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然田甜

1.莫名回到20年前成了个屠夫?!
田甜睁开双眼,有些疲惫的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似乎是躺在一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内,昏暗到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楚周围,时不时被吸入鼻腔腥臭味,让田甜有些反胃的干呕了几声。
“呕…”
田甜难受的捂着胸口。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自己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田甜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摸向床边的拉绳,点开了房间内泛黄且透着年代感的灯。
“这是什么地方…”
田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任由她怎么发力,都想不起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只记得刚刚她还在楚慕然的葬礼上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痛苦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就晕了过去。
想到楚慕然,田甜的心里又是忍不住的一阵抽痛。
同事都不理解为什么她会哭的那么伤心,不过就是一个星期才见一面的公司老总罢了,真的有必要吗?
只有田甜自己才明白,于他们而言,楚慕然不过就是个缔造了商业帝国的传奇,为人冷漠,雷厉风行,对自己对他人要求都很高的有钱人罢了。
可是于她而言。
楚慕然是她暗恋了三年的对象,是潜藏在她心底的秘密。
可是这份情意还未来得及表达,他便在她的眼前纵身一跃,毫无牵挂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刘能,你起来了没啊,准备去市场上杀猪了!”突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田甜不得不从悲伤的回忆中将自己的思绪抽了回来。
刘能?
杀猪?
田甜有些慌乱的走向小房子里的卫生间,脏乱不堪的环境让她有些不适应的又干呕了几声,她举起洗手池上的塑料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一张粗犷而油腻的脸上,两只乌黑的眼珠子正瞪的像铜铃,里面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田甜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毛毛的,刺刺的…
“啪——”
下一秒,她狠心给自己扇了一巴掌,剧烈的疼痛感随之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好痛…
这不是梦?
她变成了个男人?
“刘能,你好了没啊,你今天去不去啊!”
门外的声音再一次催促着田甜,可田甜哪有心思去管什么杀猪不杀猪。
她僵硬的回道:“不去了,你自己去。”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由近及远的骂骂咧咧:“娘的,你不去你早说啊,老子等你这么久,我呸!你个死杀猪的!什么德行!”
田甜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她现在脑子很乱,乱的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了,突然,她瞥见墙上贴着的日历,上面不知道是沾了什么东西,被弄得又恶心又脏。
可是,日历上的数字让她不得不大惊失色。
2005年?
不对啊,她不是在2025年吗?
怎么是20年前?
田甜有些难以置信的摸索着自己的口袋,终于在屁股兜里翻出了一个被压的有些变形的老人机…
田甜失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突然,房间的门又再一次的被敲响,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大声吼道:“都说了,我今天不去杀猪!”
“不是喊你杀猪啊!”屋外响起一道略显焦急的妇女声音,她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找田甜:“刘能啊,我男人他昨天是不是把一孩子关你这儿了?”
孩子?
“什么孩子?”田甜完全没有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这女人在说些什么,更何况她哪有心思操心别人,她现在自己都要崩溃了。
“哎呀!刘能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家猪圈啊,我男人每次发酒疯不都喜欢把孩子关你这吗?算我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也许是女人哀求的声音太过于凄惨,纵使田甜现在提不起一丁点的生存欲望,可还是不想耽误了人家找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儿。
“等我出来。”
田甜在一张破旧的床板上找到了一串钥匙,她嫌弃的看了眼身上穿着的发黑的汗衫,又看了看肥硕的大脚丫子挤在一双裂开了的塑料拖鞋里,简直无法想象这人怎么能这么邋遢。
田甜打开屋门,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妇女正捂着嘴望着她,妇女的额头似乎是受伤了,鼓了个大包,手臂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很显然是被打的。
她皱了皱眉头:“走吧。”
这都什么男人,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打老婆,还把孩子关猪圈,真是天杀的。
田甜拖着这具壮汉的身体,一路跟着妇女来到了一处令人作呕的大仓库,还没靠近,便能听见那猪的叫声,简直是此起起伏,高亢嘹亮。
“喏,进去吧。”
推开仓库大门,扑鼻而来的猪臭味简直快要让田甜臭晕了过去,她来不及捂住鼻子,便瞧见仓库内靠近门的一个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男孩整个脏的不成人样,身上全是伤疤,甚至还有苍蝇在周围飞。
田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男孩儿那双透亮且冷漠的双眸,几乎是在瞬间,她认出了这名小男孩。
“楚慕然…”
田甜不会认错!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她死都不会认错!
