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思茵回家换了件衣服,拉着小推车去超市买了几桶矿泉水,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一些火锅底料和基础食材,以及灵魂方便面。
唐杏在家和父母享受天伦之乐,还得过阵子才能搬来,姜思茵只好延续恋爱之前的生活,有地方住,饿不死就行。火锅底料煮方便面,加上青菜和鸡蛋就算一顿丰盛的午餐。
想起隔壁那双巧手,姜思茵越发觉得自己是条无可救药的咸鱼,好在唐杏没让她继续咸鱼下去,下午打来电话,要接她去琴行录视频。
工作没找到,视频还是得录,前两天唐杏帮她接了个推广,给的价格能够她一个月房租。
姜思茵的视频号一万多粉丝,算不上多,但内容有自己的特色,加上平台推荐,粉丝数正在不停上涨,也陆续有广告商找她。唐杏帮她筛选下来,只有一个靠谱的。
唐杏来之前,姜思茵在家化了个淡妆,穿上搭配好的素色旗袍,把头发也挽起来,插上缀着珍珠的简约木簪。
望着镜子里纤细袅娜的身影,姜思茵想起小时候在姜家祠堂看见的外曾祖母的挂像,似乎穿的就是这身旗袍。
姜家的女人都有着水一样的温婉,外婆是,妈妈也是,她不知道从未谋面的外曾祖母是什么样,但每次穿着这些旗袍,总能让她感觉到一针一线里涌动的暖流,和融在血液里的温度。
小时候总看外婆穿旗袍,她的梦想就是拥有像妈妈的衣帽间那么大的一整间屋子的旗袍。
可惜后来她不仅没能拥有那么多旗袍,也没有了衣帽间,甚至连一个属于自己的衣柜都是奢侈。
仅有的几件都是外曾祖母留下来的,她平时舍不得穿。
唐杏知道她有多宝贝这些旗袍,来接她录视频都没开跑车,让家里司机开了辆保姆车。
姜思茵被她的阵仗惊到了:“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姐姐,你现在好歹也算半个网红,四舍五入就是小半个明星,哪里夸张啦?”唐杏笑嘻嘻道,“慢点,小心衣服啊。”
姜思茵十分仔细地上了车,整理好裙摆再坐下,表情认真:“我跟你说,我就是暂时赚点推广费。”
“嗯嗯,我知道。”唐杏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我们茵茵的终极梦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奏家。”
姜思茵眼眸微颤,目光躲闪似的望向窗外。
唐杏是在开玩笑,她也从来没和唐杏说过这些。
可唐杏不知道,这的确是她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
小时候送她学古筝,一方面是因为喜欢,更重要的是家里有钱,学得起。
她曾经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虽然冯家重男轻女,但再怎么轻,也不能对她的教育打折扣,更何况妈妈的背后还有姜家。
奶奶不喜欢她,外婆却喜欢得不得了,她童年大半的幸福回忆都是外婆给的,人生的第一把古筝,也是外婆买的。
外婆跟着外曾祖母学过古筝,虽然不精通,但基础弹奏没问题,是她学习路上的启蒙导师。
后来姜家没落,父母离婚,冯家对于她的去留并不关心,她便顺理成章跟了妈妈。
从那以后没有了每个季节都会换新的衣服,没有了一百多平的大卧室,也没有了继续学古筝的经济条件。
她跟着妈妈回到故乡,成为了一个泯然众生的普通女孩,上普通的高中,考普通的大学,也渐渐被磨掉了心气和梦想,连灵魂都变得平静而平庸。
这些年她做过最大胆的决定,就是为了谢瑾成留在帝都。
只身一人,举目无亲,在陌生的城市留下来。
而那个最初给了她无限勇气的理由,最后还是崩塌了。
**
孟清时是下午去的医院,今晚要值夜班。
因为之前惹他生气,袁昊看见他都绕着走,进电梯后却被揪了个正着。
孟清时低头望着他,唇角的笑意平和:“我长得很可怕?”
“没有没有。”袁昊摇头的频率比蹦迪还夸张,“您这不开玩笑么?您这全院公认的院草,粉丝都排到一院太……”
被孟清时微微发凉的目光瞥了一眼,袁昊硬生生憋住“太平间”三个字,无比谄媚道:“我是说您太……太帅了。”
心想这人最近怎么有点阴晴不定,说刮风就下雨的,昨天夜里还不欢而散,这会儿看上去心情似乎还有点好。
袁昊默默地叹了一声。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金字塔顶尖的男人,那看不透的七巧玲珑心,肠子比女人还多弯弯绕。
袁昊是帝都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孟清时读博的时候两人相识,那会儿袁昊奉孟清时为神明,一口一个师兄叫得亲。
后来孟清时当了他半年硕导,代理的。
对于孟清时这人,袁昊不说是全天下最了解,但也算是整个医院最了解他的。
表面上正直温柔,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败类,一肚子五颜六色的坏水。
他轻易不跟人结怨,但如果有人想对他不利,伤害他在乎的人,或是亵渎医学和科学,那就是嫌命太长。
去年手下带了个实习生,因为敷衍工作传达错医嘱,导致病人半夜心跳骤停,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抢救回来。
第二天孟清时直接把那人退回学校,任凭对方怎么哀求,实习意见都给了最差。
在医学上,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在情感上,袁昊实在看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他身边从没出现过女人,就像自己给自己建了座和尚庙,他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起初还有爱慕者跃跃欲试,送花送吃的送温暖,后来他不近人情的名声传开了,身边也就清静了,偶尔有女病人纠缠,也很快能解决干净。
铲花锄草和治病救人,孟清时都是专业的。
“话说回来,桐桐的表演我看了,特别棒!”袁昊说起他感兴趣的话题。
桐桐是出现在孟清时身边的唯一一个女性,孟清时对她就像亲闺女一样,拍不准本人马屁的时候,拍外甥女准没错。
孟清时果然面色稍霁:“嗯。”
袁昊拍得更起劲了:“咱桐桐这么厉害,以后要当国家级演员吧?是不是能去参加那什么比赛了?”
“不懂就别乱拍马屁,过了。”孟清时扯了扯唇,看向他,仿佛视线尽头是个傻子,但面色还算是柔和,“只是文化宫表演,离正式比赛还差得远,老师说桐桐基本功还行,乐感差一些,可以请个靠谱的私教。”
“哦,私教。”袁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对了孟老师,上次你在急诊接的那个小姐姐,好像就是弹古筝的。”
孟清时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晚在琴行,她修理琴弦时脸上温暖的灯光,灵动的指尖,和专注而虔诚的眼神。
袁昊以为孟医生那冷心冷情的,肯定是忘了漂亮姐姐,指了指自己的手,提示道:“手里扎瓷片儿的,大半夜可怜巴巴跑过来你给她包扎伤口的那个,还穿着礼服,可漂亮,想起来没?昨天她还问你在不在来着——”
孟清时清咳了声。
“我记得。”紧接着他皱了皱眉,有点莫名不悦,“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我上哪儿认识那么漂亮的姐姐啊。”袁昊啧了声,“是昨天她过来换药,问我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影响她弹古筝,我想应该是了。”
孟清时“嗯”了一声,眼底神色不明。
袁昊也没观察他反应,自顾自继续说着:“不过照理说咱不能用病人的联系方式解决私事儿,孟老师你要真想联系她,我偷偷帮你?”
