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愿霍霆显

第六章

望着霍霆显及近,江知愿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江知愿脚步跌乱地往后撤了两步,霍霆显身边的保镖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而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他无视旁边的霍信然,朝着江知愿冷声开口:“跟我走。”
江知愿哑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下意识朝霍信然投去的求助的目光,四目相对间,霍信然会意。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霍霆显面前:“霍总,一小时前我用五百万买了江小姐整晚,你现在要带她走,是不是不合规矩?”
江知愿瑟缩在霍信然身后,垂着头不敢言语。
她攥紧了短袖下摆,霍霆显低哑极致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不知道吗,在黎城,我就是规矩。”
话落,江知愿身子腾空。
那两个保镖又将她架起,江知愿惊慌无措地看向霍信然:“救……”
涩痛喉中,只逼出一声短促而粗嘎的求救。
霍信然眸光一凛,上前来拽她,却被霍霆显阻住了脚步。
江知愿听见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霍公子,这儿不是法国。”
转瞬,她就被保镖狠掼玛⃠丽⃠进了车里。
江知愿赶忙爬起,竭力拉着紧闭的车门。
她泪眼模糊地朝车窗外看去,霍信然被几个保镖拦着,却还是挣扎着朝她走来。
江知愿低喊着,不断拍打车窗,可眼前景象还是急速往后退去。
车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前。
江知愿喉中血腥气翻涌,她还没能回过神,就被保镖拖拽到了一个医生面前。
消毒水味熏得江知愿头昏脑胀,霍霆显冷然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适配的肾源我带来了,你尽快进行手术。”
肾源?手术?
这两个字钻进江知愿耳中,后背骤然一凉。
她惊慌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中年医生怜悯眼神。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不忍开口:“霍总,这位小姐的身体看上去,恐怕承受不了肾移植手术……”
“我只要那颗健康的肾。”
霍霆显打断医生的话,他转身,朝着江知愿不耐开口:“这几天你就给我待在医院,哪儿都不许去!”
江知愿的耳边,骤然响起嗡鸣。
她几近疯狂地挣扎着,从发痛喉间硬挤出粗嘎的声音:
“小……叔,我求求你、放过我……”
不是她的罪,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被欺凌的日日夜夜,跪在大庭广众下求饶,她都熬过来了。
她现在,只是想活着。
霍霆显为何苦苦折磨,不肯放过她?
江知愿眼眶酸胀得厉害,她强撑着朝霍霆显扑去,手臂被保镖钳制得更狠。
她浑身都疼痛不已,最痛的还是胸膛里那颗心。
然而自始至终,霍霆显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江知愿再也闹不动了,他才晦涩难明的吩咐那两个保镖:
“看好她,手术开始前……不准有任何差错!”
这句话,如同尖刀一般刺进江知愿的心。
血腥气顺着喉管往上涌,江知愿张口,眼前却猛然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外边天色已黑。
江知愿躺在病床上,换药的护士见她醒来,弹了弹药管:“你等会儿还有两瓶水要挂,别乱动,不舒服就按铃。”
江知愿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连开口问这是什么情况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暗叹一句可怜,旋即转身离开。
月凉如水,照在江知愿的病床上。
江知愿感觉身如浮萍,不知道去哪儿,一切也不由她做主。
她绝望地闭上眼,逼退涌上来的酸意,耳边忽地响起阵细碎的响动。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而又虚弱的女声:“江知愿,没想到真是你。”
江知愿心陡然一震。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苏甜?!
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循声朝着门口望去——
月光下,坐在轮椅上的苏甜脸色苍白,她对着江知愿浅笑:“好久不见。”
江知愿的脑中,瞬时一片空白!

