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另类的重逢
硕大的简欧式吊灯,悬挂在汇达集团下的最高端百货购物广场中央。
有悠扬的《卡农》自那吊灯之后传出。
透过那琳琅满目的花丛装饰,只看得见一双修长的手指,于键盘之上跳跃。
那般忧伤的情绪仿佛流淌了四百年,至今仍在延续。
人来人往的一楼室内广场里,有几个变魔术的小丑拿着气球逗弄着来来往往的小朋友,一派盛世的祥和之气。
一个穿黄色夹克的男人从二楼的环形楼梯出闪现,他急匆匆的张望着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人,那些人身形笔直,走路带风,微微凸起的腰后方显示出他们不同寻常的身份-便衣刑警。
那黄衣夹克的男人脸色越来越慌张,他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
一把抓过正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扣在怀里。
紧接着传来孩子母亲的一声尖叫,和孩子的哭喊声。
一楼匆忙行走的人们也开始下意识的疏散。
黄衣夹克男一脸凶相的死死的扣住孩子,一把掏出藏在裤兜里的枪,猛的回身,对着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大声喝道,“都别跟着我,否则我杀了他,杀了他!!”
为了证明他要打死人的绝心,夹克男子对着天花板砰砰开了两枪。
人群里再次发生尖叫。
几个便衣刑警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停住了脚步,掏出了枪与他对质!
黄衣夹克男子喘了几口气,开始慢慢向着楼道处退去。
就在他快要退到楼梯口时,忽然他手中的那个孩子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起来。
他见那孩子不老实,还吐白沫,一个巴掌狠狠扇在那孩子脸上。
孩子被他扇的鼻血直流。
或许是因为外部的击打,那孩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抽搐的更加厉害。
黄衣夹克的男人大骂一声,“别给老子装死!”
孩子的母亲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大声哭着说,“我的儿子有癫痫,不能受刺激,会死的,会死的,求求你放了他,我来当你的人质,我来……”
或许是这孩子发起病来太过吓人,连夹克男子一时竟不知怎么办。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那几个便衣刑警又看了一眼那孩子的母亲。
如果不放了这个孩子,一旦他发病死在自己手里,那几个刑警一样可以当场击毙他。
如果换那个孩子的母亲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毕竟那个女人太壮实了。
他扫视了一眼,看到那群便衣刑警身后有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灵机一动,立马指着她大喝一声,“你过来给我当人质。”
人群里走出一个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年纪,穿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扎着一个马尾,身材高挑纤细,与那孩子的母亲形成一鲜明对比,看上去更好控制一些。
她淡定的看了夹克男人一眼,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
夹克男子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有什么不对劲?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怀中那孩子抽搐的更加厉害。
他急了,“你过来,其余人退后,否则我立马开枪打死他!!”
女人不急不徐的走过去,漆黑的枪口指着她,在她的脸上竟看不到一丝慌张。
快走到那夹克男人身前时,夹克男人忽然将那正在抽搐的孩子一把推到了孩子母亲那里。
立刻有人上前,将孩子和他母亲给送了出去。
包围圈里只剩下了三个年轻的便衣刑警,夹克男子,和那个扎着马尾的女人。
夹克男快速的抓过了那女人纤细的手臂,锁住了她,用枪指着她的头。
“全都给我退出去,否则我立刻和她同归于尽!立刻!”
几个年轻的刑警交换了一下眼神,慢慢的放下枪,一步一步后退。
夹克男人见刑警放下了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咽了咽唾沫,手微微有些发抖,身体紧绷着像一张满弦的弓,一步一步后退,只要到了楼梯间,他就安全了。
“小心脚下”
被他当成人质的女人极温柔的提醒了一句。
夹克男子下意识的低头向下看去。
就在此时,他觉得身前一阵凉风刮过。
手腕一阵剧痛传来,枪瞬间脱手而出。
那女人一个利落的转身,枪被她一脚踢开。
她嘴角露一抹冷冷的笑意,动作迅速而敏捷,像一头蓄势待发猎豹。
顷刻之间,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哪里会有这种胆量和身手?
