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关钊

第1章 醉酒
周湘在酒吧里待了一晚上,接近午夜,心情愈加浑浑噩噩,起身决定回去。
这家酒吧离公司的协议酒店不远。出差在外,公事在身,她不敢走的太远,选了这家只隔了一条街的清吧。
酒能惑人。这几个月她使劲用工作填满所有空闲的时间,避免自己又想到那个人。
昨天和大老板出差到海城,紧张的行程却进展的异常顺利,今晚就空了下来。
不想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待着。大老板一行人恰恰今晚外出应酬,不用她伺候。她只想找个地方,消解愁绪。
出了酒吧的门,脚下的台阶差点踩空,她的脚腕歪了一下,猛地有些刺痛。
夜生活正是热闹。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擦身而过,没人搭理邋遢的她。
周湘今天一身白T恤牛仔裤,散着长发素面朝天,身形瘦瘦小小,在浓妆艳抹、穿着大胆的年轻人群中格外的不起眼。
平日里整装待发、不离七厘米高跟鞋的白领丽人,这会儿倒显得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样。
平日里整装待发、不离七厘米高跟鞋的白领丽人,这会儿倒显得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样。
小白鞋的侧边卡着脚踝,每走一步路都针扎一下似的,她索性停下,把右脚的鞋子脱下来拎在手上。
歪歪扭扭的进了酒店大堂。凌晨时分,大堂里没几个人,水晶吊灯熄了,只墙壁上的侧灯开着,光线暗了不少。
室内暖暖的热气涌过来,她有点酒精上头,头晕脑胀。
大堂侧厅的餐厅早已打烊,她靠进餐厅门口的沙发卡座上,等着这一阵眩晕过去。
卡座边上的小灯昏暗暗的,透着黄色的柔光。周湘盯着灯光看了会,反而渐渐的感觉有些重影起来。
偎着沙发扶手,闭上眼休息。大堂里还飘着幽幽的钢琴乐声,悠悠远远的,她听着和催眠曲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前忽然陡的暗下来,光亮被挡的严严实实。她的意识也跟着清明起来。
“您,您怎么在这?”
眼前赫然是公司的大老板关钊。
眼前赫然是公司的大老板关钊。
关钊背光站着,高大的身影离她不到半米。脸色看不清楚,周湘只看到他蹙成一团的浓眉。
“下来买烟。” 他手指点点,指尖夹着一根烟,还没来得及点燃。
关钊的烟瘾重,公司最近烦事缠身,更离不开烟了。
远远的看着一个女孩一路从酒店门口进来,赤着一双脚,歪七扭八的站都站不稳。他还以为光线太暗,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他的脚下不自觉地朝她的方向挪了过来,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盯着她看。
工作时的套装换了,发型也换了,休闲的打扮感觉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但清丽的侧脸、柔柔细细的身形,显然就是周湘没错。
他的目光随着她进了餐厅,又倒进沙发里。内心的一根弦,好像毫无征兆的被人拨了一下。
在他还没弄清楚为何脑子里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迈步过去。
凑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状态十分萎靡。
周湘人还在发愣,脑袋因碰到他的意外一片空白,词穷的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关钊吸了口气,语气不佳:“脸怎么这么红?喝了多少酒?”
他们之间的距离,酒气足够过给他,周湘不敢说,低头讪讪的不语。
被顶头上司大老板碰到她的醉态,还是在出差在外的酒店里。
平日里沉稳严谨的女秘书,一到晚上变成成衣衫不整的醉鬼,手里还捉着一只鞋子……她真恨不得转头装不认识,也好过这样出糗。
他这样一吓,酒倒是醒了足有四五分。
“起来,回房间去。”
关钊语气不耐,把烟收进口袋,也不管她,转身走向电梯。
周湘在公司跟了他快一年,此时脑袋混沌,也知道他这语气是要生气的前兆,踉踉跄跄的急忙跟上去。
周湘在公司跟了他快一年,此时脑袋混沌,也知道他这语气是要生气的前兆,踉踉跄跄的急忙跟上去。
她更不敢说话,在他身后停步,屏息等着电梯下来。
忽然他又转过身来,斜着眼问她:“跟谁喝的酒?”
“就,就我自己。”周湘头都不敢抬。
“喝了多少?”关钊紧跟着问。
周湘脸涨的更红了,灯光下沉默了一会,不敢不说:“就啤酒,八、八瓶。”
关钊冷哼,平日一起应酬的机会不少,他十分清楚她的酒量。
电梯门开,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人。周湘借着电梯的反光镜,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直勾勾的不错眼的盯着她,眼神很是莫测。
周湘又晕起来,心里七上八下。
夜深人静的酒店走廊里,厚厚的地毯将他们的脚步声吸收的无声无息。
她的房间先到,到门口他也停住,这才接着和她说话:“眼睛也红了,是喝酒喝的,还是又哭来着?”
周湘迟疑了,高高在上、严肃冷厉的大老板,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的声调低下来,听着像夹杂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暧昧似的。
暧昧?最不近女色的大老板,怎么可能会和身边的女秘书暧昧,肯定是她酒喝多了、出现错觉了。
关钊看她不说话,也不催:“门卡给我。“
周湘下意识的从手袋里摸出门卡,还没想清楚,被他手指一捻,就将门卡抽走了。
“嘀“一声门开,他在她身前进了门。
她的房间是普通的大床房,比不上他的套间宽敞舒适,但好在不临街,她走时特意开了扇窗,这会慢悠悠的夜风吹进来,温度怡人。
他站在门廊,脚下停了,反手长臂一伸,把她身后的房门砰的关上。
周湘还愣着站在门口,大脑停摆,已经搞不清眼下的状况。
懵懵的大眼看着他,酒意让她的眼神变得幽幽的迷离,淡淡红晕的脸颊,灯光下有着和平日格外反差的旖旎动人。
关钊心念一动,一把揽过她的腰,手下细细的触感很是单薄:“分手几个月了,还走不出来?知道忘掉前男友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吗?“
周湘一下落进他怀里,说话间他微微突出的喉结就在眼前咫尺之间,身体僵的一动不动。共事许久,从来保持安全距离的他们,从没有这么靠近过。
他口中的“前男友“让她的心像被扎了一下似的,钝钝的痛。他说的没错,她想忘掉那个人,可是就是走不出来,心里积郁难消。
她的不反抗,似乎更加纵容了他。
“试试别人。“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一股热气扫过她的脖颈,”保证你很快就能忘记。“
他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权威。
周湘恍惚的想否定他的话,又找不到理由。但迷糊的脑袋隐隐觉得这样行不通。
他迅速的打横捞起她的膝弯,抱着她往房间里走去。
“不,别……“
周湘嗫嚅着说,在这他猛烈有力的怀抱里反而像欲迎还拒的撒娇一般。
“别说话。“他的声调一沉,不容分辩的说:“试一试,啊?”
