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骄阳似火，烈日当空，网吧外那颗香樟树上传来撕裂的蝉鸣，扰人心境。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枝叶上透射下来，却无法抵挡住一丝酷暑。
沈晏去柜台买了瓶矿泉水，正要付钱顿了顿，又拿了一袋三明治。
“不去学校？”网吧老板想到沈晏在这里赶了一夜作业的奇葩画面，就忍不住啧啧叹奇。
沈晏熬了通宵，这会儿头疼的厉害，他耷拉着眼皮，快速的解决了三明治，又扭开瓶盖对着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有些欲。
少年神色倦倦，皮肤冷白，轮廓分明，睫毛长而微卷。他没说话，显然这会儿不想搭理人。
“小伙子，行啊。”老板没在意，毫不吝啬冲他立起大拇指。
沈晏眼皮重的很，没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气，算了一下时间，开锁师傅应该快到了：“走了。”
说着，真的朝过道而去。
老板欣慰的看着少年推门而出。一顿感慨，这才收回视线。落在少年不曾带走的暑假作业本上。目光一滞，肥胖的身子追出去。却追了个空。
——
沈晏没选择住校，独自住在老房子里，昨天出门忘记带钥匙，要不然也不会随意找了家网吧凑合一夜。
老房子离的近，他想了想，打算走回去。
一出空调室，热潮争先恐后的涌过来，顶着鸭舌帽的沈晏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愈发的烦，抿着唇，懒散的往前走。
随后，毫无征兆的步子一顿。
浅棕色的眸子微微一眯。看着迎面埋着头指尖在手机上快速点着的小个子哐当一声撞上了路灯杆子。
黎书吃痛，白嫩的额间霎时升起了红印。她轻轻吸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空气里却传来一声轻嘲。
她警惕的闻声望去，与沈晏对视一秒后，又面无表情慢吞吞的收回视线。
沈晏耸拉着眼皮，目光在黎书那身丑的不行的校服上打转一圈。又卷懒的打了个哈气，提不起精神朝马路对面的小区走去。
这么一个小插曲，黎书没放在心上。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了。
她蔫蔫的，绕着小巷七拐八拐进了沈晏刚出来的那家网吧。
刚走近柜台，正要出声，就见老板捏着本暑假作业在唉声叹气。
黎书小幅度拧了拧眉，温吞道：“老板，你手里的暑假作业，是我的。”
说着，她在老板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掏出身份证。
“第一页我写了名字。”
老板懵了，迷茫的‘啊’了一声，核实过后，怀疑人生的把作业还给黎书。
黎书道谢，也没打开，直接塞到书包里，又慢吞吞的走出网吧，明明还早，可光线异常刺眼。她闭了闭眼，这才踩着小步子走出巷子。
反正都迟到了，黎书也不急。
昨天晚上黎茂国和舒筱吵了一晚上，最终以砸碎几个花瓶，黎茂国火气冲冲砸门而出结束。
舒筱哭了一晚上，黎书听得心烦，又觉得可笑，但到底辗转反侧。
她踢着地上碎石子，明明刚回来才住了没几晚，就已经想外婆了。
这里叫车比较方便，黎书坐上计程车，系上安全带。这才报出目的地。
“傅南中学。”
等她赶到时，高三班级全被留在操场，教务主任拿着话筒吐沫横飞。
黎书直接拐了个弯，抄小道避开操场，回了教室。
教室黑板上是龙飞凤舞的‘欢迎返校’四个大字，黎书根据新排座位表入座，放下书包。
一静下来，耳边似乎还能想到舒筱在客厅和黎茂国大吵特吵的场景。
“黎茂国，大学生你也不放过？”
黎书轻轻叹了口气，在见惯这种场面后，她竟然也习惯了。
黎茂国和舒筱是商业联姻，一向各玩各的。黎书只是不明白。
舒筱不也是和外面的人玩的火热。
所以，她有什么好哭的？
都是一路人，计较什么。最后闹的两方都难看？不好收场。
黎书昨晚没睡足，现在一松懈下来，困意袭来，挡也挡不住。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嘈杂的走路，说话声。
黎书知道教导主任终于舍得放人了。