没等那妇女将楚慕然带出来,田甜几乎是在瞬间冲进了猪圈,一把抱起轻的吓人的楚慕然,将他带离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可怕牢笼。
“怎么会…”田甜简直不敢相信2025年呼风唤雨的楚慕然,在小时候竟然会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
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嘴唇干的开裂,衣服也像是裹尸布似的,破烂不堪,满是血迹和污秽物。
“赶紧带孩子去看看医生,这都快晕过去了!”
就在田甜焦急忙慌的提议带孩子去看医生的时候,一陌生男人突然拿了一把刀冲了过来。
男人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满身的酒味,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的,只是一双眼睛,像是鬼一般的怒视着。
“臭娘们!我说找不到人,原来在这儿躲着呢!妈的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还以为老子好骗呢!”
说完,男人就径直的冲了过来,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刀,眼看着就要砍了下来。
田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腰把他给按在了地上,也许是体型的原因,男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就像个破沙袋似的被田甜给死死扣住。
她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刀,对着身后的妇女吼道:“你们快躲到我屋里去!”
“好…”妇女也是被这情形给吓坏了,生怕孩子看见了似的,连忙带着楚慕然就跑进了田甜的小瓦房里。

2.鲁粗的外表下是颗柔软的心
直到看不见楚慕然的身影,田甜才狠狠的拎起男人,一拳一拳的狠狠砸在他的身上,直到男人痛苦的惨叫求饶,田甜依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心里怒火是越烧越旺:“你他娘的狗杂种,竟然敢打老子的男人,看我打不死你!”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男人已经被田甜揍得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甜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越想越气:“没把你打死那是因为老子受的九年义务制教育,妈的,老子现在就报警,虐待儿童还家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打开老年手机,田甜准备拨打110报警,可躲在屋内的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跑了出来,见田甜似乎是要打电话,她赶忙焦急的跺着脚喊道:“刘能!别打电话!千万别打电话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事儿不说出去!”
田甜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刘能!她现在只想救楚慕然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
“他娘的,关机了!”这破烂手机竟然在最关键的环节没电了!
真是握草了!
而不远处的妇女也像疯了似的跑过来,想一把抢过田甜手里的老人机。
田甜是谁?
她现在是个卖猪肉的屠夫,能输给一个小娘们?
“你干什么你?”
田甜怒了。
本以为这个妇女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敢抢她手机阻止她报警!
“你孩子都什么样了你还不报警,是不是要等死人了你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你再看看你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日子你还过的下去?人都拿刀来砍你了!”
田甜收好自己的老人机,劈头盖脸的就是指着妇女一顿骂,可妇女听了之后,只是不停摇着头掩面哭泣,越哭越大声。
她眼泪婆婆的看着田甜,央求道:“刘能,我们不是说好了,每个月给你50块,这事儿你就帮我们保密,我求求你,你真的别报警,你会毁了我们一家子的!”
毁了你们一家?!
田甜真是要被这个女人逗笑了。
楚慕然都这样了,谁还管你一家什么狗屁样!大不了她卖猪肉养活楚慕然一辈子!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多半都是油盐不进,她也没想着一时半会儿就说清楚,于是冷哼道:“这个月五十块还没交呢吧?你现在就带着你这男人滚出我家,什么时候交钱,什么时候问我要孩子!”
说完,田甜就像拎着小鸡仔一样,左手男人右手女人,愣是把这两个人给直接丢出了自家院子。
“呵~tui!”
无所谓了,反正她就是个杀猪的屠夫,要什么文明礼貌!
把自己家院子锁的严严实实之后,田甜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屋子里。
如果楚暮然出了什么事,她今天非要和那两人拼个你死我活!

