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十一回 好朋友替作不平鳴 小兄弟縱談因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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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着他定是和他姊姊串通一氣的了。

    進一步說,恐怕連他夫人陸瑣琴也是見利忘義,合夥兒弄着鬼,所以陸蓮史先生近來的口氣,很說他夫婦倆個是沒良心的。

    ”祝春道:“不錯。

    我倒想起一件事來了。

    寶珠的幾位夫人聽說所有财産都在文老手裡,這話可真嗎?”夢庵道:“怎麼不真,我早說過了,文老這樣一個古闆人肯給寶珠讨四房媳婦,便是為了那花家、葉家、顧家的财産。

    ”蘧仙笑道:“你這話今兒才應了。

    我當初也曾現身說法,把這種家庭中飽的榜樣,和寶珠說過,寶珠卻是聽不入耳。

    不過到得今兒看起來,柳夫人的角色,倒比文老更高上一層呢!他願意在此刻分家,便是為了這件事,不呵,怎麼好向袁夫人收回這些田單契據?”夢庵道:“如今可收回了沒有?”蘧仙道:“此刻自然都收回了,便是萬豐的存款,也都抽了回來,所以我替寶珠僥幸。

    若不是石漱芳逼着分家,葛雲伯貪做号東,一日一日的搭将下去?等到柳夫人百年之後,說不定寶珠這班人都要站到白地上去呢。

    所以浣花說柳夫人是面子上裝着糊塗,心裡卻是弄着乖巧,這話實在不錯。

    但是其中也有天數,若不是石漱芳急功圖利,那秦文的遺囑此刻也還悶着,不緻于拿出來給柳夫人看。

    那柳夫人便有這門心思,一時也說不出口。

    若不是葛雲伯觊觎萬豐,那柳夫人的股子,此刻也拆不出,一班人的存款便想抽時也不免有些顧慮。

    一時也下不得手。

    偏偏湊巧,兩件事一齊發作,人家都替秦府上捏一把汗,誰知柳夫人倒反寫寫意意的若無其事順勢兒行了過去。

    你想他這種從容不迫的手段,誰還及得過他。

    我當初也替寶珠擔着心事,以為寶珠是個寫意慣了的人,什麼事都不問,一分了家,‘苦’字兒便上了頭,直到此刻,方知寶珠是個天生成的福人,上頭有着一位賢明聖善的慈母,下面有着幾位聰明智慧的夫人,說玩笑便玩笑,說正經便正經,不比那些荒嬉無度、知樂不知苦的一班膏粱子弟。

    莫說别個,便是他的幾位姬妾,也還能夠主持中饋。

    你想這種豔福,除了寶珠還有誰享過來呢?此刻東南兩府相形之下,倒反分了苦樂兩途。

    聽說秦瓊自分家以來,急忙忙把他老子的棺木擡了出去,也不及替他安葬,徑自跑到京城裡去想法子,要想弄個鹽運使出來。

    石時靠着他姊姊的照應,也伸着勁兒想謀差使。

    石漱芳和金有聲兩個卻在那裡忙着置田産,開錢莊,忙得什麼似的,可不苦惱?寶珠卻仍安閑自在,在園子裡和他幾位夫人吟詩拘曲,飲酒賞花。

    柳夫人也是看破一切,不希罕什麼祖宗遺産,任着東府裡中飽去,也不和他們計較,落得背着好名聲兒,教合府裡上下人等,感歎他老人家的寬宏大量,誰也不肯欺侮他娘兒兩個。

    所以南府的景象,依然如昔,倒覺得比從前更寫意了些。

    前兒浣花去時,回來說東府裡的幾個姊妹,倒是個個有了意見,說石漱芳隻顧自己,不顧姊妹。

    第一個便是美雲,說他謀吞了葉魁的家産,打算和沈左襄商量,向他算一算總帳呢。

    麗雲一班人向來是吃用慣的,如今石漱芳當了家,一個錢看得車輪般大,也不提起一注半注陪嫁産兒,所以都很不舒服。

    一家子弄得怨聲載道,連丫頭婆子也沒一個不咒咀他。

    南府裡卻是照常辦事,各房裡人沒一個不說婉香賢慧,贊他能幹,丫頭婆子也都歡天喜地的幫着主子。

    柳夫人更是寫意,說有二萬一年的進帳,隻要子孫守得住,不花費了,也就不至于鬧什麼饑荒,所以盡數派給各房,各顧各用,倒反綽有餘裕,難怪寶珠說‘一個人最怕的是錢多了。

    一個人多了錢,定要想法子去尋苦惱,反害得他沒一日不在煩惱中過日子。

    最好是不多不少,剛剛夠得用場。

    ’如今,他的處境便是不多不少,有二百兩一月,盡足他一個寫意的了,我因此替他僥幸,你們想可是不是?” 正說着,文兒進來,說酒已擺在亭裡了。

    夢庵笑道:“管什麼人家的閑事,咱們還是飲自己的酒去。

    ”說着,便從炕上跳下地來,扯着祝春、蘧仙便走。

    正是: 有酒不如今日醉,無錢免使後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