周湘平时就怕他,公司里他一贯以强硬独断、不容驳斥的作风行事。每当他的脸沉下来、语气冷下来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惯性的发虚。
酒后更是心里飘忽,怕着他、却又忍不住被他冷峻、棱角突出的一张脸吸引。
这时他贴着她的皮肤炙热,高高壮壮的身形,胸前、手臂的肌肉线条蓬起来,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更是让她有点意乱情迷。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她太多年把感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时间蹉跎才恍然追悔不及,应该试试别人,不管这个别人是谁。
天刚擦亮、五六点的时候,周湘醒了。
口渴的厉害,嗓子都要冒烟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凉凉的正好解了她的急,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昨晚的情景映入脑海。他把她蒙在被子里,三下五除二解了衣服。牛仔裤拉链擦着她的大腿褪下去,太过情急在她皮肤上蹭出浅浅的一道红痕,她嘶嘶直抽气。
他听她叫疼,这才冷静了些。滚烫的大手罩上她的前边,揉着她抚慰。
他紧紧压着她,赤裸的肌肤相贴,他全身的热度熏得她更加迷乱,只觉得温暖极了。
他亲下来的时候,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引诱,她仿佛整晚喝的酒一下子涌进了脑袋,一片眩晕的软。
她的渴望渐渐也从身体深处升起来,双臂颤颤的拢上他宽厚的背,双唇开启,他立马搅进来找她的舌头。
她的腰被他双手托着抚摸,离开了床垫,又被放下,他的手下移到更饱满的地方。
她有点害怕,小手在他胸前推了他一把,奈何力气悬殊,对方纹丝不动,却更像着急的挑逗。
他们全程沉默,一句交流也没有,气氛却火热的把空气都融化了一般。
她的娇小,他的强劲,让两个人都沉迷的动作着停不下来。
周湘喘的几乎叫出声来,他的汗珠裹着她的。酒意让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指甲都要嵌进去,不知是催他还是受不住他,完全忘了所有的禁忌。
结束时,他把被子轻轻盖住她软成一滩的身体,自己晾着,点了一只烟凑在窗前抽起来。
很快,她就在淡淡的烟味里沉睡过去了。
和近身伺候的大老板滚了床单,一夜荒唐,再比这混乱的场景没有了。
周湘连看一眼背后的男人都不敢,匆匆拣了地上的衣服,关门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她的双眼浮肿,黑发凌乱,煞白的脸色,眼神却含着一汪春水一般。周湘扑了一捧凉水到脸上,深深的叹气。

第2章 新老板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碰到了老板的助理冯嘉玮。
“今天这么早?“冯嘉玮招呼她一起坐在了餐厅里侧的桌子,”九点的飞机,行李收拾好了吧?“嗯。“周湘没和他细聊,去餐台挑选早饭。
吃完时,冯嘉玮坐着频频看手表,神色有点焦急似乎在等人。
周湘起身:“我先回房间拿行李,我们一会大堂见。“
说是这么说,周湘从餐厅出来,直接出了酒店。在街上逛到快八点,她才又上楼到房间,关钊早就已经走了。
这个点酒店人员还没有开始清扫,大床上却已经被收拾整洁,就像没人睡过一样。只烟灰缸里还留着几个烟蒂,提醒她昨晚的人真真切切的来过。
下楼时,不可避免的碰到关钊。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面色不虞,显然是已经等的急了。
公司这次来了六个人,他不说话,一群人也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人齐了冯嘉玮招呼大家出发去机场。
周湘拖拖拉拉到队尾,一直离他远远的,眼角都不敢瞥过去。
下飞机的时候,大家一起到机场车库。
公司的司机已经在等,搬了行李到车上。来接他们的有两辆车,一辆别克商务,一辆老板专属保时捷。周湘在最后,别克车虽然够大,但连人带行李已经没位置了。
保时捷的副驾坐着一助冯嘉玮,热情的招呼她一起过去坐。周湘心里万般不愿,无奈还是钻进了后座。
车子平稳的开出去,车厢内一时安静。周湘紧挨着车门坐着,连衣角都整整齐齐,和关钊中间泾渭分明,隔了宽宽的一条三八线似的。
关钊似乎皱眉看了她一眼,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司机的后脑勺。
冯嘉玮手里开着电脑,转头问:“关总,一会回去就接着开会吗?“
关钊不在状态,反问:“开什么会?“
冯嘉玮也被问住了,早晨在酒店大堂时还说回去要通报这次出差见客户的进度,这就改主意了?