“不用了。”孟清时淡声说着,唇角却不太明显地勾起来,闲庭信步走出电梯。
“孟医生,有快递。”刚到护士站就有人叫他。
孟清时走过去,疑惑地问:“什么快递?”
“不知道啊,同城快递,写的你名字。”值班护士把一个包装严实的小纸盒子递给他,玩笑道,“喏,说不定是哪个追求者送的。”
这种话孟清时听得多了,也没介意,反而淡定地扬了扬眉,语气有点欠揍:“怎么,你嫉妒?”
“哪敢啊,我又没孟医生那魅力,而且人家有男朋友好嘛。”护士小姐姐啧了声,“不像有的人,仗着单身招蜂引蝶,就苦了我们这些管行政的,总要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应付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孟清时不禁笑出声来:“辛苦了啊,刘大主任护士。”
那姓刘的护士姐姐连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要死啦?护士长听见怎么办?”
“这不是没听见么。”孟清时扬了扬手里的盒子,“谢了。”
说完便不再跟她开玩笑,进了医生办公室。
最近他没在网上购物,也没人说给他寄了礼物,孟清时满心疑惑地划开透明胶带,拿出小盒子里用泡沫纸包起来的东西,目光一寸寸凝起来。
躺在手心的是一枚款式简单,却很精致的银色领带夹。
还闪耀着他那晚遗留在柜台上的那抹光亮。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明天见~
第7章
“今天状态不错,提前收工。”唐杏一边收拾摄影机,一边冲姜思茵比了个“ok”,“你去那边歇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姜思茵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闻言笑了出声:“干嘛?唐助理还要指导工作?我可不管,我下班了。”
唐杏把摄影机收进包里,哼了声:“请你吃饭行不行?”
姜思茵眼睛一亮:“那当然行啊。”
依着唐大小姐的品位,两人去日料店搓了一顿。别看姜思茵长得瘦,胃口却不小,最后唐杏点多了吃不了的她都给解决掉了。两个人撑得不行,只好在商场逛一逛,消消食。
姜思茵不怎么爱在商场买东西,因为太贵,但她很喜欢逛,逛到合适的记下货号,等网上打折大促的时候再买。
有时候等着等着就忘了,不会再买了。
现在的她总是不紧不慢,宁愿错过也不会冲动消费,小时候那种喜欢什么东西就得立刻得到的急迫和新鲜感,她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了。
没有钱,什么都得精打细算。
姜思茵看了眼衣服吊牌上的四位数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唐杏走过来挽住她胳膊:“哎,跟你商量个事儿。”
姜思茵走出服装店,兴趣缺缺地瞥她:“什么事儿?”
“我想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地方呢差不多选好了,我爸答应前期给我投资,所以钱也不是问题。最近我把这些年在学校的设计稿都整理润色了一下,打算先出一个旗袍系列。”
说到旗袍,姜思茵眼神亮了亮:“可以啊。”
唐杏嘻嘻笑着怼了怼她胳膊:“这不是还缺个模特儿吗?”
姜思茵愣了愣:“你是说……我给你当模特儿?”
“嗯哼,除了你还有谁?”唐杏像看猎物似的打量她,“长得漂亮,身材完美,尤其是你这气质,太绝了,你说我当初怎么那么瞎,就光看上你那身旗袍了呢?”
“……”姜思茵嘴角一抽。
“怎么样?你给我当模特儿,我送你旗袍,算你劳力入股,以后有了盈利再给你分红?”唐杏眨巴着眼诱惑她。
姜思茵认真思忖了下,觉得可行,新旗袍还能用来拍视频,最近已经有粉丝嫌她衣服少,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了。
“那好吧。”姜思茵点点头,“你回头拟个合同出来,亲姐妹明算账,我不能占你便宜。”
“放心吧,我可是有资本家血统的,不会让你占便宜。你这免费营销我先定下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独家广告。”唐杏笑得精明又可爱,朝她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啊,大股东。”
姜思茵无奈地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合作愉快。”
唐杏回父母家,把她送到楼下就走了。
姜思茵睡不着,躺在床上看了部电影,大半夜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几点才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在天际,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打算去做个豪华版泡面吃,刚把火锅底料煮上,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以为是唐杏,她看也没看,边打着哈欠边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许久没见的前男友。
时间轴在她心底仿佛被打乱,其实分手也才几天光景,过往的一切却都恍如隔世,连带着眼前这个人也显得有些陌生。
他似乎憔悴了,脸色有点苍白,下巴留着一层短短的胡渣,眼里泛着红血丝。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分手后他过得似乎也不太好,无论是不是因为自己,姜思茵心底都漫过一丝浅浅的快感。
以前她从来没有这么坏,会因为别人的落魄而产生快感。
她一边嫌弃自己,一边享受这种陌生的快感,心底一个魔鬼般的影子在说,只要他过得不好,自己受过的伤就都值了。
谢瑾成看着她平淡如水的表情,眼眶一下子红了:“茵茵,我……”
姜思茵抬起眸,嗓音冰凉:“你来做什么?”
谢瑾成似乎从没见过她如此冷漠,像受到重击一样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前段时间我病了,所以才没来找你,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茵茵,我们复合好不好?”
姜思茵仿佛听了个笑话,唇角也勾着嘲讽:“我说过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曾经给过他最大的信任,在陌生的城市把一切都托付给他,连同自己的后半辈子。也想过永远跟他在一起,直到死亡把他们分开。
她以为他对她也一样毫无保留,然而那些甜言蜜语,到头来全成了笑话。
“那我从头再追你好不好?茵茵,我会让你相信我的。”谢瑾成按住她的肩,眼神无比认真,似乎闻到了屋里火锅底料的香味,皱了皱眉,“你又在煮泡面吗?泡面没营养,我妈说了要少吃,你应该自己学学做饭……”
姜思茵一脸无可救药地望着他:“你妈已经同意我们分手了,也说了以后不会再让我进你们谢家的门,谢瑾成,别白费力气了,你该好好听你妈的话,去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婆。”
谢瑾成听出她话里的嘲讽,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眼里也流露出真诚:“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太听我妈的话,但我会改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以后我全听你的。”
唐杏说,想要一个妈宝男不妈宝,除非他没妈。
姜思茵甩开肩上那双手,打算直接关上房门,不再跟他废话,谢瑾成却把手伸进来,死死地拽住她胳膊:“茵茵,我是真心的,我想挽回我们的感情,我们在一起三年,有那么多甜蜜美好的回忆,你不觉得可惜吗?”
