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皇上又跟嫡姐嘱咐了一些贴己话。
大多都是在让她跟太子成亲之后好好相处这一类的。
我听得无聊，坐在一边眼神忍不住有些放空。
也不知道林晗叫我来到底打算怎么搞我。
半天说不到正事，总不能真的就是来让我当背景板吧？
我还在胡思乱想，皇上突然猝不及防的叫了我一声。
我赶忙起身，恭敬的回应。
「楚楚，你跟萧延成亲也有一月了，听说你们关系日渐亲密，这孩子一事，可是有打算了？」
「回皇上，王爷跟臣妾都认为，孩子一事乃是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
我一字一句，选了一个最为保险的说法。
结果皇上还没说话，嫡姐突然在旁边巧笑嫣然道。
「哎呀楚楚，你不用害臊，你跟王爷那点事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怎么也不会太远了吧？」
我跟王爷什么事？！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皇上，发现他面带微笑，竟是默认我们继续聊下去。
我心里一沉，直觉林晗的套恐怕就在这里。
「姐姐莫要打趣妹妹了。」我捂着脸，样子十分娇羞。
嫡姐对着我亲昵的一笑，掩袖捂嘴的调侃：「这传宗接代乃是自然规律，妹妹不必害羞。」
她一顿，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就是不知道王爷那病……可是需要找找太医看看？」
我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果然，林晗跟太子就是算好了。
这种场合只要我在，皇上一定会问子嗣的问题。
而他们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煽风点火。
让萧延的处境一下便置于风口浪尖。
果不其然，皇上听到这里，好奇的接话：「萧延病了？怎么回事，严重吗？」
太子朗声开口，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回父皇，民间都在流传，萧皇叔身体抱恙，恐生育困难！」
「儿臣今天让晗儿叫皇嫂过来，也是希望父皇可以帮帮皇嫂，让萧家香火得以延续！」
我一下攥紧了衣服。
目光沉沉的看着太子。
太子满身正气凛然，丝毫看不出一点慌乱。
皇上闻言，嘴角的笑意收敛。
他淡淡道：「楚楚，确有此事？」
我一瞬间心思百转。
一咬牙，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皇上，王爷身体康健，臣妾与王爷夜夜琴瑟和鸣，绝无民间流传之事！」
太子却抢在皇上面前开口反驳我。
「皇嫂，这讳疾忌医就没必要了吧？皇叔有毛病，早点发现早点治好就行了。这一直拖着，对谁都不好啊。」
太子说的苦口婆心。
要不是我亲眼见过他跟萧延互呛，我还以为他俩关系多好呢。
「太子殿下，这种事没有证据，就不要随意诋毁王爷的清白了吧？」
「你怎么知道孤没有证据？这事都传遍了。」
「那敢问太子殿下，日日与王爷相伴的人是谁？我都没有发现王爷哪方面有问题，民间传言又有何可信？」
「孤说了孤有证据！」
「好了。」皇上开口打断我们。
我跟太子同时闭嘴，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再也没有刚刚伪装出来的和善。
14
皇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声音淡淡道：「既然楚楚都说没问题，朕也就不做这个多事的人了。只是既然身体无恙，孩子的事情还是尽快提上日程的好。」
我能听出来皇上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警告。
感谢萧延上辈子的「折磨」。
我现在心里十分的清楚。
皇上早就对萧延这个异姓王爷的存在耿耿于怀。
他虽是皇上名义上的弟弟，也被太子称呼一声皇叔。
但到底不是真正的景家人。
皇上会忌惮，也是正常之举。
所以一旦确定萧延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那恐怕皇上就有了借口，把他发落出去。
我紧张的掌心出了一层冷汗。
「是，臣妾回去便告知王爷。」
我只能恭敬的应下。
「太子，你跟晗儿成婚之后也要抓紧。你年纪不小了，合该有个长子了。」
「是。」
……
这事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
皇上后来又叮嘱了几句话，便让我们走了。
太子被皇上留下。
我则走在嫡姐的后面，沉吟着该怎么跟萧延解决这个问题。
嫡姐走着走着，突然顿了一下。
我没注意，差点撞到她身上。
因为刚刚被摆了一道，我本就看她不爽。
这会儿差点破口大骂。
然而刚刚抬头看到嫡姐的脸色，我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微妙起来。
嫡姐似乎很难受。
但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努力把表情摆的正常。
我神色微妙的打量着她。
嫡姐的眼神显的有一丝慌乱。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竟然什么都没说便匆匆离开。
我望着嫡姐的背影，觉得心中的那个猜测越发的可靠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件事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15
回去之后，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萧延说了一下。
萧延的表情若有所思，最后认真的点了下头。
「行，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注意着林晗点的。」
对萧延的能力我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比较重要。
「王爷，那孩子……」我犹豫着提起来。
萧延的表情也很严肃。
他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着，这是他认真思考时候的惯用动作。
我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眼神有些放空。
其实我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真的怀上孩子。
毕竟我现在是萧延明媒正娶的王妃。
就算不说这些阴谋算计，要一个孩子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