关钊已经反应过来:“先问问几个副总的时间。“
冯嘉玮有点摸不着头脑,和周湘打了个眼色,两个人默契的开始分别给几个副总打电话,车厢里一下几个声音响起来。
关钊被吵到,拇指揉着太阳穴,耳朵里却专注的去听身边人细细柔柔的音调。
电话落下的空当,关钊拿起座位边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探身递给周湘。
冯嘉玮还在和人讲电话,司机专注的开车在高速上飞驰,谁也没注意后座的情况。
周湘紧攥着手机,动作停了一下,却没接。
“谢谢,不用。“
音量小得只有后座两个人堪堪能听见,随即她又开始拨出下一个号码。
关钊被拒绝的表情她看不到,也不敢看。
到公司的时候各自分开,周湘所在的总经办在二十层,另一个秘书田婧迎上周湘。
“哎呀,你们终于回来了!各部门这几天送了一堆文件上来,都等着老板签字呢!“
田婧来公司不过一年,作为秘书处理事情还不熟练。很多事都是周湘带着她做,她要等着请示周湘如何处理。
周湘知道各部门最会催人了,从一堆文件里挑挑拣拣,把几份紧急的先放在一边,大致翻了翻内容,对田婧说:“把这些先拿去找老板签字吧。其他的先放着,有空再说。“
“我去啊?“田婧直摆手,”我可不敢和老板说话,要不周秘还是你去吧?“
周湘浅笑,露出颊边浅浅的酒窝:“别怕,这几份文件内容都审了几轮,老板不会提问的,签个字就能出来。去吧。“
田婧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转身去了。
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到家时都快晚上九点了。
周湘住在离公司不远的景域华园,毕业两三年就在家人的资助下买了现在的小房子,一个人住的清净。
可惜家里冷火冷灶,她从不开火。一方面工作忙,一方面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会做饭,常年靠外卖填饱肚子。
一天的喧嚣让她觉得充实,回到了空旷的家里,她又忍不住的心乱。
周湘的职位是总经理秘书,大学毕业后在关氏集团一干就是五年,从底层的行政小妹一路升职到老板大秘,和前任Boss关韵牢牢的绑在一起。
关韵任行政部门经理的时候,第一个招聘的新员工就是周湘。那时周湘刚刚毕业,人如一张白纸,傻兮兮的小姑娘,见人只会微笑不说话,什么职场的规矩都不懂。关韵见她长得清爽秀气,接人待物不擅言辞却有条有理,很快就把人调到了自己手下,亲自带着。
周湘这几年跟着关韵一点点学起来,几个大项目做下来,慢慢成了关韵最得力的直系下属。
后来,关韵从行政部做到财务部、财务部轮换到市场部,又升至副总,周湘一路追随着她。等前任关老从总经理的职位上退下来,身为长女的关韵被扶上马,周湘成了关韵最亲近的秘书,一手操办总经理的各种行政事宜。
公司各个高层看在眼里,工作上又少不了和周湘打各种交道,都将周湘视为关韵的嫡系亲信,有事习惯先找周湘打个招呼。
直到去年底,关韵突然在一次早会上宣布辞职,一众下属全部愕然不已。
不明白关韵做的明明很出色,为何仓促之间匆匆离开。公司里有传言说是被董事会罢免了,关韵也不多解释,连工作交接都没做,只和亲近的几个下属交代了细节,不到一个星期就再没在公司出现了。
很快,新老板关钊走马上任。人事更迭,高层、中层换了不少人,周湘倒是安然过渡,一直在秘书的职位上做的稳当。
大家公认新老板不好伺候,周湘其实也是磨合了很长一段时间。
新老板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她并不习惯。以前的韵总和风细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最开始工作都是通过冯嘉玮布置给她,周湘连和老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第二周的一天,刚进总经办,冯嘉玮就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叫她:“周秘,你来一下。”
周湘走近前,发现一大早居然新老板也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一股呛人的气味,显然是已经工作了很久。
关钊站在落地窗前,宽阔的后背对着门口,指尖捏着一支烟,正一言不发的吞云吐雾。
冯嘉玮指指办公桌上凌乱的一大摊文件:“这些先别动,关总还要用。其他的地方赶紧收拾一下,一会有人过来开会。“
周湘颔首,手脚麻利的拾掇起来。
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说不定昨晚他们还通宵了。室内沙发上散放着西服外套,周湘给挂到衣柜里。
加湿器里加上水,淡淡的水汽冲淡了室内的烟味,周湘把窗户打开通风。
正收拾,听见旁边一道略哑的男声响起来:“以前关韵在的时候,几个事业部也和她这么对着干?“
周湘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关钊说话了。转头看他,他眉心打结,口气有点不耐烦。
这是在事业部那碰钉子了?公司几个事业部的老大占地为王、山头林立,手里握着各大片区的市场资源,对总部一直是面服心不服的状态。
周湘知道事业部的水有多深,老实答:“事业部那边事情多,关韵总盯得挺紧的。但是有时候会压不住,就只能在总部的手续上限制他们。“
关韵不过三十岁,但事业部的老大都是公司老臣子,这几年斗来斗去,各有胜负,关韵的策略是制衡,业务上面给事业部的自主权很大,总部对他们的限制总是有限的,关韵经常头疼的很。
关钊闻言这才转过头看她,锐利的目光盯到她,扫了几眼又移开去,无形的压力让周湘有点局促起来。
“人不换掉,光限制有什么用?“
关钊的语气不善,低沉中还有点嗤之以鼻。
周湘沉默了一会,关韵走时,交代她对关钊要知无不言,不能藏私。外界也许看他们是两虎相斗,其实都姓关,而且牵扯很深,关韵不避嫌的把底细告知了周湘。
“韵总也想过换人,试着调过组织架构,但是董事会出面否决了。“
关钊拧眉不语,似乎也在衡量其中的关系,“谁否决了?我三叔?”
周湘点头。关钊想了会,对周湘说:“关韵想要调的架构你有吗?找出来给我。“
“好的。“周湘转身要走,又被关钊叫住,”总部这边掣肘事业部的人,也列个单子给我。“
看着周湘出去,又带上门,冯嘉玮才说:“周湘一直是关韵的大秘,人挺周到的。“
关钊不置可否,反问:“这边刚接手,你手里的事忙不过来了?“
冯嘉玮有点迟疑,最怕老板这样反问他,“是有点,这边的人事太复杂了,很多事情还没推下去,就先遇到了阻力。“
冯嘉玮之前跟着关钊在国外,负责开拓国际市场,这几年国外投资的新业务做的风生水起,许久没有面对过这么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了。
新人新事,老板又一向是个拼命三郎的作风,下属卯足了劲要很快上手,自然觉得吃力。
几经考量,他们毕竟是空降的高层,业务落地时没有熟悉公司情况的人对接,还是不行。
关钊抽了口烟,说:“把你手里的事拆出一些,交给她做吧。“
冯嘉玮有点犹豫:“周秘年纪不大,做事风格只怕和我们不太一致。“
国内的业务关钊团队之前完全不插手,专心负责海外业务,所以国内的人事关系他们全部不清楚。
“放心,她没问题。“关钊肯定的说,“关韵用着妥帖的人,尽管放心。“
听老板这么说,冯嘉玮点头。
关钊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女孩,虽然打扮上是正式场合严谨的套裙,化妆也是偏淡偏成熟,但瘦瘦小小、不显山不露水的站在一边,冯嘉玮不放心是可以理解的。
他的手下一向风格随他,做事雷厉风行,稳准狠是他一贯奉行的铁律,团队里女孩子一般都适应不了。
关钊多解释了几句:“周湘是从基层上来的,人际上比我们熟络的多,你们可以取长补短。“
关钊一顿,想起几年前初见她的样子。
那会儿周湘刚进公司,懵懵懂懂的、看着比现在单纯的多,白衬衫。关钊来公司找关韵,在一楼被小姑娘煞有其事的拦住。
“先生,您得大堂等会,我给关经理打电话确认一下。“
关钊时间宝贵,又不好说自己也姓关:“如果是客户,你也这么拦?”