阳光顺着纸糊的窗打进狭小的屋子,照在了简陋病床上熟睡的男孩的脸颊上,男孩有些轻轻的皱眉,下一秒,他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般,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望着完全陌生的四周,警觉的蜷缩着身子。
突然,一个穿着破洞大汗衫的黑脸大汉从隔壁的房间内走了出来,手中还举着一个杯子,正一脸激动的快步走过来,小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兴奋的冲他说道:
“楚暮然!你醒啦?!”
男孩看着田甜,有些畏惧的往后退了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缠满了绷带,稍微挪一挪就疼的不行。
“哎哟楚暮然,你可千万别动,刚刚上完药,伤口可别裂开了!快,渴了吧!喝点水!”
田甜小心翼翼的将盛满水的水杯递到了楚暮然的面前,俯身看着他瘦成皮包骨似的身体,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这山里的大夫刚刚说楚暮然是严重的营养不良,都已经影响到身体发育了,若再拖下去,恐怕会出大事。
想到这里,田甜是愁上加愁啊,看向楚暮然的眼神里满是怜悯与担忧。
“楚暮然,你想吃什么就跟叔叔说,叔叔回头给你做!”
听到楚暮然三个字,男孩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
他抬头,看着壮汉正瞪着双牛眼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惊喜、雀跃,但也带着担忧、心疼。
他不理解有什么好高兴的,也不理解有什么好悲伤的。
他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罢了。
“我不叫楚暮然,我叫王阿斗。”
啊咧?
王阿斗?
行吧,那就王阿斗。
田甜一脸疼惜的看着楚暮然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也许是真的渴坏了,男孩捧起水杯就往嘴里倒,来不及咽下去水的顺着杯沿流过下巴,像小溪似的淌到了衣服上。
也许是喝的太着急,楚暮然似是被水给呛住了,痛苦的捂着胸口咳嗽。
“慢点慢点!”
田甜吓了老大一跳,赶紧凑过去拍拍他的背想给他顺顺气。
可是田甜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就她这“轻轻”一拍,差点没把楚暮然的内脏都给震碎。
不仅没能止咳,反倒是咳得是愈加严重。
“哎哟我去...楚,呸,阿斗,你没事吧,叔叔刚刚那下力度没掌握好!你可千万别误会叔叔啊!”
田甜恨不得给自己脑门来一巴掌,就她那黝黑粗壮的大手掌,轻轻碰一下楚暮然都能要了他半条命,更别说给他顺气了,简直差点让他当场咽气!
缓了好一会儿,楚暮然才虚弱的倒在了病床上。
看向田甜的眼神也是止不住的透露出了几分恐惧之色。
田甜给医生道了声谢谢,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所剩不多的零钱,这才带着楚暮然回家趁天还没黑,赶紧回家。
“疼吗?”
她一把抱起病床上的楚暮然,生怕扯着他的伤口了,小心翼翼的问着。
楚暮然本不想回答,但看见那双充满真切关怀的眼睛后,他还是闷闷摇头说道:
“不疼。”
“疼也忍一会儿,我得赶紧回去给你做点东西吃才行,你这太瘦了,小心以后发育问题。”
说完,田甜就不自觉的看向了楚暮然的下半身。
…?!
我呸!
你个老色批!
给自己扇了一巴掌之后,田甜就赶紧抱着楚暮然离开了诊所。
本来她是准备趁着楚暮然还在睡,然后去集市上买点吃的,但是可惜啊...
囊中羞涩。
只够看病的钱了。
差点她的大汗衫都要当给诊所了。

3.事情的真相令人窒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楚暮然昏昏沉沉的不大清醒,他困倦的靠在田甜的胸怀,虽然味儿有点重,但是却无比的宽阔和温暖,他抬头看了看田甜严肃而粗犷的五官,还有浓密的络腮胡子,突然很安心。
好些日子了,他都快忘记安心两个字怎么写了。
“阿斗啊,你先在这躺一会,叔叔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田甜瞅着自己家徒四壁的,唯一值点钱的可能也就是仓库里的几头猪。
可是她哪里会杀猪啊!
走到厨房看了一圈,田甜终于在一个角落的框里找到了两个土鸡蛋,上面沾着些泥土粪便,个头也不是很大,鸡蛋旁边的地上,放了一把面条,田甜捡起来闻了闻,确定没坏之后就拿到了灶台上。
可问题来了。
这灶台怎么用啊?