第七章

病房内陷入死寂。
望着苏甜跟五年前相差无几的面容,一股难言的惊惧吞噬了江知愿。
她紧抓着床单,竭力从喉中逼出句:“苏甜,你……没有死。”
当年,蝴蝶大厦为芭蕾义演而搭建的舞台塌方。
而苏甜,是这场事故唯一的受害者。
霍霆显凭借着那管录音,认定是她约苏甜去舞台附近,又动了手脚才导致苏甜的死亡。
她为此坐了五年的牢,受尽折辱与虐待……
可现在,苏甜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听到她粗嘎嘶哑的嗓音,苏甜脸上笑意愈发诡谲。
她推着轮椅缓缓往前,语调张扬:“救援来得及时,我当然死不了,只是废了两条腿,又恰好查出肾衰竭……”
话只此,苏甜突然顿住。
她停在江知愿病床前,眸中冷意迸射:“只可惜,这一切本是我为你而设计,结果你没来,舞台还提前塌方了!”
字字句句,如惊雷在江知愿脑中震响而过。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明白?”
话未完,就被苏甜打断。
江知愿瞳孔轻颤,看着她姣好的面容,逐渐被嫉恨扭曲。
苏甜声音低哑:“你一进舞团就取代了我主演的位置,就连霍霆显也在我面前夸赞你,可你还不是因为家里有钱,才得到这些青睐?”
苏甜猛地抬头,对上江知愿视线。
她嗤笑了声:“所以事故发生后,我伪造了一段录音,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而是一个喜欢上自己小叔的杀人犯!”
天边,轰然响起声雷鸣。
江知愿耳边嗡鸣,话尽数哽在了喉中。
她望着苏甜癫狂的神情,张了张口:“你……”
才吐出一个字,霍霆显低沉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打断了她:“苏甜。”
苏甜闻声,惊愕地转过头去:“霆显,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知愿循声看去,就见霍霆显神色阴郁地站在病房门口。
他无视虚弱的江知愿,径直走到苏甜面前,弯腰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在耳后:
“马上要做手术了,你不好好休息,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手术二字,江知愿瞬时如坠冰窖。
而苏甜瞥了她一眼,又对着霍霆显故作乖巧:
“不做什么,只是听说奕慈也在这儿住院,就想着过来叙叙旧。”
闻言,霍霆显眸光愈发幽深,
他忽地直起身来,温柔地凝视着苏甜:“但现在太晚了,我先让人送你回病房休息,你明天再来。”
苏甜怔愣了瞬,保镖上前握住了她的轮椅把手。
她一时也说不得什么,只给江知愿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任由保镖将她推走。
病房里,只剩江知愿跟霍霆显。
江知愿抬眸,望着他俊逸的脸,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从小到大,霍霆显都是最宠爱她的人,对她的话也没有过质疑。
他如今,也许是被苏甜蒙蔽了也说不准……
江知愿咽下喉中酸涩,朝着霍霆显竭力挤出话来:
“小、叔……你听见苏甜的话了吗?当年的事,是她有意安排……”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霍霆显厉声截断:“够了!”
江知愿哆嗦了一下,瑟瑟抬头望去,就见霍霆显眸中怒火升腾。
他一把将手中攥着东西砸在了江知愿身上。
他咬碎了恨意,指责道:“你还是一点悔意都没有,枉费苏甜这两年来为你求情,还特意让我给你买了巧克力,而你还想诬陷她!”
江知愿的胸口被砸得发痛,她视线移转,看向散落一床巧克力。
她苍白的嘴唇发颤:“小叔……”
你忘了我对巧克力过敏玛⃠丽⃠吗?
苏甜给她所有东西,向来都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江知愿心底涌起绝望,她不甘望向霍霆显:
“要是把我的肾移植给苏甜,我会死呢?”
病房内静了瞬。
片刻后,霍霆显直迎上她情绪晃动的眼眸。
他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江知愿,就算你死,也是死有余辜。”