小姑娘眼里有点慌乱,但还是晃着马尾辫,一字一句的和他解释:“一分钟就好,我让前台给您先来一杯咖啡,请您稍等一下。”
白净净的圆脸上倒是镇静,对着他温温妥妥的说话,心里发怵但还强自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里有一股沉静的力量。
不过几年,再见已是关韵身边重用的大秘,谁能说成长不快?,
“人可以,先用着吧。“
这才算是给了准话,冯嘉玮一下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周湘工作慢慢顺了起来,冯助把很多老板的正事开始移交给她。
关钊对很多业务的细节不了解,每天恨不得连轴转的叫上下属开会。
大大小小会议的行程,要她提前约下面的中层。开会时,冯嘉玮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还要紧跟着关钊,做会议记录。
周湘做事谨慎,重要的资料自己看过几遍、改过几稿,再交给冯嘉玮过目后才肯确认。
冯嘉玮对她的态度很欣赏,经过她手的文件几乎没有错处,自己可以专心去安排老板交代的任务了。
周湘被冯嘉玮夸了几次后,做事稍微放开了一些。
周湘手里贴身的杂事也不少,给关钊准备餐点、安排司机、定出差的机票酒店……虽然关钊很少直接找她,也够她每天忙活的了。
但关钊的态度真的很难捉摸。关钊对琐事的要求其实不多,吃、穿、用上一概简洁,看得出来不是吹毛求疵的个性。
他很少发脾气,面沉如水的样子,遇事提点两句就不再细说。开会时也很少长篇大论,言语冷静而一针见血。
一晃一年多,过程还算顺当,谁知道这次出差却出了“意外”。

第3章 反悔
躲了一个礼拜,周湘还是被关钊逮住了。
这天晚上,周湘手里要准备隔天会议的材料,在总办加班到快十点。
身后工位的冯嘉玮早就不在了,周湘看着他七点多出门陪老板应酬,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乘电梯下楼,这个点整栋楼里已经没剩下几个员工。很多部门的楼层都熄灯了,一片漆黑。电梯间里幽幽暗暗的,静悄悄的半夜,周湘有点怕黑,高跟鞋噔噔的踩在地面上,她尽量让声音大一下,自己给自己壮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她一下电梯,声控灯随之忽地亮了,然后很快又暗下去。
公司几位领导的车就停在电梯出口处,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关钊的车位明明是空着的。
快到她自己停车的地方,她一边走,一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钥匙没摸到,旁边忽然伸过来一条手臂,猛地把她拽到车辆后方的阴影里。
她就要尖叫出声,一只大手及时的捂住她,一身烟味侵袭过来。
阴影里站着关钊,白天系着的领带不见了,衬衫领口也扯开了,看着有点烦躁也有点颓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周湘被吓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使劲推了他一把。他的手劲太大,没有推开。
"你躲什么?"关钊开口,不知道是问此时此刻,还是这几天她一直的逃避。
“太吓人了。”周湘轻声说。这个时间停车场里几乎一片黑,安静的说话声音都能引起轻微的回声。
关钊说,很认真的看着她:“没办法,公司里找不到机会。你大可不必因为那天的事躲着我。”
“关总,那天的事,是个意外。”周湘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坚定一些。
“意外?你这么看?”关钊冷哼,“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意外这个词。”
当然,他运筹帷幄惯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坦然面对就是,自然不会像她一样装作没发生、心里又怎么也过不去似的逃避。
“那天,我喝太多了……”
“我很清醒。”关钊剑眉一挑,“周湘,别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
公司里人来人往,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周湘咬了下嘴唇,说:“是,很抱歉。那天的事,您忘了就好。”
她那天晚上并没有完全的意识模糊,和谁一起、又做了什么,她始终知道。她也不是年少无知的失足少女,这样说确实矫情了。
成年男女,看开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周湘想,这份工作一直别扭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要忘了?”关钊脸黑下来,松了抓着她手臂的力道。
“那天之前,我真的从没肖想过您。那天晚上,也谢谢您……照顾喝醉的我。工作上我不想掺杂私人感情,就当没发生过,行吗?”
“周湘,你是不是后悔了?”
关钊脸更黑,周湘默认。
她很后悔那天大半夜出去喝酒、招惹了他,也很后悔随波逐流、不自觉的就听了他的。
她不知道,当时是为他的男性气息所迷惑,还是潜意识里,也听从了自己的本心?
关钊紧抿着唇,心里气急,眼神凶的要把她吃了一般。
他早该知道,以周湘的个性,这么多天避之不见,必是心里已经否认了两人的关系了。
关钊举步就想甩头离开,却又止住了脚步。
一周都等了,如果这会他走了,那就真成了成年男女的一夜露水情缘了。
“我以为,至少那晚,我们还算情投意合。”
周湘脸突的红了。他一生气她就心虚,话都不敢插嘴,突然又说起那晚的事干什么?
关钊垂首靠进她的耳边,音量轻之又轻,“搂着我一直要亲的人,是谁?换个姿势都不让的人,是谁?”
“你别说了!”周湘小心的看看四周,生怕突然从那个角落冒出人来。
“翻脸不认人,不是你的作风。“关钊嗤笑,”周湘,你怕什么?”
周湘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试着和他分辩:“关总,我已经很羞愧了,好好的上下级关系,却被我搞成这样。如果你觉得我影响了你的正常工作,明天我就准备辞呈。
男女之间的界限一旦突破,正常的职场工作自然会受到影响。这是周湘从没面对过的情况,多年来她一直恪守和上司、同事之间的距离,从不逾距一步。
“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关钊反问。
他不是,关总在公司以铁腕手段而著称,冷漠独断,和谁也客套热络不起来,在公司里连个微笑的模样都少见。行政的小姑娘甚至在微信群里偷偷称他“冷血阎王“,他在的地方一米之内没人敢近身。
“还是,你自己公私不分?“
周湘当然也不是,多年职场生涯,她不是那种会有非分之想的女孩。
“我不会。“
关钊问:“那你怕什么?”
