫卯已畢,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那婦人又早齊齊整整安排下飯。

    三口兒同吃了飯,婦人雙手便捧一杯茶來,遞與武松。

    武松道:“交嫂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明日撥個土兵來使喚。

    ” 那婦人連聲叫道:“叔叔卻怎生這般計較!自家骨肉,又不服事了别人。

    雖然有這小丫頭迎兒,奴家見他拿東拿西,蹀裡蹀斜,也不靠他。

    就是撥了土兵來,那厮上鍋上竈不乾淨,奴眼裡也看不上這等人。

    ” 武松道:“恁的卻生受嫂嫂了。

    ” 有詩為證:武松儀表豈風流,嫂嫂淫心不可收。

    籠絡歸來家裡住,相思常自看衾稠。

     話休絮煩。

    自從武松搬來哥家裡住,取些銀子出來與武大,買餅馓茶果,請那兩邊鄰舍。

    都鬥分子來與武松人情。

    武大又安排了回席,不在話下。

    過了數日,武松取出一匹彩色段子與嫂嫂做衣服。

    那婦人堆下笑來,便道:“叔叔如何使得!既然賜與奴家,不敢推辭。

    ” 隻得接了,道個萬福。

    自此武松隻在哥家宿歇。

    武大依前上街挑賣炊餅。

    武松每日自去縣裡承差應事,不論歸遲歸早,婦人頓茶頓飯,歡天喜地伏侍武松,武松倒覺過意不去。

    那婦人時常把些言語來撥他,武松是個硬心的直漢。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不覺過了一月有餘,看看十一月天氣,連日朔風緊起,隻見四下彤雲密布,又早紛紛揚揚飛下一天瑞雪來。

    好大雪!怎見得?但見:萬裡彤雪密布,空中瑞祥飄簾。

    瓊花片片舞前檐。

    剡溪當此際,濡滞子猷船。

    頃刻樓台都壓倒,江山銀色相連。

    飛鹽撒粉漫連天。

    當時呂蒙正,窯内歎無錢。

     當日這雪下到一更時分,卻早銀妝世界,玉碾乾坤。

    次日武松去縣裡畫卯,直到日中未歸。

    武大被婦人早趕出去做買賣,央及間壁王婆買了些酒肉,去武松房裡簇了一盆炭火。

    心裡自想道:“我今日着實撩鬥他他一撩鬥,不怕他不動情。

    ” 那婦人獨自冷冷清清立在簾兒下,望見武松正在雪裡,踏着那亂瓊碎玉歸來。

    婦人推起簾子,迎着笑道:“叔叔寒冷?” 武松道:“感謝嫂嫂挂心。

    ” 入得門來,便把氈笠兒除将下來。

    那婦人将手去接,武松道:“不勞嫂嫂生受。

    ” 自把雪來拂了,挂在壁子上。

    随即解了纏帶,脫了身上鹦哥綠紵絲衲襖,入房内。

    那婦人便道:“奴等了一早晨,叔叔怎的不歸來吃早飯?” 武松道:“早間有一相識請我吃飯,卻才又有作杯,我不耐煩,一直走到家來。

    ” 婦人道:“既恁的,請叔叔向火。

    ” 武松道:“正好。

    ” 便脫了油靴,換了一雙襪子,穿了暖鞋,掇條凳子,自近火盆邊坐地。

    那婦人早令迎兒把前門上了闩,後門也關了。

    卻搬些煮熟菜蔬入房裡來,擺在桌子上。

    武松問道:“哥哥那裡去了?” 婦人道:“你哥哥出去買賣未回,我和叔叔自吃三杯。

    ” 武松道:“一發等哥來家吃也不遲。

    ” 婦人道:“那裡等的他!” 說猶未了,隻見迎兒小女早暖了一注酒來。

    武松道:“又教嫂嫂費心。

    ” 婦人也掇一條凳子,近火邊坐了。

    桌上擺着杯盤,婦人拿盞酒擎在手裡,看着武松道:“叔叔滿飲此杯。

    ” 武松接過酒去,一飲而盡。

    那婦人又篩一杯酒來,說道:“天氣寒冷,叔叔飲過成雙的盞兒。

    ” 武松道:“嫂嫂自請。

    ” 接來又一飲而盡。

    武松卻篩一杯酒,遞與婦人。

    婦人接過酒來呷了,卻拿注子再斟酒放在武松面前。

    那婦人一徑将酥胸微露,雲鬟半裸,臉上堆下笑來,說道:“我聽得人說,叔叔在縣前街上養着個唱的,有這話麼?” 武松道:“嫂嫂休聽别人胡說,我武二從來不是這等人。

    ” 婦人道:“我不信!隻怕叔叔口頭不似心頭。

    ” 武松道:“嫂嫂不信時,隻問哥哥就是了。

    ” 婦人道:“啊呀,你休說他,那裡曉得甚麼?如在醉生夢死一般!他若知道時,不賣炊餅了。

    叔叔且請杯。

    ” 連篩了三四杯飲過。

    那婦人也有三杯酒落肚,哄動春心,那裡按納得住。

    欲心如火,隻把閑話來說。

    武松也知了八九分,自己隻把頭來低了,卻不來兜攬。

    婦人起身去燙酒。

    武松自在房内卻拿火箸簇火。

    婦人良久暖了一注子酒來,到房裡,一隻手拿着注子,一隻手便去武松肩上隻一捏,說道:“叔叔隻穿這些衣裳,不寒冷麼?” 武松已有五七分不自在,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