胳膊上微微的痛感恍惚将她带回三年前,帝都二院病房的走廊里,她浑身冰冷地抱膝坐在墙角。病房里的人呼吸微弱,随时有可能离开,医生说,可以准备签死亡证明,提前安排好后续的一切。
那时候的她无助又难过,年轻好友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而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一个人死去后需要做什么,也没有钱安葬她。
那时候,谢瑾成出现了。
他为她安排一切,转移的车辆和殡仪馆的灵堂,也买好了墓地。虽然葬礼很简单,却让女孩体面地安息了。
那时候的谢瑾成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祇,照亮她整个世界。
趁她发呆的时候,谢瑾成将她抱进怀里,脑袋用力地摁在胸口,几乎要把她摁到窒息:“茵茵,我们和好吧,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订的婚戒已经到了,是以我们的爱情故事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等你穿着婚纱戴上它,一定很漂亮。”
姜思茵脑子一激灵,抬手抵在他胸口:“婚戒的钱我会还你。”
谢瑾成身子颤了颤,低哑着嗓音:“茵茵,你一定要这样吗?”
姜思茵烦躁地推了推他:“放开我。”
“我不放。”谢瑾成索性耍无赖,手臂间的力道更紧,“我得跟你解释清楚,公司的事儿我根本不知道,前些天我高烧住院,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你都不理我,我以为你在生我气,想着病好了第一时间就来找你。我不知道我妈擅作主张把你赶出公司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回去的……”
“不用了。”姜思茵泄气似的叹了一声。
谢瑾成不动,以她的力道怎么都推不开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狗叫。
原本就叫得凶,再加上楼梯间回声大,格外吓人。
谢瑾成怕狗,因为小时候调皮被狗咬过,路上见到小狗都要绕行,以前姜思茵总会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而他会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脖子里撒娇求保护。
而此刻,她忍住了差点挪上前的那只脚,只是冷眼看着谢瑾成,和站在安全通道口雄赳赳气昂昂的富贵。
一只手牵着富贵,一只手拎着袋子的男人也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可不知道为什么,姜思茵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心疼。
富贵歇了几秒继续吼,似乎对出现在这里的谢瑾成充满敌意,谢瑾成脸都白了,更是触了电似的松开姜思茵,整个人蜷缩到墙角:“我艹!哪儿来的狗?”
“不好意思。”孟清时清冷的声音飘过来,却听不出半点真诚的歉意,微微低头喊了一声,“富贵,别叫。”
富贵顿了一秒,还是凶巴巴,声音比刚才更浑厚:“汪——汪汪——”
孟清时面色无奈地望向姜思茵,而谢瑾成被吓得魂飞魄散,仓皇逃进电梯,下了楼。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变化,姜思茵终于默默地舒了口气,刚才对谢瑾成猛吠的大金毛这会儿却摇着尾巴贴到她身边蹭,发出撒娇似的呜呜声。
“好了,富贵。”孟清时笑了笑,“你身上脏,别蹭姐姐。”
大金毛不情不愿地退回去,满脸哀怨地看自家主人。
孟清时一脸认真地开口:“富贵应该是太喜欢你了,以为你被欺负,所以把你朋友当成了敌人。你朋友没事吧?用不用我跟他道个歉,解释一下?”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朋友,前男友而已。”姜思茵局促地笑笑,“我还要谢谢富贵呢。”
孟清时眉梢微动:“前男友?”
姜思茵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俯身摸了摸一脸求宠爱望着她的富贵:“嗯。”
毕竟是私事,姜思茵没指望得到应答,准备再摸两把狗头进屋去煮面。
然而几秒种后,只听见孟清时淡淡地开口:“那是他没福气了。”
作者有话说:
富贵:专治妈宝前男友一百年~
绿茶主人和绿茶狗hhhhh!
第8章
姜思茵当他是客气话,讪讪一笑,紧接着看见男人抬了抬手里的袋子:“我买了菜,要不要一起吃?”
姜思茵愣了一下,忙不迭摇头:“不用了,谢谢。”上次是事出有因,这次无缘无故的不好又去别人家蹭饭,她连忙找个借口:“我也做了饭……”
刚说起“饭”这个字,突然闻到一阵刺鼻的糊味,她脑子里猛一激灵:“糟了!”
火锅底料还在锅里煮着,被谢瑾成那么一打搅,她居然全忘了。
天杀的谢瑾成。
姜思茵火速跑回厨房,果然看见锅底黑乎乎一片,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慌忙间也没找到毛巾,手不小心碰到锅把手,被烫得惊叫一声。
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间。
燃气灶被人关掉,微凉的手拉过她手腕,将她迅速带到水池边,凉水浇下来,顿时缓解了手指的灼痛。
身后是男人宽阔的胸膛,空气里裹挟着那抹熟悉的木质香,浅淡的佛手和白茶隐约混杂其间,清冷却柔和。
他呼吸之间的热气喷洒在头顶,不够熟悉的触感,越过了安全距离,令她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
时间无比缓慢地流淌着,直到很久以后,他关掉水龙头,迎着光检查她被烫到的手指,姜思茵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太久没说话,有点喑哑和局促:“谢谢。”
见她手没有起泡,只是红了些,孟清时微蹙的眉终于舒展:“还好,不用去医院,家里有烫伤膏吗?”
姜思茵摇摇头:“没。”
她没有在家里备药的习惯,平时用得也少,连感冒药都不怎么喝。上次买感冒药还是前年冬天,没喝完放到过期,搬家的时候一并清理扔掉了。
孟清时无奈地笑了笑,“那你等我一下。”
出去时,他把富贵留在了这里,姜思茵知道他是回家拿烫伤膏了,在客厅沙发上和大金毛面面相觑。
她用没烫伤的一根手指点了点富贵的小鼻子,轻声问:“你爸爸对谁都这么好吗?”
富贵伸出大舌头舔了她满手的口水。
姜思茵哭笑不得。
这狗不依不饶还想舔,姜思茵笑着往另一边躲,富贵以为她在跟它玩耍,顿时更起劲了。
直到提着药箱回来的男人低声喝斥道:“富贵。”
“……”狗委屈巴巴地坐回去,把自己硕大的身躯塞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窄缝里,望着姜思茵的眼神十分可怜。
姜思茵爱莫能助地看着富贵。
自己只是个外人,不能干涉别人家教育孩子。
而孟清时无比夸张地在抹烫伤药之前,给她那块连皮都没破的地方用酒精消了毒。
孟清时回家脱了大衣,只穿着一套衬衫西裤,姜思茵发现他领带上熟悉的领带夹,面露惊喜:“你收到了?”