周湘彷徨不已的看着他,直觉上她就是害怕,害怕他的冷厉,也害怕他们跨过界,真的有什么男女瓜葛。
关钊深邃的眼神望着她,慢条斯理的说。
“你只需要告诉我,对我是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周湘仍是不敢答。
说完全没有感觉,那晚之后,每次见到他的背影,她都会脸红心跳、头脑混乱,乱七八糟的影像交错着冒出来,只能赶紧硬压下去,悄悄平复半天才冷静下来。
对他的感觉是什么,是公事还是私情,她本来很肯定,现在全乱了。
她迷茫的说:“我不明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开始了就走下去。“关钊手指轻轻捏上她的下巴:”别想太多,我们在一起试试。“
周湘到底没有答应他,但也没有否认。关钊让她回去考虑考虑。
她很茫然,晚上回家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想。
一时想下次是不是要严词的拒绝他,男老板女秘书,总要避嫌的。
一时又想,她真的不想再陷入上一段感情的阴霾里了,这是不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好机会呢?
就像前方有什么神秘莫测、但又让人蠢蠢欲动的东西,在诱惑她一样,她有点难以抵抗。
连着几天,周湘顶着熊猫似的大黑眼圈上班,一看就是精神不佳,冯嘉玮还以为最近分给她太多工作量了。
这天晚上,她约了好友陆姗到写字楼附近吃饭,微凉的早春很适合热烘烘的火锅。
两个人都是都市丽人的白领装扮,周湘穿着浅色的西服套裙,气质清雅。而陆姗搭配的亮色鱼尾半裙,在热闹的火锅店里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陆姗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多年友谊,相知甚深。陆姗在附近CBD的另一家公司做HR,工作比她清闲的多。
“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陆姗看怪物似的看她,”我一向羡慕你皮肤又白又嫩,这怎么都要成黄脸婆了?”
周湘强自镇定:“工作累啊。”
“那是没有生活来平衡的缘故吧。你呀,别那么拼命,工作连轴转,哪有做完的时候?”
陆姗太了解好友的个性,大学起周湘就是个很有自己目标的人。她们一拨同学经常调侃她,外表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骨子里却是个要强的拼命三郎。
周湘莞尔一笑:“还好吧”
“新老板还为难你吗?”
“最近很顺利,终于上手了。”周湘一顿,“之前也不算为难,和新老板总是要磨合一阵子。”
陆姗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又眨眨眼,说,“哎,我们公司最近新招了一批博士,据说中间有好几个单身的帅哥,我给你牵线,你见见?”
周湘把菜单扔在一边,说:“快算了吧,我还没到要去相亲的地步吧?”
“是,我知道大凡美女,都不愿意接受相亲。可你看你,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这都单身多久了,还没有新的动静?”
周湘的外表其实很出挑,个子虽不高,但胜在身材比例匀称、该长肉的地方一样不少,平日里隔着套装看不出来罢了。脸型精致,皮肤雪白,高高挽起长发,有种沉静温婉的气质。
“反正我不去相亲。”周湘答。
陆姗欲言又止:“你不会还惦记着沈清昱吧?”
周湘瞪她一眼:“和他没关系。他是他,我是我,早两清了。”
沈清昱是周湘的前男友,两人前前后后谈了八年恋爱。
起初,他们是一条街上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一条街道上的小孩子最是抱团,沈清昱比周湘大两个年级,每天一起玩、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青梅竹马的陪伴着长大。
两家关系很亲近,周妈妈在周湘十岁的时候意外去世,周爸爸在大学教书,醉心学术,忙起来根本顾不到女儿。
家里没人的时候,周爸就把她放在隔壁的沈家。沈妈妈生孩子后,一直在家做家庭主妇,她对周湘从小就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总不忘给周湘买上一份,照顾周湘比自己儿子还上心。
沈清昱在学校里一直出类拔萃,成绩好,长得又帅,很得女孩子的欢心。但他一直专心读书,再多的女孩给他送情书,始终心如止水,对男女之事不愿意多花精力。
直到周湘十八岁上了大学,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周湘崇拜他成绩全校第一,沈清昱发现这个小妹妹似乎一夜之间长开了,变得清纯俏丽、楚楚动人,两个人正式的谈起了恋爱。
这一谈就是几年,关系越来越稳定。直到三年前,沈清昱硕士毕业后去了邻省接着读博士。
异地恋让周湘更专注在工作上,而沈清昱初到邻省,读书、做课题、写论文,同样忙的不可开交。
见面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晚上下班,周湘才发现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一回过去确实忙音。隔了几天才回,两个人早忘了当时要说的话题。
去年刚入冬的时候,周湘出差到邻省,工作结束了去大学找他。本来想给他个意外的惊喜,却不想成了分手的导火索。
他和同系的师妹手牵手吃了饭回来,迎面撞上她。
周湘掉头就走,拉黑了他的电话和微信,不理他的穷追不舍和各种解释。八年感情,正式分手。
陆姗也怕提起沈清昱,她又伤心,赶紧说:“那就好,那就好。你和他都是四平八稳的感觉,谈个恋爱平淡如水,一点火花儿也没有,本来也不合适。”
周湘没说话,眼帘低垂。
她和沈清昱太了解对方,从小如亲人一般,长大又水到渠成发展成了恋人。本来以为最知根知底的感情,分手对她的打击很大。
“湘湘,听我的,他真的不值得你钻牛角尖,更不值得你在感情上从此一蹶不振。“陆姗语重心长,”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几个八年?你也要往前走啊。”
陆姗转而坏笑,说:“你可小心,人家说女孩子长期没有那个、阴阳失调,更年期都会来得更早!”
又不正经,周湘拿手边的菜单扔她。
“你自己有男友,也不能这样嘲笑单身狗!”