“那张嘴可真能讲，他是机关枪吗？浪费我复习期初考时间。”
这话听着很装逼。
大框眼镜，梳着学生头的女同学抱怨，刚要回座位，待看见趴在桌上的人，她和边上的人说了几句话，这才快步走过去。热情却又客套的打着招呼：“黎书，你怎么迟到了？”
黎书这才睁眼，她不爱记人脸，也说不上是脸盲，只是单纯的对人和事进行了隔离，谁也都进不来，她也不想出去。
与对方对视，静默了许久，这才慢半拍想起，这是这是这学期的同桌秋宁。
她一向独来独往，到底不习惯与人亲密，慢吞吞的说着：“出了点意外。”
黎书的长相一贯带有欺骗性，桃花眼，眸子却干净的如一湖清水，带着冷清和疏离却又含了一层雾气，看不清她眼里的光亮。偏生婴儿肥的脸蛋软萌无害，嗓音软糯，让人下意识忽略前面一点。
秋宁一愣，笑容明显比刚才的真诚。
她丝毫不见外的坐下，看着黎书。
“班委早就把暑假作业送去了办公室，你还没交吧。”
黎书垂下眼。
不出意外的话，她和秋宁这学期同桌的身份得持续一个学期。
“没有。”
秋宁推推脸上的大框眼镜，一看就是学霸的标志。黎书是上学期转来的，安静沉默的不行。不少人议论她性格古怪难处。
原本她打招呼前也打鼓，没想问一句答一句，乖巧的想让人伸手捏一把。
她忍住冲动。提议。
“那我陪你一块去交吧。”
黎书沉默良久：“不用。”
秋宁也没多想：“那你现在去吧，老班正检查呢，被他逮着那就麻烦了。”说到这里，她抑扬顿挫。
“毕竟学习是不等人的！”
黎书微微一滞。
“我没写。”
“嗯？”
没写？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不应该奋笔疾书，趁着老班没发飙前，能写几页就几页吗？
看着软萌无害，精致的像洋娃娃的同桌，秋宁陷入了深思。
第二章 懒得抄
上课铃一响，教室安静了不少，可依旧留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黎书垂下眸子，她不喜欢学校，可笑的是比呼吸都困难的黎家，这里能让她稍稍的喘一口气。
她百无聊赖的继续趴在桌上，指尖在粉色笔筒上戳了戳，里面装着黑笔，也就是在上学期结束，在刚发的暑假作业封皮上写过名字。
“过几天开学考，你准备了吗？”
“你再开什么玩笑？我像是那种人吗？怎么，你复习了？”
“怎么可能？”
“那你问个死。”
前桌说话声逐渐被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所取代。
走进来的是五十多岁的小老头。
黎书看见这小老头严肃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气。
刚要趴下，就听小老头暴躁如雷的把一叠暑假作业重重砸到讲台上。
“砰”的一声，把同学吓得够呛。
最后排那几个蛀虫二世祖小混混更是下意识：“卧槽。”
一瞬间，教室再也没有了先前细碎的说话声。安静的仿若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看看你们懒散成什么样子？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放假玩疯了吧，尽快给我把心收回来，高三最重要的阶段，还需要我重复几次？”
黎书正戳着笔筒，这毫无征兆的一声吼吓得她手下力道一颤，不由分说劲儿使大了。
覆水难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笔筒倒下，‘啪嗒’一声响，里面装着的黑笔，铅笔，橡皮，尺子全都撒了出来。
老头喉咙里一腔督促勤奋向上的热血被这边的动静生生堵住。
再看始作俑者，老头儿气炸了。
“黎书！”他高声喊。
秋宁看向黎书，打心里不由为她默哀，旧账作业没写，新仇又扰乱课堂。
有的算了。
黎书慢慢的站起身子，这个变故，驱走了她八成的睡意。
“到。”她软软的出声。配上她白嫩的脸蛋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到底让人罚不起来。
老头一哽，语气下意识温和了不少，但生硬仍旧占了上乘：“你的暑假作业怎么没交？”
黎书垂下头，看着呈兔子状的白色橡皮在地面滚着好几个大圈，最后落在下斜前方桌角。肯定脏了。
她有气无力恹恹道：“老师，我错了，我没做。”