第八章

就算死,也抵消不了她的罪过。
霍霆显决绝的话语,打破了江知愿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她张口欲言,却哑然无声。
而霍霆显也不打算久留,他转过身,泛着冷意的话声在病房中回荡:
“江知愿,我真后悔认识你。”
一道闪电冷光,划破了漆黑天幕。
望着霍霆显离去的背影,江知愿眼眶涌上涨痛酸意。
她想哭,但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直到霍霆显身影消失,她才缓缓合上沉重的眼皮。
江知愿低哑难听的声音,在雷鸣声中几不可闻:“小叔,我也有些累了。”
痴缠十几年,她总该学会放手。
江知愿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前浓绿的香樟树发呆。
窗外,大雨倾盆落下。
房外有保镖把守,她被霍霆显围困在这小小病房里,已有五天。
江知愿眼底的光早已熄灭,像个只会吃药睡觉的机器,不再挣扎反抗。
反正她的话无人信,她也无家可归。
走神之际,病房门口忽地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找到你了,江知愿。”
江知愿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发梢凌乱的霍信然站在门口。
她怔住:“霍信然,你怎么进来了?”
霍信然拎着头盔走进病房,漫不经心地回着江知愿的话:
“霍家今天在办订婚宴,邀请了不少名流,守在你门口的保镖被也临时调走了。”
订婚宴?!
江知愿闪过一瞬懵然,但又很快明悟。
苏甜……她本就是霍霆显的未婚妻。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霍霆显,而自己的爱,只会成为霍霆显的耻辱。
江知愿早已麻木的心,此刻竟然有些痛。
她竭力忍住眼泪,脑袋却倏地一沉。
霍信然将手里的头盔,戴在了她头上:“江知愿,这是我第二次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的声音,意气风发。
江知愿抬起颤抖的手,抓住了头盔束带。
“咔哒”一声,她按紧卡扣。
江知愿眼眶发烫,抬眸看向霍信然:“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她想看看,错爱了这么多年人,在订婚这天会是什么模样。
霍信然双眸闪动,跟她对视良久后,无奈点头。
没有保镖看守阻拦,江知愿顺利坐上了霍信然的机车。
油门在耳边轰鸣,半小时后,停在了霍家老宅后门。
她抓着霍信然的手下了车,听他叮嘱:“这儿人少,你就站在这里看看,小心别惊动了保镖……”
在他的话声中,江知愿抬眸往庭院里看去。
无数夺目的红玫瑰在风中飘荡,刺痛了她的眼睛。
霍霆显笑意温柔,他挽着苏甜的手臂,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
江知愿站在无人角落,视线被泪水模糊。
她望着霍霆显俊逸的侧脸,就见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弯腰亲向苏甜的唇。
瞬时间,江知愿心如刀割。
她飞快垂下眼眸,朝着身边霍信然低声恳求:“带我走!”
话落,江知愿的腰骤然一紧。
霍信然将她抱上了车,而她也不再挣扎,只是抬手抱紧了他的腰。
机车轰鸣而过,江知愿将脸埋在了霍信然的背上。
她的泪,无声滑落。
霍霆显,你往前走吧。
这一次,我不跟了。