陆姗和男友的感情稳定,男友上个月求了婚,最近正在筹备婚礼,周湘答应了她去做伴娘。
她的男友比她还小三岁,一起吃过几次饭,两个人感情如胶似漆。
陆姗又说:“我和我男友刚开始时,不过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比较放松,从没想过能修成正果。现在结婚不结婚的,大家都看开了。关键是你得把关上的心门打开,试着接纳别人。哪怕最后不在一起,在这个年代也不算什么。”
八年的感情结束,最困难的是打开心结、下定决心走出来。
周湘看锅热了,给陆姗捞了几筷子肉:“快吃吧,菜都凉了。”

第4章 接人
过了一阵子,一个晚上,周湘在家里洗漱准备上床睡了,接到冯嘉玮的电话。
他们今晚在城中心有应酬,饭局快十一点钟才结束。公司的司机去送客人了,叫她过去接一趟。
周湘匆忙换下睡衣,拿上钥匙出门。
城中心的饭店离周湘家的小区不远,驱车十分钟的路程。
周湘把车停在饭店门口。这会饭店过了迎来送往的高峰,客人大半已经散去。
关钊和冯嘉玮就站在门口的转门前。她赶紧推门下车,夜风迎面灌进衣袖里,冷的有点刺骨。
冯嘉玮面色殷红,说话都带点大舌头:“快上车,别冻着,外面正凉。“
他开了后座的车门,先请关钊上车。
周湘眼角去瞥关钊,见他的脸色在路灯下有点泛白。
是听别人说过,有的人喝酒脸越喝越白,越喝越不爱说话的。这种人的酒量,反而比喝酒红脸的人更浅一些。
关钊进了后座,车里的顶灯灭了,他靠在后座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周湘看冯嘉玮走路都有点绊脚,悄悄问他:“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
冯嘉玮在副驾系上安全带,唏嘘:“你也知道机关那帮人,喝白酒和喝白开水一样,真是一场恶战!
今天他们和政府部门谈一个新地块的招标,酒桌上混战,很不容易的顺利谈完了。
周湘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里看。关钊两指揉着眉心,看着很难受的样子。
她自然先送老板回去, 才开过一个路口,后座说话了:“先送冯助。”
关钊住在公司附近的观景别墅区,和她住的小区只隔了一条马路。而冯嘉玮和他们都不是一个方向,这样路线确实更顺一些。
到了地方,冯嘉玮下车前,不放心的嘱咐她:“一会照顾下老板,看他进门你再走。”
周湘点头,让他放心。接着往观景别墅区开。
车里安安静静,她屏住呼吸,听着后座的动静。
悉悉索索的,他扯了领带,卷成一团扔在旁边。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他摁掉不理会,也随手扔在一边。
周湘在别墅门口停下。
关钊有时周末叫人到家里开会,她偶尔来过几次,
她看他坐着不动,问:“好点了吗?需要扶您上去吧?“
关钊没说话,也没看她,下车的时候却身形猛晃了一下。幸好,她急忙上前搀住他的手臂,扶着他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和他之间的距离,他却越来越歪倒、直到大半边身子重重的倚在她肩上。
好沉啊,男女力气悬殊,她觉得自己要被压扁了。
“这是到底喝了多少啊?”周湘嘀咕,等他按门锁的指纹。
进了房子,周湘一手托着他的手肘,一手拢着他后背,把他扶到最近的沙发上。
两个人一起倒进沙发,周湘的手臂被他紧紧压在沙发背上。她想抽出来,却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静静的凝视着他。
“让你考虑的事,什么时候答复我?“
他的双眸清明,距离太近,周湘能看到他眼角的一点血丝。熬到这个时间,谁都会觉得疲倦。
“我,我还没想好。“
“还要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 关钊缓缓说,“这已经一个月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
周湘看他,嘴里说着没耐心,表情却又沉静之极。好像一个星期他等得,一个月他也同样等得的样子,心里也安定下来。
她问:“你这会清醒吗?“
“当然。”关钊清咳一声,“晚上我一杯没动,今天胃不舒服,对方的领导又是熟人。“
周湘心说,那还叫我来接?你自己开车不就好了?
大半夜的折腾人,他好像只为了问她这一句话。
关钊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可以聊这个了,是不是?免得你又说我公私不分。“
周湘顾左右而言他:“严重吗,给你找点胃药吧?“
关钊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直起身来揽过她的纤腰,使劲一掐。
“才聊几句,就转移话题!” 他有点咬牙切齿,“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直在应付我?”
他一向倨傲惯了,担心她心里转变不过来,给她这么长时间缓冲,对别人再没有过这么有耐心的时候了
“没有应付,真的。我有认真的考虑。”
周湘看着他胸前的衬衫纽扣,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答。
“嗯,接着说。”
周湘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可以试试,但约法三章。”
关钊在怀里摁住她,不让她动,“说。”
“第一,不影响工作,不能让公司同事知道,我不想流言蜚语传出来。第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同时和别人交往。”
周湘顿了顿,说,“第三,不要给对方压力。我只想要一段轻松的关系,你也怕麻烦,是不是?我们都别抱太大的期望,也许很快就发现根本不合适,这样大家都不累。”
真的发现不合适,分开也不会反目成仇。她还不想既丢了人、又丢了工作。她心说。
关钊的脸色有点冷:“周湘,没名没份、地下情人、放任不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
时代真是变了,她的这套说辞,听起来和逢场作戏的渣男似的,他心里并不舒服。
他不近女色,不代表就真的非她不可。
她酸酸涩涩的说:“我考虑的结果就是这个,你可以不同意的。那就更简单了。“
周湘从沙发里起身,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不顾他冷冰冰的神色,拿起桌上的钥匙。
他从背后扣住她,气得一把扯过来。
她跌坐在他大腿上,隔着薄薄的衣服贴上男人的温热。
“你急什么。“关钊在她耳畔气急败坏的说:”谁说不同意了?”
他扳过她的双肩,苦笑道:“你这人瞻前顾后,我还不知道?只要你态度认真,我也不是不能让步。“
他箍着她,不让她从腿上下来。他们的身高差让她坐在怀里,正好和他面对面,呼吸相闻。她白皙的皮肤、秋水明眸,让他挪不了眼。
他抚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上她的红唇,辗转品尝她的柔软馨香。慢慢的加重力道,把她小小的身体嵌进他的宽阔怀抱。
她渐渐也沉浸其中,他霸道的男人气息、身上淡淡的烟味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五官里,让她沉迷,恍惚的跟着他的节奏,不知今夕何夕。
两个人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呀“的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疼了?“
“不是,硌着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沙发上什么东西被她压着了,”好像是手机。“
他将手机和沙发上的靠垫哗啦扫到地板上,重新覆住她,低声说:“上回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这回我轻点。“
周湘捂住脸,羞的脸全红了。
“关上灯啊。“
他又去摸遥控器,客厅的灯、玄关的灯相继熄灭,只有落地窗外莹白的月光透进来。
“窗帘也关上。“
她咕哝说,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点娇意。他忍着又在遥控器上点了点。
“空调也关……啊!……“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她在被窝里懒懒趴着,还没睡着。
关钊到厨房倒了杯水给她,让她喝了,问:“有话要说?“
她喃喃说:“就是,觉得特别不真实。“
她没等他回答,又说:“我歇一会行吗?一会儿再回家。”
关钊紧皱眉头:“两点了,还回去?”