秋宁舒了口气，看，至少认错态度积极诚恳。
老头正要瞪人，可看少女裹着一身校服，松松垮垮的，垂着头但依稀能看见她额间的红印。也不知道撞哪儿了
不说别的，就是周身那股气质，就他传递了四个字：乖巧懂事！
老头儿想着黎书到底和别的学生不一样，学校写字楼还是她父亲捐的。就连校长特地把他喊过去放话。
——“黎总今年打算捐个图书馆，郑鸿，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就是把黎书当祖宗供起来呗。
郑鸿极力平息着火气。
他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放假这么多天，大家都写了，放假前我也特地嘱咐你，不能敷衍，你总不能一页没写吧？高中难不成你就真打算这样混过去了？”
郑鸿走过来，在她桌前立定：“我就不信，你真的一个字没动，拿出来，我看看。”
黎书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抬头，对上小老头的视线。慢吞吞的取出书包，打开拉链。把她从未翻开过的暑假作业交到郑鸿手里。
小老头接过来，看了眼低着头不说话的女孩，有些无力。毕竟，他看过黎书初中的成绩，稳扎第一。可读了高中后一落千丈……
为了这件事，他多次叫过家长，来的却都是黎家的保姆……
这本来可是上a市最好大学的苗子啊。
小老头眉头皱的死死的，他随意翻了几页，待看见清晰的解题思路和些许潦草却又有力的字迹。神情不由化成了欣慰。
“给我个解释。”
黎书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恹恹却又认真道：“懒得抄。”
秋宁惊恐。
黎书等待着风雨欲来，被罚站的后果。
哪儿想到，场面不容她控制。
郑鸿欣慰的拍拍她的肩。抑扬顿挫道：“黎书，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学业！看看，写的多好啊！”
黎书：？？？
在郑鸿的眼里，黎书和学习沾不了边，先前别说寒暑假作业，就连平时的常规作业，包括考试，她都交白卷。
郑鸿莫名感动，毕竟这填的满满的答案，是黎书把他的话放心里了！这样的孩子会抄？绝对不可能！即便这字迹像是男孩子写的。
黎书！果然是苗子！
看看，上课不听，这作业也能做的这么优秀！必然私底下报了补习班。
“老师当然知道你不会抄，你不是那样的人。”他舒心的笑了笑，随即把作业摊开，给班里的人看。由衷感叹：“看看黎书，多认真的孩子。”
认真的黎书：……她沉默了
偏偏郑鸿这会儿高兴，他环视一周，去看班上吃瓜群众的脸：“黎书上回考试虽然垫底，可老师相信，过几天的开学模拟考，她会大放光彩！”
垫底这个事情真的不必如此郑重而激动的说出来。
黎书：……
老头儿带头鼓掌。
班里本就有起哄的人，尤其是最后面那一群整日游手好闲的男生。
其中一个不嫌事大，‘啪啪啪’重重的拍起了手：“好！”
秋宁回头看他一眼，小声嘀咕：“这蒋易，又有他什么事。”
有他带头，全班同学纷纷鼓掌。掌声如潮，热烈而又持久。
秋宁嘀咕完，又觉得这期间有什么误会，她下意识去看黎书的反应。
嗯，同桌没吓到，反倒下意识软软的打了个哈气。这是得有多困。
秋宁拧眉，大框眼镜下的脸带着难以置信，她迟疑几秒迎合群众似的轻轻拍了拍。
黎书：……
她木然看着陌生却又熟悉的作业本。
想到一早网吧肥胖老板兰花指捏着她作业本时的一段长吁短叹。
她不能理解。
这简直荒唐！
他怎么不直接开书店卖《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开什么网吧？
所以，现在的大叔也有一颗热爱学习的心吗？
……
第三章 做个人？
开学的第一堂课，老头调动着气氛，诡异而又滑稽。
在临下课前，郑鸿总算提到了正事上。
“两天后开学考，你们这些小崽子给我争点脸，不和实验班比，但总不能和上回一样在普通班垫底吧？实验班班主任就等着看笑话呢。”
黎书余光瞥见秋宁顿时正襟危坐，也不管老头能不能看见，她用力而又郑重的点着头。
这样的人，必须是个学霸。