...
楚暮然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响,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头,他真的好像睡一会儿,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彷佛就能看见那个男人握着拳头向他砸过来,他根本就不敢睡。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没有安全感。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回真正的家。
突然——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哎哟喂我勒个去!”厨房内传来田甜粗犷而暴躁的怒吼声,伴随着阵阵浓烟滚滚,一个彪型大汉从厨房里狼狈的跑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干柴火,正捂着嘴猛地咳嗽。
楚暮然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给我。”
楚暮然拖着瘦弱的身躯慢慢的挪到了田甜的身边,冷静的从田甜的手里拿过干柴火,然后兀自走进了烟雾缭绕的厨房内。
田甜一看,吓得赶紧追上去。
“哎...不是...危险!”
楚暮然没有搭理田甜,只见他熟练的抄起一把干柴火,又从旁边拿了一把扇子,然后便坐在灶台旁生起了火,整个过程可谓是如鱼得水,滚瓜烂熟,彷佛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一件事而已。
看着火势渐渐的稳定下来,田甜的心中却只有复杂和疼。
男孩有一双明亮黝黑的眼睛,瞳孔里倒映出来的火光,就像是生的希望,永不湮灭。
田甜不由得泛起几分酸楚。
楚暮然,原来你的童年。
是这样的。

“快吃吧,凉了就坨了。”田甜也懒得管脏不脏了,随便往身上擦了擦手就把煮好的面条端上了桌。
卖相很一般,但是楚暮然却感觉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尤其是伴着眼前壮汉时不时看向自己灼热的视线,粗矿的像月球表面似的大脸盘子上,绿豆大小的眼睛水汪汪的,挺别致。
还真是…
永生难忘。
吃完饭后,田甜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她准备去洗个澡,冲一冲身上的男子汉味儿。
刚刚她偷偷的往自己的腋下闻了闻,汗酸味儿简直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一想到刚刚楚暮然是被抱在自己怀里回来的,她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
果然,不能靠美丽的外表迷住他,那就只能用上头的味道勾住他…
正准备接水好好给自己洗洗,田甜就见楚暮然靠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
难得乖巧和放松的睡颜让田甜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男孩身上裹尸布似的衣裳,简直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扎在她的心上。
放下盆,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再怎么穷酸也总得给孩子换身像样的衣裳吧!
“还有衣柜,挺讲究。”
田甜也没有想到这个屠夫看似邋遢,实则还有个小衣柜,她满心欢喜的抽开一看
瞬间石化——
怎么全他娘的白色大汗衫。
精挑细选之后,田甜有些纠结的拿了一件缩水的汗衫。
“嘶——会不会还是太大了点...算了,就这件吧…”
带着汗衫来到客厅的沙发,田甜望着熟睡中的男孩,故作为难的叹了一口气,沉吟道:“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换身衣服好了...”
但是期待的搓搓手之后,她觉得还是不行!
虽然她长得又黑又吓人,但内心绝对是一名妥妥的少女。
田甜摸了一把自己的浓密胡子,最终还是决定把衣服放在楚暮然的身边,等他醒了他自己换吧。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之后,田甜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充电的破烂手机。
这个年代的手机还不能直冲,得把电池取下来单独给电池充电。
田甜将电池安好,在看到土的掉渣的开机动画之后,她松了口气:“终于能用了,这老人机真是麻烦。”
而此时的楚暮然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声,幽幽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侧头一看,便瞅见田甜正一脸狰狞的用着小灵通。
不知道是不是按键不灵,他粗壮的手指像是要把手机按碎似的,每一下都是无比用力。
“没用的。”
楚暮然轻咳一声,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他知道田甜是准备报警。
“啥意思啊?”田甜刚把110三个数字按好,就听见楚暮然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那副模样,像极了不抱任何希望、任人宰割的濒死羊羔。
“他们都是一伙的,我早试过了。”楚暮然虚弱笑了笑,身上的道道伤疤即使是被纱布遮盖住了,却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疼痛。
田甜这时候才想起,叱咤风雨的楚暮然白手起家,可从未对外界提过自己的身世,就连暗恋他三年的田甜也从未听说过楚暮然的家人。
可是楚暮然就是楚暮然,他才不是什么王阿斗!