女人活动了一下手腕,微微抬了抬下巴,带几分睥睨之姿,“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单挑,嗯?”
那口气竟然像是问他今天吃蛋炒饭还是手抓饼一样。
夹克男人看了一眼她身后,惊喜的发现竟然没有人来。
他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很惊艳于她的长相,是个美人。
手臂很纤细,身材也很纤细,长款的风衣将她身材曲线修饰的很好,有种酷酷的野性美。
黄衣夹克男咽了咽口水,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还打不过她!!
夹克男人大喝一声,举着拳头冲了过去,直击她面门。
她站在原地不动,在那拳头快要到她鼻尖的时候,身体一侧,单手扣住了夹克男的手腕,上步,抬肘。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夹克男按在地上。
她动作行云流水,抓住他的胳膊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是你自己选的阿,我也不想打你?”
她语气颇有些无奈,动作却不慢,从腰后方拿出手铐戴在了夹克男人手腕上。
那夹克男仍旧不死人,一个鲤鱼打挺,竟然直直从地上跳了起来便要向前跑。
女人冷笑一声,纵身跃,直直撞向夹客男,把他死死的压在地上。
一把抓起了男人的头发,向地上一撞。
男人鼻血立马流了出来。
她鄙夷,“最看不起欺负孩子的人,周震迁你也配当个男人?给我记住了,这是你是欠那个孩子的!!”
她目光凌冽扫过男人的脸。
随即转头对着拐角处喊了一声。
“出来吧。”
几个年轻的刑警立马笑眯眯的上前来,按住那夹克男。
“凉队出马就是不一样阿。”
一个皮肤较黑的刑警一脸崇拜的样子说道。
凉婵拢了拢马尾,看他一眼,淡淡的说,“马屁少拍,不是你们动作太慢,让他察觉,会有今天的事?回去想想怎么向屠夫交代吧!”
许诺悻悻,和几个同事抓着那夹克男往警车里走去。
凉婵看了一眼静静的躺在地上的枪,弹夹已被她摔了出来,她大步走了过去。
一双黑亮的皮鞋率先出现在那枪身边。
她抬眸看进了一双幽深的眼底。
那人手指洁白修长,骨节分明,一身黑色西装笔直而英挺。
阳光从半透明的玻璃屋顶洒落进来,照在他身上,折射出一圈金色的光晕。
他目光深邃幽暗,清冷又疏离。
“沙漠之鹰,1980年由MRI发布,0.357口径,产地,以色列!呵,虚有其表。”
男人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他将枪还给了她。
凉婵的心咯噔一声落在了地上,“是你?”
有什么东西缓缓裂开,沉闷而疼痛的往昔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漫天漫地的将她淹没。
程风站在她对面,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你好像很惊讶?”
她的心骤然一疼,面色却分毫不露,“是。”
很惊讶,我以为这一生你都不会回来了。
程风似笑非笑,眸底如霜,“杀人凶手都可以过的这么逍遥自在,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第二章寄前男友的礼物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的。
大伙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桌子上的大茶壶里,泡的是最浓的茶,烟灰缸里满了烟蒂。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表,“深深,你去休息两个小时,我来审这姓周的。”
叶深深一听她家老大要亲自审问,下意识的捂了捂牙,“老大,您上次的事观察期还没过,要不……”
凉婵瞥了她一眼。
叶深深觉得一阵寒风从头顶刮过,她立马吐了吐舌头,“当我没说。”
凉婵想起上一次审问一个强奸犯,竟然在审讯室里用下作的言语对一位女警员侮辱。
正好被她经过时发现了。
她胖揍了那男人一顿,替那女警员出气。
那位强奸犯的律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此事,竟然宣言要投诉到监察部门,想以此来威胁她。
凉婵又启是那种能被这下三滥的律师给威胁的主,态度坚决强硬,决不妥协。
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好在屠夫姜燮护短,给压住了。
林市警对这起恶性杀人事件给予高度重视。
局长姜燮将这个案子归到了凉婵的特案组里。
限期二十天破案。
她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出自警察世家的她,从小养成了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在屠夫手底下混了这几年,早已淬炼成钢。
凉婵坐在周震迁对面,微微抬着下巴,她即使不说话,往那一坐,也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审讯室顶的白炽灯极亮。
周震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白天的时候,他没来得及看这女人,想不到竟然长的这样漂亮。
只不过头发有点乱,也没化妆,衣服也有些皱褶,不太精致。
“没想到你们警察队伍里也有美女。”
凉婵冷冷一笑,淡淡的说,“是吗?比起白安琪如何?”