伴随着下课铃，郑鸿收拾好物件就要走，刚提步，又想起一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眉飞色舞：“对了，过几天会转来新同学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啊，别给我搞小动作。”
他这一句话，惊起万千浪。
郑鸿笑眯眯的离开，甚至好心情的哼着小曲，新生成绩他可是看过了，那可是不可多得好料子。
重点栽培的学生转眼转到他班里，那几个实验班班主任的脸可是黑的那叫一个难看。
各班次次考试都压在他头上，这一次总算扳回一局。
郑鸿一走，班里彻底闹了起来。
“谁啊谁啊，看老头那表情，这事情不简单啊。这新同学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来头，总不可能校长儿子。”
“也对，所以老头得意什么？”
八卦使然，秋宁忍不住好奇的转脸看向黎书：“这是有点奇怪了，老头刚刚那表情，就像踩了狗屎运。”
黎书对这些不上心，因为郑鸿这么一闹，没了困意，她打算去小卖铺买块新橡皮。
听到这么一句，她愣了半响，后知后觉知道秋宁是在和她说话。
“不奇怪。”她小声回复。
嗓音配上她无害白嫩的脸蛋，让人说话都不由轻了。
秋宁：“嗯？”
黎书站起身子，恹恹随口出声：“可能更年期。”
说完这句话，她就绕过秋宁，往后门走过去，刚经过后排，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不用想，就知道是后排那一群二世祖。
“这新同学别是个妹子吧，刚好我和小眉吹了，说好了，是个好看的妹子得让给我。”
黎书小幅度拧了拧眉，加快脚步往外走。就见那带头鼓掌的蒋易，上前就是一拳。
“你他妈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这么就是这么一下，班里彻底陷入安静。
黎书慢吞吞的绕过这里，出门。
被挨了这么一下的二世祖，平日里得意惯了，这会儿却是哼都不敢哼一声，没办法，蒋家他惹不起。
他只能赔笑：“是我说错话了，妹子当然得让给蒋少。”
蒋易掐灭烟，不可一世的看着他：“傻逼。”
说着大步离开。
——
黎书在超市挑挑选选，又买了瓶酸奶，一路喝着往回走。
高三分为二个实验班，八个普通班，黎书所在的班级就是普通七班。
来傅南的，要么成绩不错，要么家里有矿。
而黎书属于后者。
为了保证高考生的清静，高三教学楼远离高一高二，独立一处。
黎书绕过操场，热的一身汗。瓷白的小脸恹恹的。拖着脚步往前走。
她沿着小道走，得顺着教学楼常年不开西边楼道走廊通往东边。
刚走近，就看见那熟悉的一头黄毛。
看到这毛，黎书认出了人。
也不知道老头怎么能容忍至今，不让他染回来。
蒋易靠在栏杆上，一直在拨打电话。终于，打通了，他抱着手机鬼哭狼嚎：“晏哥，我靠，我打了你十几个电话。还以为你没了，你再不接我就报警了。”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了黎书。还没有收回脸上的傻笑。
到底漂亮女孩谁都喜欢，他以自认为帅气的姿势撩了一下头顶的黄毛。继而吹了声口哨。
“嗨，小姐姐。”
黎书挪开视线，也没有因为蒋易而绕道。她喝着酸奶擦过蒋易走过去，脚步没有停顿半分。
回应蒋易的只有手机那边传来的忙音。
蒋易哪里来得及和黎书计较，忙手忙脚乱的回拨过去。
第一遍被挂断，第二遍也被挂断。
终于通了。
换成别人，蒋易早就气的砸手机，可对方是他祖宗。
蒋易只能屏息，小心翼翼的问：“晏哥，你还没睡醒吗？”
终于，那边有了回应。
沈晏闭着眼，头一抽一抽的疼，刚睡没多久，就被夺命五连环的铃声吵醒，仍谁脾气都不好。尤其对方和他打电话还不忘撩妹。
“蒋易。”他说话鼻音很重。
“诶，在呢。”
沈晏坐直身子，俯身取过床头柜的琉璃杯，喝了几口水，他缓了缓，侧颜冷硬：“找抽呢？”
蒋易莫名后背一凉。
“我这不是高兴么，晏哥你都来a市了，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沈晏揉了揉太阳穴，想骂人，可到底忍住了。
转学过来对他来说利大于弊，更乐见于此。
他难得好脾气懒洋洋的搭腔：“补觉。”
蒋易没多想：“晏哥，那你什么时候报道？”
沈晏嫌吵，不答反问：“开学考定在什么时候？”
“后天开始，考两天。”
沈晏有了打算。