孟清时愣了一下,顺着她目光看向自己的领带夹:“你是说这个吗?”
姜思茵点点头:“嗯,那天晚上你落在琴行的,我本来想去换药的时候带给你,结果你不在,就寄了个同城快递。”
孟清时浅浅地勾起唇,给她手指缠了一层纱布:“谢谢,我找了好久。”
想到自己也帮了他,姜思茵笑得无比开心:“客气啦。”
只不过看着被包扎好的手指,她疑惑地问:“就烫了一下而已,需要这样?”
“要的。”孟清时态度笃定,转身去收拾药箱。
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可医生说要,那就要吧。
姜思茵小心翼翼地按了按那根手指,还有些隐隐作痛,她鼓起腮帮子吹了吹。
孟清时收拾好药箱,瞥了眼她厨房里弄得一片狼藉的灶台:“要不还是去我家吃吧。”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就当谢谢你帮我找回这个。”
说着,抬手碰了碰那个领带夹,眸子里染上银色的光。
姜思茵莫名觉得,这男人多少有点蛊惑人心的力量。
就算不屈服于他,也得屈服于他的狗,或者他的饭。
孟清时手艺很棒,不止是不错,而是很棒,如果在餐厅当厨子,大概是有许多回头客的那种。
这种人是不能轻易请人吃饭的,吃上瘾了,又不好意思总找他蹭饭。
只会煮泡面的姜思茵无比苦恼地在阳台上挠狗头。
孟清时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就出来了,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旁边,给富贵开了袋零食。富贵屁颠屁颠地坐到他面前摇尾巴,孟清时一边给他吃,一边转头看向姜思茵:“想拜托你一件事。”
姜思茵没想到自己还能派得上用场,有些激动:“什么事?”
“桐桐,就是我外甥女,上次你见过的。”孟清时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她目前在准备古筝考级,我们想给她请个家庭教师,你身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姜思茵差点忍不住毛遂自荐,可转念一想,自己都只是个业余水平,遂作罢,“我帮你问一下琴行老板吧,他那里应该有资源。”
孟清时笑了笑:“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姜思茵垂下眸,莫名觉得心中憋闷。
她像桐桐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学古筝了,家里请了最好的老师,外婆给她买了最好的琴,曾经她以为自己能一辈子与琴为伴,像老师一样在全国最大最权威的舞台上演奏。
如今却只能当一个业余人员,不可能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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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行老板的效率很高,姜思茵跟他提起的第二天,就给桐桐找了个专业老师。听说孟家给的时薪很高,一小时200块,那老师赶紧去试课了。
结果兴致勃勃地去,灰心丧气地回。那天姜思茵在琴行录视频,刚录完出来休息,就看到琴行老板叹气:“小姜啊,你朋友那事儿你自己想办法吧,这钱我们老师是挣不了了。”
姜思茵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琴行老板是个奔四的中年男人,姓马,大家都叫他老马,会拉一手好二胡,长得白白胖胖,对人和蔼幽默,所以姜思茵这么内敛敏感的女孩跟他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老马长吁短叹,挠了挠那头本就不多的头发:“你说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那么难搞?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还一小时200块,算上精神损失费500都没人干。”
桐桐……有那么调皮吗?
姜思茵想起那天晚上在孟清时怀里乖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有点不敢相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不可能。”老马脸上的胡茬都皱起来,“这老师是我好多年的朋友了,之前给他介绍过不少活儿,都没出问题。这次这家钱给得多,本来打算长期干的,谁没事跟钱过不去?”
“……”姜思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笑置之,暂时把这事放下了。
孟清时应该自己有门路,能找到合适的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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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的视频又上了首页推荐,姜思茵的视频号粉丝以每天大几百的速度飞涨,以前那些视频也都陆续收到点赞和打赏,不少人在下面留言,说找到了宝藏博主。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阴阳怪气的挑刺,唐杏说那些都是红眼病,见她火了,一些火不了的博主会披小号过来刷存在感,目的就是想膈应她。
姜思茵掠过那些碍眼的评论,没怎么放在心上。
再难听的谩骂她都听过,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平台打赏的钱都进了她口袋,推广费也收到了,连同之前微薄的存款和搬家卖闲置攒下的一起,自己留了点生活费和下个月房租,剩余的都打给姜意如。
收到转账通知的姜意如立马给她来了个电话,语气担忧得不行:“茵茵,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姜思茵忍不住笑:“妈妈,也就八千多。”
放在以前,是掉在地上姜大小姐都不会看一眼的数字,如今居然能让她这么恐慌。
“八千也不少了啊,你给我这么多,自己还有么?”姜意如道,“妈妈不需要钱,你自己多留点儿,虽然他谢家有钱但终归不是你的,你得有存款才能有底气。”
姜思茵还没敢告诉妈妈分手的事,怕姜意如直接从老家冲过来找谢家人算账,想等事情平复了,再慢慢坦白。
所以她没在这个话题上逗留:“知道了妈妈,这钱是我自己的,我手上也还有,你放心,如果外公那儿费用不够了记得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撑,你赚钱容易还是我赚钱容易?”
姜意如语塞,过了几秒才闷闷地开口:“你赚钱也不容易啊,一个人在外面多辛苦,如果要是没男朋友,我说什么都把你给弄回来了,留在妈妈身边不好吗?”
“妈,别说这话了。”姜思茵吸了吸鼻子,忍住一阵要哭的冲动,“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听不见姜意如的声音,她内心的波动才慢慢平复下来,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走出ATM机。
萧瑟的冷风扑面而来,卷乱她原本柔顺的头发,也把面前的视野挡住。
姜思茵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很久,听着附近紧促而匆忙的人声和车声,一阵阵的悲从中来。
这城市太喧闹,听不见每个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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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杏回国没几天,就找了个男朋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虽然现在的大学生未必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可姜思茵看两人腻腻歪歪地站在一起,总觉得哪哪都不般配。
人倒是挺帅的。
不帅她也看不上。
开着帕拉梅拉把弟弟送回学校,唐杏对后座上的姜思茵说:“别担心,我就是跟他玩玩。”
姜思茵啧了声:“祸害祖国的花朵?”
“这算什么祸害?各取所需罢了。”唐杏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单手娴熟地打了个直角弯,“你猜他喜欢我什么?年纪大?”她带着嘲讽笑了笑,“还不是喜欢我的车。”
姜思茵一脸认真地问:“那分手的时候你要送车吗?”
一个急刹停在红绿灯前,姜思茵猝不及防往前一冲,额头被唐杏用力敲了一下:“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姜思茵努了努嘴,靠车窗补觉去了。
**
孟清时准备下班的时候,才看见手机上七八个夺命连环call。
他回过去,嗓音透着点不耐:“你又怎么了?”