田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今天上午那一男一女惺惺作态的丑恶模样。
那一刻,她几乎是在瞬间明白了那个女人说的毁了他们家是什么意思。
她强忍着气的发颤的身子,咬紧牙根,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说道:
“阿斗,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吧?
你是不是...
被拐过来的?”
楚暮然没说话,稚嫩却伤痕累累的脸蛋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田甜一切答案。
难怪,在问到有关家人或者是童年的话题时,楚暮然总是会避而不答。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田甜强忍住眼眶的酸楚感,她一把抱住小小的楚暮然,颤声保证道:“楚暮然!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4.这村子不简单
楚暮然怔住,哪怕身上的伤口被牵扯的疼痛难忍,他的脑海里依然只是不断的重复着田甜对他说说的这句话。
“我会救你出去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楚暮然突然就泪目了。
这几个月来不论是被打还是被骂,他都没有哭过,可是听到田甜的话,他真的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人愿意关心他。
“对不起...”
田甜懊恼的放开楚暮然,看着他一身的纱布绷带,自责的拍了拍脑门。
“没关系的...”楚暮然擦了擦眼泪,头一回对着田甜露出了一个笑容。
稚嫩的五官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田甜依然能够感受到楚暮然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在这儿等着叔叔,叔叔去打个电话。”
田甜来到院子里,呼啸的阵阵凉风吹散了她的思绪,却又凝结了她的勇气。
今天在诊所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儿的地址,金山村下口镇...
多么熟悉的地方啊…
田甜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她永远铭记在心的电话号码。
尽管是晚上,但电话依然很快便被接通。
一道年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老人机的听筒处传来。
“喂,你好,我是田力国,请问有什么事吗?”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田甜几乎是无法控制的跌坐在了地上,她的眼泪如同泉水般涌出,只能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哽咽声会让对方起疑。
“喂?你好?”
对方可能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半夜打电话不说话的,但是又怕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只好又问了一句。
田甜仰着头,可泪珠却依旧似雨一般的往下掉落,怎么也擦不干...
她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楚暮然,于是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用疼痛止住了自己的满目悲怆与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颤抖却坚定的说道:“田警官,我要报案。”
田力国,C县刑侦队的副队长,于群众而言,他是倾囊相助,见义勇为的英雄。
于田甜而言,他是和蔼慈祥,疼她爱她的爷爷。
她读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因为车祸去世了,是爷爷奶奶将她拉扯大的,可是在她读高中的时候,爷爷在给她送饭的路上遇见了一名逃窜的歹徒。
尽管退休了,可是爷爷还是义无反顾的去追。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田甜神色落寞的回到屋内,看着单薄瘦弱的楚暮然,神情寡淡的说道:“不嫌弃的话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房间里至少没这么脏乱,味儿也没这么冲。
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发黄的油印子,田甜真是不明白这刘能是怎么长这么大还这么壮实的。
果然,不养猪真是浪费他这人才了。
“不用了,我睡沙发吧。”楚暮然靠着座椅,望了一眼田甜肥硕的庞大体型,提醒道:“你睡沙发估计睡不下。”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难受呢!
她不过就是外表剽悍了一点,内心还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少女啊!!!
不过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沙发,尤其是,中间一块常坐的地方好似已经陷下去了,田甜滚动于嘴边的话,就这么又咽回去了。
“你等着我给你铺点东西垫垫,不然不舒服,你这么瘦,肯定硌得慌。”
这回楚暮然没再拒绝,他看着田甜回房间翻来覆去找着被子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微笑,不知是不是牵动了伤口的缘故,那抹笑容很快便消散不见。
虽然不习惯现在的这具身体,但是田甜还是熬不住困倦,趁着夜色正浓,倒头就呼呼大睡。
鼾声可以说是响彻云霄。
整个村子怕是都能知道他是真的睡得香。
楚慕然近距离的听着这如雷般的鼾声。
不觉得烦。
反倒安心的很。
第二天自然醒的时候,田甜看了眼钟,五点半。
“刘能,今天你去不去啊?”