第九章

机车驶进滨海别墅区,停在了142号房。
江知愿借着脱头盔的功夫,擦去眼角泪痕。
好在霍信然沉浸在带她出逃的刺激中,并未发现她哭过。
少年自顾自地安排着:“你先在这儿凑合住两天,日常用品我都替你准备好了,等护照下来我就带你走……”
听他絮絮叨叨,江知愿心口愈发淤堵。
她顿住脚步,打断了少年的话:“霍信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到底是谁?”
江知愿向来不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壹扌合家獨γ
而霍信然闻言,眉梢挂上无奈。
他沉沉叹气:“江知愿,你怎么还没想起来,你小时候救过我。”
她小时候救过霍信然?
江知愿眸带疑惑,仔细打量着他。
脑中,恍惚闪过霍信然灰头土脸,倔强望着她的模样。
江知愿心头一颤。
她还想再问,霍信然就又戴上了头盔。
他跨坐在机车上,朝着江知愿潇洒一扬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江知愿,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法国看巴葛蒂尔公园的玫瑰!”
不等江知愿回应,他就骑着机车疾驰而去。
江知愿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直到右腿有些发痛,才跛着脚进了别墅。
旋即,她瞳孔轻颤。
简约大气的房间里,贴满了五颜六色地便利贴。
她手腕发抖,揭下贴在餐桌粉色的那张。
入目,是霍信然张牙舞爪的字迹:「江知愿,记得按时吃饭,小心桌角。」
周围纸片纷纷扬扬,写满了叮嘱跟提醒。
江知愿站在其中,眼眶温热。
她就这样,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霍信然接连几天都没回来,而她除去右腿膝盖会时不时发痛外,没什么大碍。
直到这日,她被活活痛醒。
窗外阳光明媚,江知愿后背满是冷汗。
她缓步挪到厨房,取出药箱里的止痛片吃下,靠在料理台边等药效发作。
客厅里电视没关,正播放着早间娱乐新闻。
江知愿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忽地,电视里女主持声音变得有些夸张。
“据悉,霍氏集团总裁霍霆显,于7月8日跟长跑七年的初恋女友举办了浪漫订婚宴,好事已定……”
江知愿抓着水杯的手,倏地一抖。
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摔得四分五裂,水打湿了她的裤腿。
江知愿回过神来,慌忙弯下身去捡。
她已决心放下,可听旁人提起还是会难过。
最后一块玻璃碎片拾起,江知愿正起身,面前骤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身形僵住,寒意漫上四肢百骸。
这股熟悉的威压感……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霍霆显阴鸷的眼神。
男人站在落地窗后,按灭了显示着GPS定位的手机,声音冰冷到极致:
“江知愿,你胆子够大。”
“啊——!”
江知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霍霆显……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惊惧如潮水涌来,江知愿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
她脑袋里,只剩下快逃这一个念头。
江知愿手脚并用地跑到客厅,她抓起茶桌上的手机,刚拨通霍信然电话,电视画面忽地一闪。
娱乐新闻变成社会新闻,女主持面无表情地播报。
“下面穿插一条特讯,霍氏集团负责人霍信然,涉嫌金融诈骗,已于今日在黎城抓获……”
荧幕上,霍信然穿着橙色审讯服。
他面容疲累,再无之前肆意张扬。
江知愿的呼吸,陡然停滞。
耳边所有声响,都化作嗡鸣。
江知愿脑中发白,怔怔望向庭院中的霍霆显:“是你干的?”
她不信,霍信然会做出金融诈骗这种事。
而霍霆显脸色阴郁,并未答话。
悲愤冲昏了江知愿的头脑,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跌撞着霍霆显冲去。
一声怦然巨响,落地窗被江知愿直直撞破!
她不顾身上血痕,踉跄着站在霍霆显面前,厉声质问:“霍霆显,是不是你!”
霍霆显望着她,眸色幽深。
他薄唇启合,声音低哑到了极致:“是。”