“兄弟,我失恋了。”那边是一个男人哭丧似的声音,“来陪我喝一杯。”
顾寒洲跟他是大学室友,但只当了一年室友。
大二时顾寒洲父亲病危,就弃医从商去当了霸道总裁,这么多年两人倒一直称兄道弟着。
孟清时陪他喝了少说十顿失恋酒,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顾寒洲有个青梅竹马,从来没说过名字,总是糖糖糖糖的叫,孟清时不是那种八卦人隐私的性格,也从来没问过。
但每次的失恋酒他都不会缺席。
“兄弟,给他也来一杯,最烈的。”顾寒洲指着孟清时对酒保说。
“别闹,我晚上值班。”孟清时推开酒保递来的酒杯,“一杯橙汁就好,谢谢。”
顾寒洲像个孩子一样搂着他鬼哭狼嚎:“你个没良心的!还是不是兄弟啊?工作比我重要?”
孟清时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地望向他:“目前来看,你还没有酒精中毒,所以我的患者比醉鬼重要。”
“……”顾寒洲嘴角一抽,不闹了,“你真没情趣。”
孟清时抿了口橙汁,言归正传:“你不是说她回国了吗?怎么,没联系上?”
“别提了。”顾寒洲对着酒瓶吹了一大口。
“哦。”孟清时了然地点点头,“她又找了男朋友,不是你。”
顾寒洲板着脸沉默了几秒,咬牙切齿望向他:“你脑子笨点儿能死吗?”
孟清时笑了一声,表情有点欠揍:“不好意思,这有点儿难。”
顿了顿,他对着生无可恋的好友道:“你还真不能怪人家,喜欢就去表白,你不说,她怎么能知道?”
“表白?那是我风格吗?”顾寒洲拍了拍胸脯,“我,顾氏集团董事长,我去跟个女人表白我多掉价啊?我都对她那么好了,她好意思去跟别的男人谈恋爱?”
孟清时无可救药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所以你活该。”
“那也比你强,好歹我看得见摸得着。”顾寒洲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这心心念念这么多年,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怕是一腔深情喂了狗了。”
“别这么说,我可不像你。”孟清时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杯子,在吧台灯光下显现出半透明的橙色光芒,“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顾寒洲一愣:“什么意思?”
孟清时勾了勾唇,眼底温柔毕现:“我遇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姜思茵从前知道医生忙,心底却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直到和孟清时住了对门,才知道他每天回来多晚。经常是半夜三更在梦里听见隔壁开关门的声音,更夸张的是他不管回来得多晚,都要出去遛一遛富贵。
有次业主群新进来的小姑娘在群里说发现小区半夜有可疑人士活动,差点要报警,还好被群里的老人摁住了,说那是11栋的医生,经常半夜回家遛狗的。
第二天姜思茵刚打开门,就看见楼梯间站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姑娘,手里提着个粉红色便当袋子站在对面屋门口。
姜思茵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找孟医生吗?”
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笑成两只小月牙:“嗯,你好呀。”
“……你好。”姜思茵回了一句。
她把垃圾袋放到门口,正打算关门进屋,却被女孩叫住:“等等。”
姜思茵重新把门推开:“有什么事吗?”
“孟医生好像不在家。”女孩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袋子往前递了递,“这是我给他做的小零食,你能不能帮忙转交一下啊?”
见她似乎有事急着要走,姜思茵连忙接过来,点点头:“好。”
女孩道完谢就离开了。
姜思茵给孟清时发了条微信,得知他在医院查房。
边嗑瓜子边看完一集电视剧,门外电梯正好响了,她拎着饭盒打开门:“孟医生,这个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粉红色便当袋,送的人意图太过明显,孟清时蹙了蹙眉:“谁?”
“我也不认识,一个小姑娘,早上在这儿等了你好久。”姜思茵一脸认真,“我以为是你朋友呢。”
“不是。”孟清时很笃定,也没有伸手接袋子,“你留着吧,不想吃就扔掉。”
说完便打开门,进去了。
姜思茵愣愣地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但也不好妄自揣测。无奈之下,只好重新把袋子拎回家。
孟清时都说不要了,姜思茵也没打算真吃,只是好奇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贴着张爱心形状的便利贴,上面是女孩娟秀整齐的字体:【不好意思呀,昨天半夜看你遛狗把你当成坏人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零食,聊表歉意qaq一定要吃完噢,可以的话加个联系方式嘛~155】
原来是道歉的。
姜思茵叹了口气,拎着袋子去摁响孟清时家的门铃。
开门的人已经换了身居服,深灰色绸缎的短袖短裤,露出肌肉脉络分明的手臂和修长而有力的双腿,姜思茵只看了一眼就触了电似的挪开视线,拿起便利贴:“你看一下这个……”
孟清时微蹙着眉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看完了。”
嗓音淡得不像平日。
姜思茵觉得今天的他有些陌生,亦或是有一些陌生的情绪在她面前展露出来,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袋子递给他:“这个是别人给你的道歉礼物,我不能拿。”
潋滟的桃花眼中夹着丝凉意:“那就扔了吧。”
“可是……”姜思茵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
“还有事吗?”
姜思茵抿了抿唇,摇头。
“那我要睡觉了。”孟清时嗓音淡得没一点情绪。
他是昨天夜里回来遛的狗,大早上又去查房,姜思茵想着他应该很累很累,不好意思再打扰,便往后退了一步。
孟清时没再说话,把门关了。
姜思茵默默看着眼前冰冷的门,心头仿佛堵了什么东西,有些难受。
回屋前,她把便当袋放在孟清时门口的鞋柜上。
接下来一阵,姜思茵参加了几场面试,都以失败告终。
要么是对方没选中她,要么是钱少事多离家远,综合考量后主动放弃。
闲着的时候她会做一两个兼职,赚点饭钱。
姜思茵发现自己就是个被生活推着走的人,要不是穷到一穷二白,宁愿躺平。但生活不允许她这样。
房租和饭,水电燃气,还有外公的疗养费,哪一样都要钱。
最近她有些躲着孟清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他的态度,她不太想和他正面相对,万一遇见了,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可事实是她即便不躲着,两人也很难碰面。
她的生活还算规律,而孟清时却毫无规律,经常昼伏夜出,神龙见首不见尾。
**
姜思茵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境下再遇到他。
晚上六点左右,姜思茵结束面试回来,正好走到单元楼门口。
这个时间一般是碰不到孟清时的,以姜思茵总结的医生作息规律,他要么是半夜回家,要么早上回家,也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时间,但很少在正常下班的点回家。
六点钟下班,对他这样的科室骨干来说几乎不可能。
然而这天和谢瑾成来的那天一样,孟清时一只手牵着狗,另一只手拎着超市购物袋,面前站着的是给他送零食的女孩。
直觉告诉她应该视若无睹地走开,可心中八卦的熊熊烈火还是令她忍不住放慢脚步,眼睛没往那边看,耳朵却刻意竖起来听着。
“没关系的孟医生,你不喜欢这口味,下次我给你做别的。”
“不用了。”
姜思茵听得心里着急,这姑娘明显就喜欢他,长得漂亮还贤惠,做的那小饼干她只闻着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孟医生可真是直男,怎么能对人家这么冷酷无情呢?