门外又响起昨天那催去集市的声音,田甜本想拒绝,可现在她身上确实是一分钱都没有,中午的饭都没着落,想到这里,她便只能应道:“我马上就来。”
田甜换了件新的汗衫,简单的洗漱之后正准备出门,楚暮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面白如纸,神色宁静平和的望着她:“我和你一起去。”
语气虚弱,但却带着一丝坚定和冷硬。
明明才是个不到田甜腰高的孩子,却仿佛穿着最坚硬的铠甲。
“行,走吧。”田甜倒是没想太多,带上楚暮然也不是什么坏事,万一他走了之后那对疯子夫妇又来找楚暮然怎么办,锁了院子但锁不住人。
门口等着的清瘦的人叫做李强,是刘能一起合伙卖猪肉的,平时刘能负责杀猪养猪,李强就负责售卖吆喝,关系倒是不错,但因为刘能体型和脾气的原因,李强总是不自觉的在心里犯怵。
“今天得多杀几头猪,镇上书记的媳妇生了,定了好几头猪,这可是难得的大买卖。”
李强多瞅了一眼田甜。
总感觉这厮哪儿不一样了…
随后才看到田甜身后跟着的楚暮然,全身都包着纱布,随看不清脸长什么样,但就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怪瘆人的。
“行,对了,我问你件事儿。”田甜纠结的抿了抿嘴,剽悍的大手臂一把擒住了李强的小身板,“你知道山坳坳那家子人吗,就姓王那一家,天天喝酒那家。”
李强被田甜这一薅,差点魂都没了。
强劲有力的大巴掌就这么扣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打颤:“知道,王大海和他那神经病老婆呗,怎么了,他又疯了,完事又把孩子关你猪圈了?”
说完,李强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楚暮然。
突然惊呼道:“刘能,这是王家那孩子?”
“嗯。”
田甜没否认。
正想继续问问关于这王大海是怎么着有了个孩子的。
田甜便感觉自己的大汗衫被轻轻扯了扯。
随后,羊肠小道上迎面走来一户人家,一个老头背着个大竹框子,一只手里拎着把斧头,另一只手里牵着根生了锈的大链子。
而锁链锁着的,不是牛羊等牲畜,竟然是个比楚暮然看上去只大了一点儿的男孩。
“你他娘的给老子走快点!”

5.可爱又迷人的猪
男孩的脚上穿着的东西简直就不能说是双鞋,就是块板子挂在脚上,也许是走不动了,老人拎起斧头柄就狠狠一锤下去,男孩痛的哇哇大叫,只能加快了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见到满身绷带纱布的楚暮然,男孩的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但很快便又恢复成了深潭死海。
身旁李强见惯不惯的模样,让田甜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一把抓住楚暮然的小手,试探性的问道:“这…长得挺和蔼的,没想到下手挺重…”
“呿…”李强毫不在意的弹了弹手指缝里的脏东西,闲扯着说道:“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都到我们这儿来了,还想着跑…花了大价钱来的,哪能就让他这么跑了,小杂种就是该打!”
听着李强的这番话,田甜心里复杂的不是滋味。
她打消了想从李强这套话的念头,因为她察觉到了这几乎不可能。
感受着心脏处逐渐加快的清晰的狂跳感,让她有些慌乱的眨了眨眼,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似的,沉默良久之后,田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握着楚暮然的手,更是紧了紧。

到了集市上,买菜卖菜的人还真是不少,李强拍了拍田甜厚实的大背,指了指不远处的肉摊:“我先去撒泡尿。”
肉摊旁边的小地摊是家卖蔬菜的,田甜想打个招呼,可还没靠近,那卖菜的女人就像见了鬼似的把头别了过去,抖得像筛米似的。
???
田甜有些郁闷的看着楚暮然,指着自己的大脸盘子问:“说实话啊,叔叔长得很可怕吗?”
本来就是句玩笑话,可楚暮然倒是真开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最后点了点头:“是挺可怕的。”
又黑又壮实,拳头比他头还大,不使劲都能捏碎他。
但有事没事就一脸震惊,走个路都莽莽撞撞,生火还尖叫…
楚暮然笑了笑,“但是也挺有趣的。”
可怕又有趣?