周湘坐起,白嫩嫩的肩头掩在深色的被单之下,颜色对比十分鲜明。肩上星星点点的红斑,在黑发之间若隐若现。
“嗯,总觉得进展太快了。”
她又有点后悔,不该贪图一时男女欢愉。
周湘也不知道自己回事,每次他一主动,她就怎么也抵御不住男色的诱惑。也许是相拥的亲密感太诱人,也许是肌肤相贴的男人那么热、那么强悍,给了她安全感,五迷三道、半推半就的,又睡在了一起。
关钊赤着上半身,卡着腰看她。
她看他脸色不睦,补充说:“再说,明早上班,我也得回去换衣服。
他无奈,把地板上四处散落的女式衣服拾起来,扔到她身上,恨恨的说。
“每回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周湘,你这会衣服还没穿呢!”
她翻身埋头在枕头里,披着乌黑的长发,只露出淡红色的耳廓,装傻不吭声。
关钊一不做二不休,掀了她的被子人又扑上去。
这回他毫不客气,全没有刚才那次动作上的忍耐和细致。
只想让她也疼一疼,谁让她每次一副不走心的姿态,总有让她呜呜求饶的法子。

第5章 求情
周湘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
总经办里冷冷清清,工位上没几个人。冯嘉玮不在位置,大会议室里有人正在开会。
“师傅,你才来啊!”田婧凑过来,说:“一大早老板叫了不少部门进去,这会他们都在会议室呢。“
大会议室灯火通明,隔音很好,却有争吵的声音传出来,调门很高,听来里面吵得很是激烈。
周湘问:“怎么回事,里面一直在吵吗?
“是啊,吵吵了好一会儿了。”
周湘依稀分辩出,嗓门最大的是研发的副总老邢和销售的副总老蒋。
唉,又是这两个冤家。她心说。
公司的产品所在的市场迭代很快,这几年用户需求变化快,市场要求越来越高。
而公司的研发体系相对独立和封闭,技术上的事情比较高深,等闲没人敢插手。
上午关钊和几个部门的下属一起开会。刚开始不久,研发和销售两个部门的头头就吵了起来。
主管销售的老蒋四十出头,人江湖气十足,在公司内部一向权力很大。
他嫌弃的说:“大项目的研发进度太慢了,产品十二月份才能出来。可是人家竞争对手的产品这个月就下线了!足足比人家晚了三个月,等我们的产品出来,市场窗口已经错过。公司的投资白白浪费了不说,落后了竞争对手,一分钱也卖不出去啊!“
研发的副总老邢是个带点学术风格、技术出身的老将。一听老蒋这顿夹枪带棒的指责,不甘示弱地急了。
“这根本不是研发进度的问题!当初公司立项时的技术指标定得那么高,怎么没考虑到市场窗口的问题?”
项目立项时,技术指标都是市场部门确定的,研发的话语权很弱,只能跟着市场的指标,去排研发计划。
老邢接着说:“技术指标高,自然研发周期长。产品研发是个慢工夫,哪能一蹴而就?公司需要给研发团队一个潜心研究的周期,否则不光技术指标达不到,产品质量也会出问题。光催不能解决问题。“
销售老蒋的口才好,他说的问题直指核心,而且正是公司的痛点。老邢的口才也不差,听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两厢争执不下,越说越急眼。老板就在上面听着,谁也不想因此落了下风,齐齐在关钊面前给自己团队找理由。
冯嘉玮在一旁听的头大不已,看老板拧着眉脸色不佳,手指开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沿,知道他已是极不耐烦了。
两个都是为公司打拼多年、独当一面的老将,说的理由都是言之凿凿、听着很有道理。
但这个棘手的问题已经摆上桌面,一方面牵扯到产品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两个副总公开闹成这样,关钊不可能置之不理。
以关钊的风格,今天肯定是非解决不可的。
关钊抬手,看了看手表,声调冷冰冰的:“一个小时了,你们还打算吵多久?“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老邢和老蒋脸红脖子粗的,一听老板倨傲的发话,讪讪的不敢多说。
“我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你们这种毫无价值的推诿扯皮。“
关钊的语气很重,严厉的说:“上行下效。公司请你们做副总,不是让你们来我这吵架的,浪费大家的时间! “
现场静的连人的呼气声都清晰可闻。老板的脾气上来,秋风扫落叶一般,谁都怕被无辜波及,这个时候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关钊一锤定音:“竞争对手的产品十二月出来,那我们一定不能晚,就先定十二月。技术指标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去。”
老邢还想分辩几句,关钊合上文件夹,扔给一边的冯嘉玮,冷着脸走了。
老邢一肚子的郁闷,不敢再去新老板面前争辩。中午午休时,找了个空当,约周湘到楼下的店里喝咖啡。
关韵还在的时候,老邢的性格憨厚实在,和周湘沟通的机会很多,两个人关系不错。
老邢给周湘要了杯拿铁,坐着咖啡厅的高脚椅上,和她唠叨起上午会上的来龙去脉。
最后,他落寞的说:“你说这叫什么事?研发和销售有分歧,老板只听销售的诉求就拍板,硬生生的把我晾在那儿。“
周湘听他说完,几乎能想象关钊沉着脸、独断专行、不容任何人反驳的样子。
她浅笑着宽慰他:“老板想必也是矛盾的,能花时间听你们吵上一小时,多难得。寻常的情况,只怕他十分钟就走人了。“
老邢沮丧的说:“那也没有用,吵了一小时,还不是被他一点情面不讲的打回来?”
周湘抿一口咖啡,只有陪笑。
老板做事,很少顾及下属的情面,又是在那样的场合之中。
老邢接着念叨:“这次我真是颜面扫地了,被老板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一通。传出去了,对着手底下几百号人,哪还有威信?“
关钊的岁数比他们副总都年轻,但真的发起脾气来,公司上下都要震动。今天他说的话很苛刻,让他们颜面无存。
周湘说:“他的脾气就是冷一些,再说也不是针对你,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而已。“
老邢研发出身,脾气有点刻板和执拗。她试着让他不要去钻牛角尖。
“这么多年,韵总从来没对我说过重话。“老邢长叹一声,”我们这些前朝臣子,以后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老邢的感慨,其实是公司很多老人心里的顾虑。突然换了老板,人事上的动作频繁,敲山镇虎。剩下的老人能不能留下来?