“那你通过一下我微信吧。”
“我不玩微信。”
姜思茵:“……”
“那要不……我帮你遛狗吧?”女孩拿出杀手锏,“你工作那么忙,半夜回家还要遛狗,好辛苦的,我时间多,每天晚上可以帮你遛狗,这样你下班就可以休息啦。”
小美女可真有心啊,如果大家追人都这么有诚意,这世上的单身汉得少一半。
姜思茵默默感叹着,不忍心再打搅两人,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刚要走上楼门口的台阶,富贵突然跑过来拦住她去路。不知道孟清时什么时候放了狗绳,站起来有半个她高的富贵两只前爪搭在她腿上,伸出舌头无比狂热地舔她手背。
猝不及防的热情令她难以招架,满手都是温热的口水,她只好摸摸狗头安抚:“好了富贵,乖乖,坐下。”
富贵果然听话地在她面前坐下,尾巴摇得依旧很欢快,不停地吐着狗舌头,表情像是在笑。
“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孟清时语气淡淡地说,“我家狗只认她。”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回应你,抱歉。”没等女孩开口,他主动结束了对话,走过来摸了摸狗头,“富贵,回家。”
富贵跟着他走进楼梯间,还不停地回头看姜思茵,似乎在催促她跟上。
对上狗狗充满希冀的眼神,姜思茵心都快化了,也不禁加快脚步,和那一人一狗进了同一趟电梯。
当电梯门将他们之间的空气完全封闭起来,姜思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尴尬。
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脑海里却有一股倔强的力量拉住她,等对方先开口。
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你……”
“那天——”
两个人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姜思茵低下头,语气带着点闷:“你先说吧。”
“那天的事,很抱歉。”孟清时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头顶,只能看见女孩乖巧的发旋,“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姜思茵是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女孩,察言观色向来是她的本能,只有对她敞开心扉的友善,她才敢放心托付。否则她会用一层柔软而坚韧的壳把自己牢牢包裹起来,可以任人触碰,搓圆捏扁,却进不到她心底。
这就是谢瑾成走过的路。
可孟清时和谢瑾成不一样。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邻居,一个帮过自己的医生,再往深了说,也就是蹭过他两顿饭的交情,比陌生人不像陌生人,比朋友也不算朋友。
那天他的冷漠有些出乎意料,但除了当时一点难受,过后也只剩下尴尬而已。
她讨厌尴尬,所以想避免见面。
所以对于男人的道歉,她表现得很坦然,脸上还浮现出笑容:“你太客气了,那天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孟清时望着她真诚却疏离的表情,微微勾起的唇角一僵。
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远了,像一缕风,唤不回也抓不住。
电梯停下来,门打开,姜思茵率先走了出去。
开房门的时候富贵又跑过来蹭她,这次她摸了摸狗头,却没有表现得过分亲密,回过头一脸认真地对孟清时说:“孟医生,富贵很可爱,但我建议你还是管一管他。这样出去遇到坏人,很容易被拐跑的。”
“多谢提醒。”孟清时轻轻拽了拽狗绳。
富贵不情不愿地走回他身边。
**
姜思茵到琴行的时候,老马正在亲自打扫卫生,问舒兰怎么不在,老马说回去陪奶奶,请了三天假。
舒奶奶不久前心梗过一次,听说身体从那以后就不大好,姜思茵叹了一声,拿抹布帮忙擦柜台。
“还没找到工作?”老马问她。
“唔,哪那么容易。”姜思茵有点泄气,“这世道还是对女孩子不公平,想多赚点钱就那么难,你们男人还能卖体力。”
“咳咳。”老马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也不是没门路,关键是,你不行。”
姜思茵顿时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摔了抹布瞪过去一眼。
“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老马咧开嘴,笑得像个弥勒佛,“我可是绝对尊重女性的,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姜思茵收回目光,扯了扯唇:“我要重新评估对你的看法了,中年油腻男。”
“嘿你个小姑娘,别学个词就乱用啊,我哪油腻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老马哭笑不得,“你这样我涨价了?VIP包间一小时300块,你现在都是网红了,租金的确得涨涨价。”
姜思茵轻哼一声:“见过我这么惨的网红?你还忍心剥削我?”
“害,大家不都是表面风光么?”老马叹了叹,“你比如说我,看上去是个老板吧?豪车开着豪宅住着,多拉风啊,人生赢家,都不知道我每个月几万块的月供是怎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思茵一脸认真:“不行你把车卖了呗,卖房也行。”
老马瞅了瞅天花板:“那我不如卖这家店。”
“不行,你卖了我去哪?”姜思茵跟他耍无赖。
老马笑了一声,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无奈表情:“你个小丫头,就是吃准了老马哥心善。”
姜思茵觉得,老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架子的老板了,她跟舒兰都敢骑到头顶上驾马的那种,口口声声让她们叫哥,可姜思茵总觉得,老马更像个和蔼的叔叔。
“哎,来客人了。”老马看了眼门口,笑呵呵迎过去,“两位想买点什么?”
姜思茵倚在柜台边给唐杏回消息,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年轻女声:“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是啊,我是老板。”老马笑着说,“需要点什么?我可以给你们介绍。”
“我不买东西,我找人。”年轻女人的声音雍容沉着,但十分温柔。
姜思茵心说这人挺奇怪,来这鸟不生蛋的琴行找人,刚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一回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大眼睛。
小姑娘满脸惊喜地望着姜思茵,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笑得像个小天使:“妈妈我找到了!就是那个漂亮姐姐!”
牵着她的女人身材高挑纤瘦,化着精致的妆容,但能看出底子也十分漂亮。穿一身华丽的小香风套装,高跟鞋上镶着闪耀的钻石,拎的包□□质光亮,一看就是某奢侈品牌。门外还停着一辆奔驰GLE,司机恭敬地站在旁边等。
姜思茵愣了许久,直到小姑娘跑过来拉住她袖子,奶声奶气地叫:“漂亮姐姐~”
被小姑娘激动的力道撞得整个人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这不是那天跟孟清时一起过来的桐桐吗?