周震迁懒懒的往椅子了一靠,毫不掩饰的眼光打量着她,“没得比,那个贱人,哼……”
“人是你杀的?”
“你猜?”周震迁恶趣味的说着,手下意识的摩挲着胸前的那一枚徽章。
“呵,也对你这样怂包样,枪都拿不稳,更别提杀人了。”
周震迁的脸抽了抽,阴狠的看着她,“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凶手是谁!”
“放心,就算你告诉我是谁,你也出不去。白安琪给你戴绿帽子了吧,要不然你怎么能恼羞成怒的要杀人呢?”
“别给我提那个贱人,她该死。她勾引不该勾引的人!!”
“嗯?所以她是怎么给你戴绿帽子的,她勾引了谁,你爹,你大哥,你哥们,还是你姐夫?”
周震迁的脸扭曲了一下,心想,这女人的嘴可真是毒!
他鼻子里喘着粗气,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凉婵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站起身来。
按着审训室的桌子,靠了上来,一把扯下了周震迁领口处的一个徽章。
那徽章是圆形的硬币大小,周遭一圈镶嵌着碎钻,里面是一山形的图案。
她拿着那枚徽章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以为,你不说,老子就查不到,呵!”
她拿着那枚徽章转身离开审讯室。
而周震迁的脸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变了变,一脸阴森!
今天上午抓来的这名嫌疑人名叫周震迁,是第三名死者白安琪的前男友,或者说是前前男友。
据法医报告显示,白安琪体内检测出精斑,且时间距离死亡时间很近,经DNA比对精斑属于周震迁的。
警方当即锁定了他,没想到这家伙提前察觉到了,才有了今天早上汇达商场里的那一幕。
而他的杀人嫌疑也因为劫持人质而变的更加严重。
经过三个小时的审讯,周震迁仍三缄其口,对有关案情的事一言不发,并声称不认识另外两名死者。
凉婵站在白板前,上面贴着三个张血肉模糊的照片。
三名死者皆是在死前被凶手手剥掉脸皮,随意弃尸于公共场所。
且抛尸前,尸体曾被凶手给清洗过。
凉婵想起这个月初,一个男人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捧着一个箱子来局里报案。
说是他的前女友被人杀了,凶手把前女友的脸皮给寄到他家里。
凉婵打开那箱子一看,只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皮,隐约可见,死者生前,是个长相不错的美女。
法医组的宋连鉴定,割断处生活反应明显,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割下来的。
他拿着那张半透明的脸皮,近乎感叹的说,皮肉分离的技术堪称高超。
紧接着有人报案,说是在某路公园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具无脸女尸体。
经比对,确认为死者周倩无疑。
周倩前男友似乎被吓的不轻,一直给警方解释,说一个月前,周倩死活要和他分手,他刚开始还不同意。
为什么好好的说分手就分手。
当时还纠缠过她一阵。
后来发现周倩确实新交了男朋友,他难过了几天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快餐时代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哪里还有什么至死不渝。
结果不出一周,又有一个男人哆哆嗦嗦的跑来,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箱子。
不出所料,里面同样也是一张面皮。
一样精湛的刀工,在死者活着的时候被剥下来。
特案组的压力瞬间激增。
身为特案组队长,屡立战功的凉婵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她认为,这很明显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极有可能还会再短期内再次作案,做了并案处理。
屠夫姜燮也发话了,让刑警一队的鹿云非配合她破案。
两人都是林市刑警队出类拔萃的顶梁柱,是屠夫的左膀右臂。
屠夫对此案的侦破很是自信。
只不过案发一个周过去了,竟然没有找出有用的线索。
特案组和一队的警员连轴转了两周,排查道路监控,死者生前人际关系,竟然没有发现有用信息。