我的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回忆起上辈子那场鲜血淋漓的生产。
即使那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
即使我也不是很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但他毕竟在我的身体里待了十个月，是我最亲密的骨血。
要说一点都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甚至到了现在，想到要孩子这件事，我内心还有些难以释怀。
但理智又在不断地告诉我。
只有真的怀孕，才是现在解决问题的最优选。
但……
「孩子的事情我在想办法，你暂时不用管这个。」萧延突然开口。
我陷入上一世痛苦的回忆被打断。
抬起头，看向萧延的眼神满是茫然。
萧延静静的看着我。
他目光深邃，偏又带着看透一切的温柔与包容。
一瞬间，我感觉心脏处好像被包裹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不要逼自己。」
他站起来，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一瞬间，我真的感觉……他好像是爱着我的一样。
……
五月初七，太子大婚。
我作为萧延的王妃，跟着他出席了太子的婚礼。
太子婚礼跟亲王规制不同，过程也更加繁琐。
等到三礼拜完，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在太子的婚宴上吃饭。
但皇上都没走，我跟萧延也只能留在这里。
这顿饭一直吃到天色变黑，太子喝的晕晕乎乎才被放回洞房。
皇上早就离开，我看着差不多没事了，这才悄悄拍了拍萧延。
「走不走？」
「等下。」
嗯？
我听到萧延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悄悄转过头，我心惊的发现他的脸色潮红的可怕。
他被下药了！
我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然而萧延表现得很平静。
除了袖子下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地异样。
16
我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萧延的声音从牙缝中缓缓传出：「扶我找个空房间，别让别人发现。」
我忙不迭的点头，紧张的满手是汗。
我们两个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人的动静，确定没人看到之后，才把萧延扶到了一座废弃的冷宫。
房门一闭上，萧延立马控制不住的躺倒在床上。
他呼吸粗重，面色涨红，身下那个地方隔着衣服都看出大的吓人。
我站在一边有些无措。
便是我在没见识也知道，萧延这是中了春药。
只是不知道这春药效果如何，要多久才能纾解。
萧延重重的喘息了两下，强压着声音跟我说：「你先回去，小心一点。」
「那你怎么办？！」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焦急道。
萧延看起来真的很难受，我不忍心把他自己留在这里。
萧延没有力气在跟我说什么，他只能用眼神警告我离开。
我站在一边没有动。
其实没有了误会……这一世的萧延对我真的很好。
上一世我们或许没有爱情。
但说到底，他到死也并没有把我供出去。
更何况这一世，我都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他却还是一直在尊重着我的意愿，从未强迫过我。
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绪冲上我的大脑。
萧延已经转过了身，看起来正在努力的对抗药性。
我一咬牙，突然猛地扑了上去。
在萧延错愕不及的目光中，我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春宵颠倒，一夜贪欢。
第二天我从萧延的怀里醒过来，正对上他漆黑幽静的眼眸。
身体上的酸软提醒这我昨夜的荒唐。
然而却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昨晚……萧延温柔到让我不敢相信他中了药。
我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担心的问他：「你怎么样？药解了吗？」
萧延静静的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放了心，忍不住想捶一下后腰。
虽然萧延昨天温柔的已经让我想要鼓掌了，但他真的太久了……
我的腰！
然而我的手还没伸出去，腰上已经被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上。
我愣了一下，趴在萧延的怀里没有动。
他的力度适中，按得我一会儿便舒服的又开始犯困。
「楚楚。」他叫我的名字。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低沉的砸到我的心弦上。
「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吧。」
17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跟萧延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温情又亲密。
那天回去之后，萧延立马去查了下药的人。
果不其然是太子的人。
这件事让萧延十分的生气。
他干脆把所有的计划都提前，势必要一举击垮太子。
我作为他的军师隐于幕后，帮他计算着每一件事情的发生节点跟轨迹。
两个月之后，我跟林晗同时被诊出有孕。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跟萧延相视一笑。
计划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安心在家养胎，每天大大方方的坐在王府的院子里晒太阳，过的好不惬意。
而林晗那边的太医则是一开始就换成了我跟萧延的人。
从上次在宫里我就发现了。
林晗应该比我早就怀上了。
至于这个到底是不是太子的……
那恐怕就真的不好说了。
不过不管太子知不知道，林晗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反正我是不会让林晗安安稳稳的生下这个孩子的。
又过了三个月，太子产业突然被断，资金收益周转不开，太子不得不贱卖商铺。
我看着萧延拿回来的关于太子商铺的流水账单，笑的嘴角都要扯歪了。
又一个月，太子被爆私下勾结朝臣、受贿行贿、中饱私囊、以公济私、克扣民税等等。
太子焦头烂额。