作者有话说:
孟医生:我难受了,没有人知道。
第10章
姜思茵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拽着自己撒娇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会是老马口中的调皮捣蛋鬼。
她也没办法想象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会让老师头疼。
这时,带她来的女人说话了,朝姜思茵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桐桐的妈妈,孟欣岚。”
桐桐叫孟清时舅舅,这位孟欣岚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姐妹,两人眉眼相似度还挺高。
姜思茵礼貌地笑着,伸手握了握:“您好。”
“冒昧过来找姜小姐,是想请姜小姐帮个忙,您看方便我们谈谈吗?”孟欣岚说道。
“我去沏壶茶,你们坐下来慢慢谈。”老马极为识相地撤了。
姜思茵请孟欣岚坐下,桐桐乖乖地回去妈妈身边,也坐得笔挺端正。
“是这样的。”孟欣岚笑着开口,“最近我在给桐桐找古筝老师,接连换了好几个了,桐桐都不太满意,我是想着,你要不要来试试?”
姜思茵愣了愣:“我?”
“嗯。”孟欣岚点点头,“桐桐喜欢你,我想她应该会听你的话,这也是她自己愿意的,是不是桐桐?”
桐桐一脸小大人似的认真:“嗯!我喜欢漂亮姐姐当我老师。”
“实不相瞒,我在V站上看过你的视频。”孟欣岚道,“所以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是认可你的能力,觉得你可以教好她,才决定聘你当老师的,再加上桐桐喜欢你,我相信可以事半功倍。”
姜思茵想起上周五的面试,面试官似乎对她比较满意,那也是她觉得靠谱的少数公司之一,薪资给得也不错,因此有点犹豫:“但是时间上可能……”
“没关系,我们是按时薪算的,每个月保证上五个半天就行,你随意安排,尽量不影响你其他工作。”孟欣岚了然地笑笑,“一小时200块,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薪资给得很高,是一笔不小的外快,姜思茵短暂思考后点点头,“不过我要先了解一下桐桐的演奏水平,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如果在我能力之外,我不能白拿你们钱。”
“没问题。”孟欣岚看她的眼神里充满赞赏,拍拍女儿的肩,“桐桐,弹一曲给老师听听?”
桐桐激动地跑过去:“好!”
没想到孟欣岚是带着合同过来的,等桐桐经过简单的测试,姜思茵答应后,孟欣岚就要跟她签合同。
看着那些白纸黑字的条款,姜思茵忍不住失笑。
果然孟家的人都跟孟清时一样做事仔细。
她签了自己的名字,也很真诚地对孟欣岚说:“我最近可能要入职新公司,有点忙,尽量抽空联系你们。”
“没关系,可以等你。”孟欣岚笑着把桐桐抱起来,“那我们先走了,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
孟欣岚坐上车,给桐桐系好安全带,摸摸女儿滑嫩嫩的脸蛋,赞赏道:“表现不错啊,挺给你舅长脸的。”
桐桐哼了一声,骄傲起来:“那我回家可以吃舅舅做的布丁吗?”
孟欣岚笑了笑:“你要是乖乖练一天琴,就吃一个。”
“那好吧。”桐桐努了努嘴,“我去跟漂亮姐姐说,漂亮姐姐会让舅舅给我做的。”
“小鬼头,你舅舅八字还没一撇呢,悠着点儿,别给他搞砸了。”孟欣岚点点女儿的鼻尖,严肃道,“你的任务就是跟着姜老师好好学琴,大人的事儿少管,知道没?”
“哼,什么大人的事啊,我又不是不懂。”桐桐嘴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老把我当小孩儿。”
孟欣岚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瓜:“你才四岁,不是小孩儿?平时少看点大人的电视,从现在起只能看动画片。”
“呜呜呜我不要……”
车里开始响彻小孩的哭声。
孟欣岚无奈地扯了扯唇,也就哭的时候像个小孩。
**
姜思茵的直觉不错,那家公司果然录取了她,并通知周一去上班。
青鸟科技是一家资历年轻的设计公司,承接各种室内外活动场地,正好需要园艺设计方面的人才。姜思茵从前在谢氏做过几个方案,他们看过后非常喜欢她的风格。
姜思茵虽然后悔学这个专业,但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让一无是处的她在某些方面算是有了优点。
她对各种花草植物的习性比较了解,那段时间住在谢家,后花园好多濒死的植物都被她救活了。
闲暇时也喜欢研究一些古老物种,就像她喜欢古筝和旗袍,喜欢上了年岁的中式园林,一切有记忆和历史的东西。
植物也是有历史的。
新的公司,她决定用全新的姿态开始。
那天她穿了唐杏送给她的第一件旗袍。垂顺的淡粉色醋酸缎,缀着几朵手工刺绣山茶花,倒大袖的设计让整件衣服看上去温婉不露骨。
纤细的腰肢在微收的锦缎中若隐若现,衬得人格外娴静优雅。
才一天,整个公司都传开了,说设计部新来一个穿旗袍的美人,比电影里旧上海的千金小姐还漂亮。
接连几天都有人成群结队地到设计部围观,姜思茵起初还不习惯那些目光,被看得多了,也就逐渐变得坦然。
**
周末,姜思茵联系了孟欣岚,要去她家教桐桐练琴。
唐杏是个雷厉风行的老板,说好送她旗袍,很快就在她房间添置了一个晾衣架,衣服也紧接着送过来。
去孟欣岚家那天,她穿了一件青草绿色旗袍,搭配纯白的针织披肩,头发只随意挽了个低髻,扎起来。除了手腕上的玛瑙叮当镯,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见到孟欣岚以前,姜思茵觉得孟清时应该只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医生,见到孟欣岚后,她猜想孟家的经济条件应该不错。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孟家会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拥有一栋私家花园包围的别墅。
整个小区的绿化和隔音都是特别设计过的,在本该嘈杂的地段,别墅区却格外安静,空气质量也是能感受到的优越。
这是孟欣岚和孟家二老一起住的地方,孟欣岚平时要工作,二老也还没退休,就请了保姆和钟点工。
姜思茵去的时候钟点工正要离开,她看见桐桐追上来,递给钟点工一个小东西:“王奶奶辛苦啦,吃颗糖再走~”
姜思茵不禁弯了弯唇。
“我爸妈不在家,爸和哥哥钓鱼去了,妈妈有讲座,家里只有我和桐桐,你不用拘束。”孟欣岚笑着对她说,“现在是两点半,课程五点半结束,中间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时间我们往后顺延。”
姜思茵暗自算了算,这一下午可就是六百块。
除了视频数据最好时候的收益,她还没有来钱这么快的时候,心底忍不住有点激动:“好的。”
“漂亮姐姐!”桐桐送走钟点工往这边跑过来,扑到姜思茵腿上紧紧抱住,“桐桐等了你好多天喔,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桐桐。”孟欣岚纠正她,“要叫老师。”
“我喜欢漂亮姐姐嘛。”桐桐冲她妈嘟了嘟嘴,“舅舅让我这么叫的。”
孟欣岚一听又是自己那倒霉哥哥,差点翻个白眼:“那桐桐叫老师姐姐,老师要叫舅舅什么?”