死者生前像是平空消失,尸体又平空出现在公众区域一样。
连运输工具都没办法确定,这种情况,还凉婵自入警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此时,白安琪的尸体被人发人民公园的雕像下发现。
相比于其他两人,白安琪身上的线索要多了很多。
第一,白安琪死前曾被性侵,并且找出了精斑,顺藤摸瓜找到了周震迁,第二白安琪并没有像另外两名死者一样,把脸皮寄到前男友家。第三,白安琪的尸体上并没有补清洗的痕迹。
这无疑给了警方破案带来很多有用线索。
凉婵当即下令搜查周震迁的家。
周震迁好像提前察觉了,竟然提前逃了。
技术科的同事将周震迁家里排查一遍,并没有发现证据。
仅凭借周震迁今天的表现,最多只能判个危害公众安全罪。
凉婵捏着那枚徽章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第三章同学的,朋友
“查查这个什么地方的徽章。”
吴灏天接过后,立马拿出电脑,手指飞快的在电脑上跳跃。
吴灏天是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毕业生,但被特招到市局来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多出众,刑侦能力有多强。
而是因为他在电脑方面的天才。
据说曾经是Pwn20wn国际黑客大赛的第二名。
虽然说与第一名有些差距,但也算是国内顶尖的黑客人才了。
这才破例特招了进来,进了凉婵这一组。
不多时,信息出来了。
“这块徽章是林市南山集团旗下一个卡丁车俱乐部vip会员徽章。
该俱乐部只对特定的会员开放。说白了就是一个顶级的私人会所。
南山集团曾经是林市经济支柱,创下了林市税收奇迹,受到了政府表彰。
在去年金融危机,上层领导一个决策性的错误导致南山集团受到重创,被美国一家名为FC的投资公司收购。
现在南山集团的原董事所持有股份不到百分之四十。
也就是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为美国这一家投资公私所持有。
而周震迁和南山集团的关系更有点意思了,他的姐姐周敏敏,是南山集团总裁霍痕山的妻子。”
“呵,周震迁的姐夫是霍痕山,有点意思了!”
凉婵想起刚在审讯过程中,周震迁在听到那几个名字时的反应。
只有在听到最后一个时……
人的眼神,有时候是不会说谎的!
凉婵长眉一展,手里拿着那枚徽章,“既然美国FC投资公司占了百分之五十多的比例,那现任股东的信息也会同步上传,查一下叫什么?”
“顾之炎!”
顾之炎!
凉婵的手指一顿,不可思议的把电脑屏幕挪过来。
上面显示的确实是顾之炎这个名字?
是同名同姓?还是真的巧合?或者就是他!
叶深深见凉婵看着屏幕失神,抱着不怕死的精神轻声问,“老大,你认识顾之炎?”
凉婵停顿了几秒,“嗯,认识”
因为那个人才认识的!
叶深深立马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南山集团市值十个亿,按顾之炎的持有比例他的身价起码是五个亿。这还只是一个公司的股份。”
身边几个家伙立马伸过脑袋来,一脸八卦相的看着她,几双眼睛似乎要把她给看穿一样。
“大学同学……”
凉婵不耐烦的解释道。
你公安大学毕业的,同学里不是刑警就是民警,能出一个金融界的新贵?
骗鬼来……
办公室八卦阵那眼里分明写着有奸情,大家都是做刑侦的,说没说实话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大学同学的一个朋友!”
“哦……”
“你们很闲阿?既然这样,不如把道路的监控范围扩展几公里!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可疑车辆来!”
办公室八卦三人组立马一脸讳莫如深,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因为她除了在身体上拎着打你,还会在精神正大光明的压榨你。
江湖人称的灭绝师妹,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凉婵拿过那枚徽章,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审讯室。
眼前证据不足,并不能定周震迁的罪。
凉婵直觉认为周震迁那种怂包,怎么也不会是这个变态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周震迁的个性容易冲动,连劫持个人质都不那么冷静,更别提杀人了!
但一定脱不了关系!