偏偏蒋易的声音就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完了，想到和晏哥一个班，我就热血沸腾。”
沈晏被逗笑，他漫不经心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可别，我不好你这口。”
蒋易莫名被调戏，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晏哥，你牛。”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刚刚路过的黎书。
穿着丑的不行的校服，可到底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肥大的校服也无法遮掩青春期女孩的曲线。
白白嫩嫩的站在那里，软萌无害，发稍微卷，是天生的自然卷。
蒋易：所以他以前做什么去了！好好的女孩不追，净想着逃学逃课！真是浪费！
他捂住心口：“晏哥，我感觉我要恋爱了。”
“我们班那个姑娘，长的也太可爱了吧。好像叫什么淑，名字也超正的。”
连对方全名都不知道，就想着追人家？
渣男无疑。
沈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懒得和他废话。本欲直接挂电话，又想起蒋易可以凑成五六桌打牌的前女友。
他翻身躺下，语气懒懒散漫不经心：“她成年了？蒋易，做个人？”
第四章 输在了起跑线上
“这黎书挺会做人啊，没什么成绩，马屁倒是拍得溜。”
黎书爬着楼梯，就听二楼过道通风口处的排贬声，她睫毛颤了颤，不由脚步一顿。
“你这话就不对了，黎书家里有钱，人还会上赶着讨好老头？完全没必要。”
“有钱怎么了？难到我们就穷了？我就看不惯她平时那自命清高的德行。要不是她爸捐了楼，她还能转入傅南？你看，还不是只能来咱们普通班，捐楼又怎么样？还能为所欲为不是？”
黎书眯着眼，去看带着丑恶嫉妒嘴脸的女生，不认识。
对方没有及时察觉她的存在，吐槽没有停断，更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简直受够了，课间来走廊晃悠的那些男生，还有几个实验班的，不说八个也有五个吧，伸长脖子往里探，说不是为了黎书，谁信啊。”那人说话娇滴滴的，却带了五分厌恶的语气。
“你说的没错，不过黎书是好看。”
“你到底是谁朋友啊。她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我听说黎书她爸爸乱着呢。”
黎书垂眸去看脚上的小白鞋，呼吸夹带几分紊乱。
她疏离的桃花眼眨了眨，提步，上了最后几个台阶。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说话的两人，等看见过来的人是她们吐槽的对象时，两人面色一滞。说坏话当场被抓到底做不出理直气壮。
一直挑刺的女生瞬间卡词，她拉了边上的人一把，正要溜。
却没想，黎书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了教室。
就好像，对那事毫不在意。亦或是无法辩解。
上完厕所的秋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推了推大框眼镜，连忙跟了上去，经过嚼舌根的两人面前，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
“一天到晚瞎逼逼，黎家捐楼关你们屁事，人家愿意，有本事你捐一个我看看。捐啊！”
——
黎书回了座位，把刚买好的橡皮扔进笔筒。
那些闲言碎语难过吗？没有。这种话听多了，好像早就麻木了。
她沉默的去看窗外的香樟树，细白的指尖在抽屉里摸手机，却摸出一封粉色信封。
她迟疑，离开座位前明明还没有。
秋宁追上来：“黎书，你别搭理她们，八班的安琪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一天到晚说话带刺。好像谁都欠她。”
七班和八班是同一楼。中间也就隔了个办公室和。
她还要说什么，却看见信封上署名。兴奋尖叫。
“啊，难怪，她说话难听，原来江哲给你送情书了。”