田甜安慰自己,至少咱在楚暮然的心里还是比较有趣的,有趣的近义词不就是可爱迷人吗?
嘿嘿,也挺好。
楚暮然看着眼前的黑脸壮汉突然一脸傻乎乎的嘿嘿嘿笑,不知怎么的,这笑容像是会传染一般,让他也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可没过多久,田甜的难题出现了…
这…猪,怎么杀???
可没等她犯浑多久,旁边菜摊上的小姑娘似乎是不小心摔倒了,溅了不少灰土在新鲜的蔬菜上。
旁边的女人见状,瞬间怒目瞪圆,直接就是踹了一脚过去:“你做什么你?!我们家养你吃穿,你来害我们家啊?!”
从小嫉恶如仇的田甜看到这一幕,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杀猪的事情!
她急忙冲过去一把拽起小女孩,对着那女人呵斥道:“你这娘们有病啊,孩子摔倒了不疼啊?就你家菜娇气,泥土气息都沾不得,我呸!”
女人见田甜,本能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但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瞪着眼亢声道:“我儿媳妇我想怎么打怎么打,想怎么骂我就怎么骂?你管得着吗你!”
儿媳妇?!
田甜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男生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脚不自然的弯折着,不停的木讷的摇头晃脑,眼睛直呆呆的,嘴角还留着哈喇子…
田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肉摊的,但是她清晰的听见了楚暮然说的一句话。
“帮了一个,眼前还有一群,身后还有一村。”
田甜心绪怅然的握住杀猪刀,从集市的一头,一直看到了集市的另一头。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带着孩子,鼻青脸肿的不少,像锁着铁链的更是入目可见。
可这些孩子中有多少是土生土长的……田甜根本就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去杀猪吧。”
看出了田甜的沉默,楚暮然主动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指着隔壁的肉摊说道:“你看看别人,都开始杀第二头了,你再不动手,小心中午没饭吃。”
是啊…
自身都难保,又穷,又不会杀猪,还妄想救人。
田甜沉重的心就像静谧的墨蓝色天空,一点星光都见不着。
可看见隔壁好几个瘦不拉几的人,艰难的扛了一只猪走向了摊子后面的平地上,似乎是准备开始杀猪。
杀猪…
田甜灵光的小脑袋瓜子突然就开窍了…
她眼睛一亮。
HD学步她还是会的!
“赶紧的,我们跟着一起!”
田甜打开笼子,一把揪起四个蹄子被捆好的猪,有些吃力的往前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她咬着压根道:“嚯!真重啊这猪!”
楚暮然在旁边没敢说话。
隔壁五个人才能捉住的猪,你一个人扛在肩上就走了,能不重吗?
清早的阳光不至于刺得人眼睛疼,但到了正午时分,烈日灼灼,艳阳高照,整个集市就像是个巨大的火炉,烧的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走吧,我们去买点东西吃。”一上午都在杀猪的田甜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容易拿了点工钱,她只想带着楚暮然去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个。
就在这时,隔壁肉摊的一个男人刚收好手中的刀,突然,像是站不住脚似的,东倒西歪的晃了两下,眼睛一翻,作势就要倒了下去。
田甜正好就在附近,看这情况,连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男人。
男人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显然是中暑了。
“这…”田甜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四周。
“快快快!放地上!放地上!”
没等田甜呼救,和男人一起卖肉的伙计几乎是瞬间赶了过来,他当机立断的解下男人脖子上缠着的毛巾,随后临危不惧的给男人做着各种抢救行为。
专业且利落。
没过一会儿,男人似乎渐渐的缓过气来。
田甜也顾不上什么吃饭不吃饭了,人命要紧,赶紧就背着男人去了诊所。
医生还是昨天给楚暮然包扎的那位,他检查了一番之后,望着一脸焦急的田甜安抚道:“没事没事,中暑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确定人没事,田甜带着楚暮然坐在诊所的凳子上,想着休息会,买回去买点菜回去自己做算了。
正巧。
对面坐着的是一同赶过来的那位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