刑警的直觉有时候比证据还准。
“为什么凶手会将脸皮寄给受害者的前男友呢?他想表达什么心理诉求?”
“杀人手随意的抛尸公共场合引起恐慌,是挑衅警方还是无意为之?”
凉婵看了一眼她旁边新搬来的办公桌。
据说省厅给派来一位犯罪心理指导。
那个人,在出国前,就是犯罪心理学专业的。
而她是学传统刑侦出身,自然更看重证据多过于一些心理推测。
但目前这种状况来看,确实到了瓶颈期了。
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姜燮浓黑的长眉狠狠一蹙。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马喜笑颜开。
“喂,嗯,是,好,多谢!”
言简意赅的接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站起身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摆出那一副大家都很熟悉的,谁欠他几百万的模样。
大手一挥拉开了门。
以其独特的冲锋号一样的嗓门喊道,“凉婵,鹿云非,给老子滚进来!”
“省厅来了消息,鉴于这次连环杀人案的恶劣性及社会影响,已经提前将给我们安排了犯罪心理支援,现在资料已经给那位发过去了,但是!”
屠夫一顿,犀利的目光扫视了着面前两位左膀右臂。
然后以他独特的部队上训新兵的嗓门“但是,外援毕竟是外援,破案还是以你们为主,到时候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在省厅空降兵面前丢了老子的脸!!”
“是!”
“是!”
凉婵和鹿云非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有什么发现?”屠夫满意了。
他最喜欢这种整齐划一的回答,让他找到了驰骋沙场的感觉。
凉婵说“第一周震迁对白安琪恨之入骨,不过我认为,白安琪被周震迁杀害的可能性极小,周震迁此人性格暴躁,容易冲动,不具备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心理素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周震迁一定认识凶手,甚至可能是买凶杀人!”
“其次,周震迁说白安琪勾引了不该勾引的人,不过据白安琪的同事说,她和周震迁早在半年前就分手了,各回各家,按说男婚女嫁互不相干,白安琪勾引谁也与周震迁没关系,而他却反应这么激烈,显然不对劲。”
“第三和白安琪有奸情的人很有可能是周震迁认识的,关系可能很亲近,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我查了一下周震迁的账户,有一半以上的钱是从南山集团的副总周敏敏账上汇入的,所以有理由怀疑和白安琪有关系的那个人是霍痕山。”
“第四正在排查前两位死者与霍痕山的关系。”
屠夫点点头,“还是那句话,要办就给我办铁案,证据确凿直接给老子抓人,我不希望发生像今天上午的事,对我们林市警局的影响不好。”
“是”
“鹿云非,你那边呢?”
鹿云非“发现尸体的道路上正在排查监控,法医痕迹组那边也找到了属于凶手的半枚脚印,除了白安琪身上采集到了DNA,其他两位死者身上没有有用价值,死者的银行账户也很干净,除了每个月的工资流水,并没有其他大项的收入或支出,当然不保证现金交易的出现。”
“周震迁的通讯记录也已经让通信部门调查,目前正在排查可疑电话。”
“另外,死者家属那边并没有提供有效信息,收到死者脸皮的前男友也一直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内,并无异常!”
屠夫满意的点点头,“让你的人都撤了吧,毕竟那几个人也是间接受害者。”
“好!”
他又看了一眼凉婵,她眼下已经有了黑眼圈。
因为这起凶杀案,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了,脸都小了一圈。
鹿云非的胡子拉碴的一脸憔悴。
做这一行的,哪里还有什么男女之分。
即便如此,屠夫也有些心疼,“等破了这起案子,你们两个轮流休息几天。”
凉婵有些惊讶,难得从屠夫嘴里听一句软话,不容易阿。
第四章另类的程教授
“程教授,稍后我将资料传真给您!”
“好。”
程风放下电话,没多久,传真机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种持续性的机械声让他有些烦躁。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灯火阑珊,心底忽然升起某种孤独而绝望的滋味。
是遇见她的原因吗?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这万家灯火,那种空洞疼,再次将他侵袭。
灯光打在他深邃的眉眼上,比白日多了一分疲惫,少了一分坚硬的冷峻。
他觉得自己越活越像一只刺猬了……
是谁说:等,是一个人最初的苍老。
或许这八年匆匆流逝的岁月,真的让他在慢慢老去,虽然他今年只有二十八岁!