安琪喜欢篮球队的江哲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哲来了这么一出，她可不得气死。
黎书听着刺耳，当下蹙了蹙眉。随手把情书扔了，继续小口小口喝着酸奶。她处理的实在干脆利落。
“你不看看吗？”
那可是！江哲欸！
黎书对秋宁嘴里江哲没有印象，见秋宁神色激动，她舔了舔唇瓣，认真的口吻：“我嫌看字累。”
看的头疼。
秋宁：原来，江哲输在了起跑线上。
她取出语文书，正要课前预习，又忍不住问：“你爸爸真的要捐图书馆吗？”
黎书一顿，小声道：“嗯，有钱是能为所欲为吧。”
第五章 生活费
除了郑鸿，别的任课老师见黎书趴在课桌上睡，都没吭声。
就这样，黎书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
等到放学，铃声一响，她收拾了空书包，抱着就出了教室。
傅南的操场平坦宽阔，黎书路过时，瞥了眼着篮球的蒋易，身后跟着那些个蛀虫在起哄。
“蒋易，五班那个小美人。你怎么不考虑了？我还以为你们有戏。”
蒋易把篮球扔到说话人怀里，他笑了笑，不以为然：“我之前只是玩玩她。”
刚说完这句，他抬头看见黎书撑着一把太阳伞，小步小步往校门口挪。
捏着伞柄的手，又白又软，也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蒋易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你们懂什么，那些花花草草我可看不上。我找到我的缪斯女神了。”
“你可拉倒吧，你上回祸害小姑娘就这么说的。”
“没错没错，每次你分手也都是这么说的。”
……
家里的司机妻子临盆，请了一周的假。黎书这段时间都得自己回去。
出了校门，她刚打开手机，打算叫车。
指纹认证后，屏幕亮了几秒，彻底归于黑暗。
没电了。
黎书婴儿肥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收好手机，打算去公交站台。
可没走几步，想起身上没有零钱。
她垂下眸子，慢吞吞的走在大街上，望着人潮，周遭的说话声，鸣铃声，都与她无关。
天色暗了下来。
穿过几条街，就连她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繁华的市中心。
“哎呀，你就不能多陪陪我？管你老婆干嘛，她有我好么。”卷发女郎一身名牌，嗓音嗲的不行，没有骨头似的倒在西服男人身上。
“好了，你前几天看上的包我让刘秘书去买了，林莺，我喜欢听话的人。”
说话的男人保养的很好。他扯了扯领带，桃花眼含情，说的话缱绻又温柔，携带着漫不经心。
黎书没想到这么巧。
她停下了脚步。
她一直知道黎茂国保养得好，出手又阔绰大方，这样的人，即便步入中年层，有妻有女，也挡不住女人的追逐。
她视线缓缓往上。
五星级酒店。
昨天黎茂国破门而出，今天就让她遇上了。
真巧。
黎茂国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林萤身后站着的少女，收了伞。皮肤白的能泛光，文文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继承了他的桃花眼的眸子干净的如一湖清水，却是没有丁点半点的亮色。
两人目光对上，黎茂国被她看的不自在，总觉得那双眸子干净的过分，下意识隔开和林莺的距离。
他神色不自然：“小书啊，你怎么还没回去？”
说完这话，又觉得欠妥当。
司机请假，黎家离学校又远，黎茂国这才想起，昨天和舒筱闹了一场，忘记给她零花钱。
如今又在这里碰面，黎茂国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黎书慢吞吞走上前，嗓音和她长相一样软萌无害，让人不好拒绝反驳。
她看着黎茂国，嘴角轻轻上扬:“生活费。”
黎茂国在物质方面从来不会亏待她，现在正愧疚着，当下微信给她转账。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钱。
黎书手机没电，不能第一时间确认转账，她接过红爷爷，清浅一笑：“谢谢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