第十章

只此一字,将江知愿彻底击溃。
她浑身战栗,泪眼朦胧地看向霍霆显:“小叔,你亲手送我坐了五年牢,把我折磨成这副样子……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而霍霆显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把苏甜害成这样,我凭什么轻易放过你?”
“那我偿还她!”江知愿的眼泪大颗滚落。
她几近哀求:“是我不该逃跑,小叔,我把肾给你,求求你放过霍信然……”
望着江知愿这副模样,霍霆显眸光更冷。
他没有想到,江知愿竟能为霍信然做到这个程度!
霍霆显紧盯着江知愿,胸膛里似有火烧:“自己滚回医院,不然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话落,霍霆显转身大步离开。
江知愿脚步跌乱地去追霍霆显的背影,崩溃嘶喊:“小叔……小叔!”
而霍霆显干脆地上了车,扬尘而去。
江知愿被门槛绊倒,她望着宾利消失的尾灯,痛哭出声。
直到街边路灯点亮,江知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强忍身体疼痛,拦下一辆计程车,朝着司机瓮声说:“去丽湾路看守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浑身是血的江知愿一眼,默默加快了油门。
丽湾路看守所。
江知愿又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下了车,在探监室见到了霍信然。
他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察觉到江知愿目光时,他缓缓抬头,生生冲她挤出张扬的笑。
他指着传话筒,示意江知愿听电话。
江知愿堪堪坐下拿起听筒贴近耳旁,就听见霍信然感慨的声音传来:
“风水轮流转,三年前你在里面我在外面,而现在……”
江知愿霎时茫然,三年前她没见过霍信然。
霍信然深吸口气,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江知愿,1032号是我的姐姐,你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1032号!
听到这串数字,江知愿瞳孔骤然一缩。
替她挡下毒打的狱友姐姐,编号就是1032。
霍信然,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江知愿抓紧手中听筒,声音嘶哑到了极致:
“原来是你,霍信然,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无期判决已经下来了。”
她的话,被霍信然骤然打断玛⃙丽⃙。
江知愿抬眸,少年笑意依旧张扬。
他声音沉沉:“我的姐姐是因偷窃罪入狱,每次我来探望她,她都要跟我说,只有你相信她是无辜的,让我等你出狱保护你……”
话至此,霍信然一顿。
他眸中闪过落寞,笑也变得牵强:“只可惜,我没等到姐姐出来,也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
江知愿的泪,混着血掉落。
痛到极致,她的心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她只能捧着话筒,一遍又一遍的说:“霍信然,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哪怕是用她的命,去做交换。
她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承担不起再多了。
霍信然轻轻摇头:“太晚了,江知愿,你房间的床头柜里有张去法国的机票,那边我都替你打点好了,你去那边开始新的人生吧。”
他的眸中,有化不开的悲伤。
少年一字一句:“好好活着,替我去看巴葛蒂尔公园的玫瑰。”
通话截断,探监时间结束。
听筒里只余嘟声,江知愿却还紧握不放。
她眼睁睁看着霍信然被狱警带走,他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前方不是万丈深渊。
血泪从江知愿脸上滚落,等到霍信然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医院病房中,霍霆显望着空荡荡的病床,眸色森冷。
江知愿竟然还没回来!
她现在是为了霍信然,要跟他对抗到底么?
霍霆显怒意更盛,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不悦接起:“喂……”
话未完,江知愿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他的耳中:“霍霆显……”
那声音过于缥缈,霍霆显心没来由地一紧。
他拿下手机,点开GPS定位,显示江知愿正在蝴蝶大厦。
她在哪儿做什么?!
霍霆显瞳孔紧缩,朝着电话那头厉声发问:“江知愿,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而电话那头,江知愿语气分外平静。
她说:“我没有在躲,我想问问小叔,那些话还算数吗?”
霍霆显心跳漏了拍,他蹙紧眉头:“什么话?”
江知愿说话语调,愈发缥缈——
“你说只要我死,就能从你身边离开。”
“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不用再被人欺凌羞辱,也可以还清苏甜的债。”
“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过霍信然。”
字字句句,如巨石压在霍霆显胸口,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烦恼到了极点:“江知愿,闭嘴,不要再说了,别耍花招挑战我的耐性。”
“但如果这一次,是真的呢?”
江知愿轻声叹息:“再见,霍霆显,我好后悔爱过你。”
闻言,霍霆显陡然滞住了脚步。
不安如潮水裹挟了他的心脏,他还没回过神,烈烈作响的风在耳畔刮过后,一声巨响盛开,嘈杂的尖叫声刺穿耳膜。
霍霆显呼吸一滞,就听见惊呼响起:“快打120!蝴蝶大厦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