硕大的办公室极是安静。
他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慢慢蹙起了眉头。
随手拿笔在几处地方划下几个圈,那是他疑惑的点。
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有人吹着口哨踩着欢快的步子走来。
离飞起来,只差一双翅膀……
程风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他懒得抬头看那家伙一眼,仍旧仔细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那是刚才省厅刑侦局的人传给他的,林市最近发生的那起连环杀人案。
顾之炎穿着一身运动装,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弯的像月亮。
身形比程风要健硕一点,看他这身穿着,是个顶厉害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只不过因为长的太过于年轻,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他还是个上大学的学生。
“得了吧,就你那审美,还不如我?”
程风低头看资料,不搭理他。
顾之炎显然今天心情很不错,心情不错话也就多了起来。
他拿了拿了一瓶XO,敲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副资本家享受的嘴脸。
“哎,之前你刚来追你追的特别凶的那个名媛,最近怎么没有消息了,长的不错,身材也正点!”
程风低头着,握笔的手丝毫没有停顿,敷衍的回答道“不清楚,你喜欢可以去联系。”
顾之炎说“别阿,人家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看不上她”
顾之炎喝了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喂,不是吧,惜字如金的程先生竟然给我多说了一句废话耶?”
程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顾之炎一脸好笑的继续追问。
“那这个名媛不行,上次那个模特呢,上上次那个集团女总监呢?我看着都不错。”
程风点点头,赞同的回答,“在你眼里,只要是个雌性都不错。”
顾之炎嘿嘿一笑,也不生气,眼里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你不给任何女人靠近你的机会,现在又放弃了大好前程跑到这二线城市来,不会告诉我说你要造福你的故乡吧?”
程风“……”
“还是有什么人,让你放不下?”
程风笔尖一顿,身体微微一僵。
顾之炎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异常,来了精神,立马老妈子附身,不知死活的向前凑了凑,“不会你还在想着那只菜青虫吧?这都八年了,说不定她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程风抬起头来,目光里有了一丝情绪变动,停顿了几秒,“没有!”
顾之炎说“当年她虽然长的不错,但动不动就打人,这么暴力的女人,怎么偏就看上她了呢?”
“这些年你不给任何女人靠近你的机会,难道就是因为你对她旧情未了?可是你别忘记,当初你……”
程风忍无可忍,“我知道!”
顾之炎叹了一声,懒懒的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唉,你难道不知道这女人有毒?早知道你回国的时候我就该拦着你!”
“你是来给我叙旧的?”
“阿,那个不是!”
万年老妈子顾之炎先生,嬉皮笑脸的坐在程风对面,将手里的文件夹扔给他。
“Dr.Gu发来邮件说是让你协助林市警方破个案。”
程风低头快速的翻阅着,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时间!”
“没时间?”
顾之炎同学夸张的眉毛都要挤在一起。
“你这一个月来天天闲的去一楼弹琴,你竟然敢对你的恩师说你没时间?”
“我的恩师,你的亲爹!”程风出言反击。
“……”
顾之炎先生的脸再次被气的扭曲起来。
“我不管,我都答应我亲爹了,如果你不愿意帮忙,他一定会亲自来,到时候若他知道我在这里跟你鬼混不务正业,一定会被抽筋扒皮削骨炖肉的……”
程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想,他应该会把你倒着吊起来活活打死!!另外,是你自己不务正业,而不是跟着我不务正业。”
看着受挫的顾之炎,心情略好。
顾之炎早就知道这家伙的是什么德行,在某个地方吃亏之后,一定会及时找补回来。
早知道刚才先求他办事,再挖苦他了。
“你的恩师,让我告诉你,他这几个月有事不能回国,但是已经接受了省厅犯罪心理咨询顾问的工作,而且省厅厅长是他老同学,你知道,你恩师这个人最好面子了,不能爽约阿,是不是”
“我要忙着造福我的二线城市的家乡……”
顾之炎的脸色极是生动精彩,他足足停顿了几秒,心想,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他一头扑在沙发上,“尔等丧尽天良之徒阿……”
程风失笑。
“省厅那边已经给我联系了。”
顾之炎刚才还阴郁的脸上立马欢欣鼓鼓,“哎呀,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程风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啰嗦!”