再一月，太子在京郊屯私兵、意谋反的流言广为流传。
而太子妃与太子府侍卫私通被抓，被罚紧闭于府，等待查探。
太子被百官弹劾，皇上下令废除太子，以儆效尤。
又一月，太子起兵谋反。
此时我已经有孕八个月。
是夜，萧延从后面抱着我，手轻轻的在我的肚子上打圈。
「皇上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估计他的毒应该快压不住了。」
我惬意的靠在萧延的怀里，听他给我讲现在的局势。
「景宏在北郊已经聚集了三万私兵，估摸着等皇帝毒发，他马上就会逼宫了。」
「你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我扭了下头，眼神稍显担忧。
景宏低头亲了亲我的耳垂，轻声道：「放心，他这次赢不了的。」
我安心的闭上了眼，静静地享受跟萧延的温存时间。
明天开始，注定是风雨招摇的一段时日了。
第二天，原太子景宏举兵造反，三日之内直逼皇宫。
皇上突然急症卧床不起，朝臣群龙无首，皇权岌岌可危。
18
我由侍女搀扶，从暗道来到皇宫。
皇宫外风雨飘摇。
宫内处处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我来到皇帝的寝宫。
这里除了陷入半昏迷的皇上，只有皇后跟太医守在这里。
他们看到我进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惊讶。
皇后依然是那么的娴静端庄，只是眉宇间多了一股遮掩不掉的疲惫。
「你来了。」
我走到皇后身边，扶着肚子坐到椅子上。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依然尽力的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我其实并不讨厌皇后。
摘掉皇后的担子，她不过是爱着一个男人的普通女人罢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皇后微微偏头，看向皇上的目光带着说不尽的温柔。
「他活不了了是吗？」
「嗯，只要毒发，就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我轻轻的开口。
屋子里唯一的太医已经被吓的跪倒在了地上。
「毒是他下的吗？」
皇后没有看我，声音也轻柔的仿佛是错觉。
然而我太懂一个女人的心理。
这也是我今天进宫来的目的。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让侍女把带来的证据交给了她。
那里面有这些年太子勾结太医，把给皇上调养身体的药方里改了相冲药材的证据。
从几年前开始，几乎每日皇帝都会摄入一定量的毒素。
毒素侵蚀缓慢，等到察觉，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皇后静静的看完，拿着纸张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我跟皇上自认从未苛待于他。」
「他即不是我的亲子，我却自认有任何事情都先想着他，十几年倾心相待，我自认做的问心无愧。」
「而他本就是太子之位，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他这又是为何？」
皇后的声音里有失望、有不解，更多的是说不尽的难过与疲惫。
我内心也不好受。
也许是这一世过的太过舒服。
加上现在即将成为人母，我竟然可以很清晰地去理解皇后的心情。
然而事关生死，不是我可以感情用事的。
我轻轻吸了口气，用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权势当道，人心难测。生养之恩，又如何比得上这万人之上的诱惑？」
「皇后，您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才对。」
「天家无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以命搏命罢了。」
我说的残酷又现实。
皇后沉默了。
半响，她停下抖动的手，直起了身子。
这一刻，她又是那个冠绝六宫、母仪天下的景纯皇后。
「你跟萧延的条件，本宫允了。只要你们阻止太子逼宫，这天下，本宫会帮你们拿下。」
我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下意识的看向门外。
现在，只等萧延的消息了。
19
萧延用了两天时间，在城墙门口击败太子私兵。
皇上驾崩，所有朝臣聚于皇宫之内，敲钟三万下。
萧延带着太子首级，骑马立于朝臣之前。
皇后衣着尊贵，面对众人站在高阶之上。
皇上身边大公公手拿圣旨，将一切尘埃落定。
太子起兵谋逆，罪不可恕，论罪当诛，可先斩后奏。
与太子勾结者，与太子同罪，罪无可恕，即日问斩。
萧延阻挡太子，守国有功，赐黄金万两、晋亲国公位。
因现有皇子年幼，恐难继承大任，特封萧延为摄政王，全权代理朝政，并有监察册立储君之能。
如发现无可用之储君，萧延可取而代之。
圣旨宣读完毕，没有人敢提出意义。
萧延立于人群，脊背挺直，恭身接旨。
我一直看到诸事落定，这才放心的回到王府。
挺着个肚子真的累死人了！
萧延刚刚册封摄政王，忙着处理皇上后事，一直到了半夜才回来。
我被他上床的声音搞醒，迷迷糊糊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萧延轻轻亲吻着我，在我耳边低声道：「林晗死了，难产，胎死腹中。」
我瞬间清醒 ，缓缓睁开了眼。
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林晗终究落得了跟我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我沉默一会儿，拉过萧延的手，将自己圈进了他的怀里。
好像这样，我就拥有了来自全世界的慰藉。
一切真的结束了。
之后，我只想跟萧延和孩子安稳的生活下去。
……
两个月之后，我成功诞下一个儿子。
听到孩子哭声传来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释怀的笑。
产婆把孩子抱到我的身边。
看着孩子稚嫩粉嫩的睡颜，我知道，我跟他的缘分从未断却。
萧延则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他眼眶通红，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深情。
「楚楚，辛苦你了。」
「还有，我爱你。」
我笑了，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光亮。
「我也是。」
现在我确信，未来，我会跟萧延还有我们的孩子，一直幸福的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