小朋友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
孟欣岚提醒道:“你小艺姐姐叫舅舅什么?”
“叫……舅舅……”桐桐一脸认真地回答。
“这不就对了?”孟欣岚捏捏她的小鼻子,“别跟你舅舅学,净占人老师便宜,不礼貌。”
桐桐转了转又大又圆的黑眼珠子,似懂非懂:“哦!”
孟欣岚带着她去桐桐的琴房,两人正式开始上课。
桐桐在她面前并没像别人说的那样调皮难搞,除了有时候嚷嚷弹累了,要她陪着玩游戏。
姜思茵温柔地拒绝了两次,说先好好练琴,练完琴一定陪她玩,小丫头就乖了。
今天课程快结束的时候,姜思茵应小姑娘请求,弹了一首《汉宫秋月》给她听。
桐桐盘腿坐在窗户边,一下午学得有些累,虽然曲子好听,还是忍不住眼皮开始打架。
姜思茵无奈地笑了笑,没叫醒她,手指继续在琴弦上抚弄,只是力道更轻柔了些。
这首曲子的确很适合当安眠曲。
**
“桐桐和岚岚是不是还在楼上呢?清时,叫她们下来吃饭。”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孟清时本想给妹妹打个电话,突然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乐音,刚一凝神,又似乎听不见了。
于是他把手机放回兜里,上了楼。
一直到三楼走廊,那乐音才变得清晰。
桐桐的琴房做了隔音处理,因为暖气太闷,经常把门开一条小缝,才有丝缕乐音飘出来。
怕打扰到里面的人,他悄然无声地把门推了推,以看清琴房里的景象。
穿着绿色素锦旗袍的女人顿时映入眼帘。
她一身打扮都很素淡,青草绿衬得肌肤格外光洁如玉,脑后的发髻随意而慵懒,有几根稍短的垂下来,和立领上修长的脖颈纠缠,毛茸茸的感觉,让他心底也不禁发痒。
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肢和曼妙的臀线时,孟清时不太自然地撇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他垂着眸轻轻敲了一下门,乐曲声停了。
姜思茵回过头,看见他的时候眼底有惊讶,但很快平和下来,变成一种淡淡的礼貌:“孟医生。”
四目相对,孟清时眼中淌过不易察觉的暗流,面上却表现得镇定自然:“嗯,时间不早了,下去吃饭吧。”
桐桐这会儿也醒了,朝孟清时伸出手,孟清时走过去把她抱起来:“你妈妈呢?”
“妈妈在房间开视频会呢吧。”桐桐奶呼呼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昨晚有几个外国人,叽里呱啦烦死了,我妈说今天下午再跟他们掰头。”
“是battle,不是掰头。”孟清时笑了笑,揉揉外甥女的脑袋,“你和姜老师先下去吃饭,舅舅去喊你妈妈。”
桐桐点点头:“哦!”
姜思茵原本不打算留在这儿吃饭,奈何孟母太热情,看着她的眼神总有种令人难以招架的殷切。
老母亲看女儿也不过是这样的眼神。
但孟母对孟欣岚倒挺随便,呼来喝去的让她拿碗端菜开饮料。最后这些活当然都是孟清时做的。
孟母嘴上数落,却没半点责备的意思:“大懒使小懒。”
孟欣岚边把桐桐放上儿童座椅,边哼笑道:“妈,大懒是您吧?”
“死丫头,我说你呢。”孟母哼了声,“就会使唤你哥。”
孟欣岚朝孟清时扬了扬下巴:“我哥疼我嘛。”
“可是舅舅不懒呀。”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桐桐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妈妈和姥姥才懒,姥姥是大懒,妈妈是小懒,这是姥爷说的。”
“哎哟我的小宝贝,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孟父把孙女抱起来,亲了两口,“真聪明,姥爷香一个。”
这家人虽然一直打着嘴仗,但姜思茵能感觉到每个人心中的爱,是要彼此有多纵容和疼爱,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她没体会过,得不到答案,只知道她愿意用一切拥有的去换这样一个家。
然而她一无所有。
晚饭在笑闹中开席了。
餐桌是长方形的,最上头坐着孟父,孟母挨着他坐在侧面,对面是孟欣岚和桐桐。姜思茵坐在孟父的对面,旁边剩下唯一一个位置,只能是孟清时。
虽然两人隔着一个桌角,但孟欣岚要喂女儿吃饭,招待姜思茵的任务自然落在孟清时头上。
“清时,给姜老师夹点儿菜,她坐那里不方便。”
“姜老师千万别拘束啊,都是些家常便饭,随便吃。”
“清时,把这新鲜鱼汤给她盛点儿,油撇掉,小心鱼刺。”
其实孟清时很自觉,根本不需要提醒,她也没往饭桌中间伸过筷子,碗里的菜就没空过。
只是孟清时不知道她不爱吃猪肝,她只好把那几片猪肝留到最后,实在不好当着主人面剩下,才忍着吃掉了。
“小姜车停在哪里啊?”孟父突然问。
姜思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孟父以为她开了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开车,坐公交来的。”
“那多不方便啊。”孟母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的儿子,“一会儿你把姜老师送一下。”
姜思茵连忙摇头:“谢谢伯母,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坐公交很方便的,可以到小区门口。”
“不麻烦不麻烦。”孟欣岚喝了口汤,状似无意地插话,“我哥说姜老师和他住一个小区,顺路。”
“这么巧啊?”孟母惊喜地睁大眼睛,问自家儿子,“真的?”
孟清时似乎憋着什么情绪,表面镇定地喝了口凉白开:“嗯。”
“那敢情好,以后你负责送姜老师过来,再送她回去。”孟母一脸严肃地提议,半点不像是开玩笑,“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坐车,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现在这个社会还是很不太平的,尤其像小姜这种独居的女孩子,容易被盯上。”
这事儿就这么离奇地被定了下来。
晚上回去前,姜思茵去给桐桐留作业。
孟清时在外面暖车,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回想起晚餐时的种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
片刻后打开家人群,发了一句:【你们想干嘛?】
孟欣岚:【这都看不出来?帮你脱单。】
孟清时:【……】
【谢了。】
【很用不着。】
他的事不用任何人帮,更何况是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方式,实在太蠢了。
孟母:【我觉得小姜老师不错,儿子你给我好好表现。】
孟清时:【妈,您就别操心了。】
孟父:【桐桐都四岁了,你还连个女朋友影子都没有,能不能学学你妹?】
孟清时:【没记错的话,刚有桐桐的时候是您扬言要把岚岚逐出家门?】
孟父:【……】
孟母:【那什么,还是要注意安全,别学你妹。】
【别让人家以为我们家风不正。】
【不过,该出手时要出手。话说儿子你没问题吧?要不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孟清时满脸无奈地关掉手机屏幕。
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作者有话说:
茵茵提前见公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