顾之炎一脸嘚瑟,上前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身高不相上下。
“忙个屁阿你,当年你攻读犯罪心理学和金融学双硕的时候也没见你把忙放在嘴边阿,快跟老子去嗨!”
“……”
“你自己去就好,我没空,也不喜欢,太吵!”
“没个屁空阿,快去看看老子新收购的这个俱乐部怎么样。”
当然,顾之炎同学说的嗨?
其实是指--卡丁车。
刚一回国便用自己在国内炒股挣的钱,入驻了南山集团,究其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它们家有一块专门的地是做卡丁车俱乐部的。
顾先生,对卡丁车的痴迷程度,远远超过了他当黑客和炒股两大本职工作。
“不去!”
“阿,你不会今天就遇见那只菜青虫了吧,所以不愿意出去,嘿我今天都听说了,有个女警察被罪犯指名当人质,结果没几分钟就被秒了,不会是菜青虫吧!”
听到顾之炎提起今天早上的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的卡丁车俱乐部是在什么地方?”
“南山集团开发区阿。”
程风眸色一变,将资料放在桌上,迈着长腿离开了办公室。
顾之炎同学一脸嘚瑟的嘿嘿一笑,拿起桌上那把钥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第五章消失的脸皮
彼时黑暗的夜,星光黯淡。
远处漆黑的天幕上零星挂着几点碎银般的星子。
后半夜下起了雨,每年这种更迭的时节,细雨常常会在夜里光顾。
幽深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着,细长而尖锐的高根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自街道上传来。
一个妙龄女子将自己裹在一个紧身又极短的连衣裙里。
露在外面的雪色的长腿,在这漆黑的雨夜里,格外扎眼!
她踉踉跄跄的扶着街边的墙走路。
陈灵灵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再也无法控制胃里翻涌的酒气,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头晕晕的,她打了一个打嗝,拢了拢被细雨打湿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小巧又极俏丽的脸来。
那双细长的眉眼之间,因为化着浓妆,于幽暗的夜色里,更显风尘。
“妈的,臭不要脸的狗男人,想上老娘,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想来定是在酒吧里被人灌酒了。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嘟声响了很久,电话那头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妈的,竟然放老娘放鸽子!”
她又恶狠狠的咒骂了两句,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关上手机。
她扶着墙走着,雨水越下越大,淋在她身上,有些湿,有些冷。
深夜里的酒只会让空洞的人更加寂寞。
她咝了一声,拢住了肩膀,以减少露在外面的皮肤。
高根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以至于她除了自己鞋跟的声音,并没有看见那条细长街道的深处,一个黑影,正慢慢的向她靠近。
昏暗的路灯,将那黑色的影子拉的极长,他轻飘飘走在陈灵灵后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伸出了那双罪恶之手……
警局里陷入了一种莫名压抑氛围。
原本该休假的几个人因周震迁的死扛而陷入了僵局。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所有特案组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凉婵抓了抓头发,眼圈黑黑的,她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往脸上一泼。
冰凉刺骨,瞬间来了精神。
“鹿云非,你觉得那个犯罪心理顾问给的方向靠谱吗?”
凉婵在走廊里靠着栏杆。
走廊里烟雾缭绕,鹿云非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总比和咱们现在一样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好些。”
他叹了一声。
比凉婵大一岁,鹿云非高考留级一年,他们是公大同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毕业后并没有留在繁华的京都,而是回到了林市,这一个不大的二线西南小城。
鹿云非是林市周边的青乡县的。
而凉婵则是因为那件事彻底改变她命运的事……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东方升起的熹微的风。
鹿云非说“已经一个周没回去了,晴晴怕是不认识我这个爸爸了。”
晴晴是他女儿,今年刚满一岁。
凉婵说“嫂子会理解你的!”