大家心里都打鼓着,有人在底下悄悄的划分阵营,各自站队。这些事,像他们这样只管埋头干活的人,基本都很少沾惹。
周湘恳切的说:“老板风格不一样,关总给人的感觉是比较强势。但我相信,他看重的是工作结果,不是那种要排挤人的风格。
说起来,这也是之前关韵走时和她交代的话。关韵对关钊的能力赞不绝口,所以把一众老臣放心的留给了他。
老邢苦笑,说:“这次我真是伤了心。研发的人都简单,不懂勾心斗角,只管潜心搞产品。他这样子教训人,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干的下去了。“
周湘陪他聊了许久,答应帮他留意,让他稍安勿动。
她不知道关钊愿不愿意再理这件事,但是老邢对研发团队的感慨触动了她。
她作为近身的下属,和老板打交道的机会多一些。但,关钊信任不信任、愿不愿意听,就不好说了。
周湘心里有她的天平,是非对错,找到了她这里,她就不会闲闲的袖手旁观。
她不是那种明哲保身、在职场中躲来躲去,生怕惹了麻烦的性子。
只要她认为是重要的事、对的事,她就会帮忙。关韵以前也因为她这种责任心,特别信任她。
但她这次心里也没底,尤其她的立场同样微妙。
过了几天,晚上加班到快九点,周湘看冯嘉玮手里的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跟着他后面,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关钊签文件的间隙,抬头瞥见她,眉毛一挑,有点意外。
周湘递上一份文件:“这是这个月的研发计划,邢总说让请您过目。”
“放着吧。”
关钊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平平的说。
她等了一会,看他手头忙碌,完全没有翻开看的意思。
这份文件她本来可以和其他部门的文件一起呈交给他。现在临下班单独拿给他,以为他会多问几句呢,顺便她就可以借着机会解释一下。
算了,再找机会吧。
周湘心里有点气馁,转头出来,又在工位上坐了会,不死心的仍等着。
过了很久,冯嘉玮才从办公室出来,敲她的桌子:“老板叫你进去。”
他又看了看墙上钟表的时间:“快下班了,速战速决。”
周湘一笑,知道冯嘉玮也是猜到了要说研发的事。幸好他没嫌她多事,只让他别占用老板太多时间。
她进关钊办公室的脚步就轻快了些,在他面前站定时,裙摆微微扬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关钊倚着办公桌站立,长腿交错,鞋跟扣着地面,翻了翻文件。
“内容太细,我没时间看。”
“哦,那我给研发打回去,让他们再改。”
周湘接过文件,笑着说:“邢总他们最近一直加班呢。刚刚我看研发那层还亮着灯,一会我就去找他。”
关钊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看了看表:“有话赶紧说,最多给你半小时。”
周湘赶紧把那天老邢的状态描述了一下,补充说:“邢总这个人,心思特别细,在公司里岁数又大。那天被当众批评,他很下不来台。”
关钊问:“怎么,你想给他求情?”
她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娓娓道:“研发团队专注做技术,市场上、业务上的事情关注的很少。这么多年研发这块都是邢总管,勤勤恳恳让公司放心。这次我看邢总挺消沉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关钊面上淡淡的。周湘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看,要不要再找他聊聊?我怕他心理上过不去。”
关钊冷哼:“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她的脸有点僵,踌躇不决,不知道还要不要往下说。
他等着她说话,兀自站的更舒服些,双手插进衣兜里,打量着她的局促和迟疑。
“研发和销售经常吵架,本来没什么。但这次您的态度,让他觉得特别不被认可。所以,我想还是及时的解开心结比较好。“
关钊问:“关韵一直捧着他们,是不是?”
“嗯,韵总一向是怀柔政策,她以前很保护研发团队。因为他们专注技术,不善言辞又个性敏感。可能以前都是鼓励的多,所以邢总才难以接受您的批评。”
“我不是关韵。“
关钊看着周湘认真的发亮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
“我处理事情,不会是和关韵一样的方式。“
她点头,心里明白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的风格,你们都得适应,并且做出改变。” 关钊接着说。
他大致了解她的初衷,一群老臣在他接手后,别扭着不肯接受现实。私下里有人对比两个老板的管理方式,甚至传出话说希望关韵再回来,所以公司里做事总有一股阻力。
他不想打击她的热心,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再残酷也得认清。
“嗯,我知道。私下里,我也是这样劝老邢的。他只是,一时还不适应您的风格。” 周湘温婉的答。
他的强硬作风,已经让公司里的同事感受的入木三分了。
“哦,我什么风格?”
关钊反问,动作依然端正,眼神里带了一丝戏谑。
她眨眨眼,这是让她夸他吗?
时间太晚她的脑子已经快不转了,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优美的词汇来形容。强势?威风?雷厉风行?……
他白了她一眼,走过来靠她近些,用手指戳她的额头:“你还真是关韵一手教出来的,性子太肉。”
戳了一下不解气,又开始拍她的脸蛋。
周湘轻声问:“我是不是,太逾矩了?”
老板高高在上,基层的情况接触不到。如果她的老板还是关韵,这些事她会毫不犹豫的讲出来。
正因为这样,她才同样地讲给他听,虽然工作上面,他们还没有那么的熟悉和密切。
关钊捏捏她的脸颊,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有时候真是愣头青。“
他的手环上她窈窕的腰肢,把她揽到了身前,轻轻摩挲着。
周湘紧张的侧头看了看,还好,办公司的门好好的关着。这个点外面已经快没人了。
关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起下楼吧。“
她犹豫,问:“冯助呢?”
“早让他走了。”
他取了外套,带着她往外走,“坐我的车?”
她摇头:“我自己开了车……“
“先放公司。“他不容置喙的说。
“可以是可以……那你先走,我五分钟后再下去。”
周湘缩着身子,把他推到前头,面上带了讨好的笑容。
关钊又撒气似的戳了几下她的额头,她躲也不躲,乖乖的任他使劲的动作。
她这会儿的服帖,让他脾气都发不出来:“回去再收拾你。“
他低声恨恨的说,还是一个人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