鹿云非笑笑,将烟蒂按在栏杆上,苦笑一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在等?”
凉婵身体一僵,想起昨天那件事情,心底生起一丝烦躁。
她扬起头,看着东方渐渐起的鱼白色肚皮,“也许吧。”
这几年凉婵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冲锋陷阵拼命工作,无非是想拼命忘记那些无法回首的痛苦过往。
这些年,她把自己修的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找不到任何弱点,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刑警。
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如同深深烙印在骨头之上的印记,非挫骨扬灰,不可消弭尔……
鹿云非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两人搭档多年,早已是极有默契。
“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一阵安静,两人觉得一阵困意正涌上来。
办公室里忽然想起急促的铃声。
凉婵一个激灵,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又作案了!
她拔腿向着办公室跑,身后鹿云非也跟上来。
接电话的是叶深深,她放下电话,“有人报案,说是在林市香江路的广场上发现一具女尸!”
因为连环杀人案,特案组的人都绷着一根弦。
出警的速度很快。
现场因下过一场雨,所有的痕迹都被冲刷过了。
而且现在是早上四点半,环卫工人,遛狗的市民,都有可能在现场留下足迹。
凉婵看着广场那座石雕下摆着的一个女孩子,一头乌黑的卷女,雪白的长腿,丰满的身形……和一张血肉模糊没有面皮的脸……
她问“谁先发现的尸体?”
现场的民警指着那边一个牵着泰迪犬的中年妇人,“她发现的,说是今天早上狗叫的厉害,所以提前出来了,她家就在这附近,每天的遛狗路线都是一样的,今天出来的时候,看见石雕下有一个人躺在那,以为是睡着了,结果……,结果一看是个死人,把她吓坏了!”
凉婵点点头,示意他去忙,亲自走到那位妇人身边。
她吓坏了,抱着她的狗瑟瑟发抖,身边的一个女民警不住的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凉婵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前面的人给她放行。
叶深深早已拿着作好的笔录过来,“老大,报案者叫万爱蓝,是附近香江花园的居民,据她回忆,她看到尸体里看到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从那座雕像后离开,但是因为太黑没有看到正脸,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嗯,现在,她爱人在一旁,说是受了惊吓,不想让她再回忆了!”
叶深深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以确认她们老大是不是要准备冲过去再询问一遍。
凉婵看了万爱蓝身边的男人一眼,点点头。
“杜法医什么时候来?”
“杜法医昨天出了车祸人现在还在医院里,据说屠夫连夜给上面打了电话,请求支援。”
叶深深看了看手表,现在已快六点,“如果省厅法医给力的话,再过一个小时应该会到了。”
“好”
她大步向着尸体走去。
痕迹科和证据科的同事已经采集完毕。
她接过了身边同事递过来的脚套和手套跨了进去。
“老张,怎么样,有收获吗?”
痕迹检验科的张学丰说,“在不远处画坛里提取到一枚脚印,但是因下过雨,无法清楚的判断鞋底的花纹,另外在死者的脖子上提取到了一半枚指纹,已送到技术室进到比对。”
“嗯,动作要快,这里是人口聚集地,现场封锁太久对群众影响不太好。”
老张点点头说“是阿,等法医来了看过尸体后就可以拉到殡仪馆了。”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传来,有人直接将车开进了封锁区。
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广场前。
立马有民警上前,车门一开,一女人风风火火的提着箱子走来。
她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头发乱遭遭的,看上去脸也没洗,却别有一种慵懒风情的美。
她拿出证件来几乎快是贴在了那人脸上说,“我是省厅派来支援的法医沈廷玉,快让路,别耽误我干活!”
那民警一听她是省厅来了,立马给她让开了位置。
凉婵站在远处看的清楚,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廷玉这女人竟然会是省厅派来志支援的?
她不是一直在M国为FBI服务吗?怎么舍得回来了。
沈廷玉一瞧凉婵也在,摆摆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不用因为看见老娘而激动,待会儿忙完找你叙旧。”
说罢,她打开箱子开始对尸体做初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