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胡林翼冷笑擲兵書曾國藩遵旨興團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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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聲價,出他頭上,卻是的确的了。

    ”羅澤南這裡聽得,心上覺有些不悅。

    便答道:“這樣看來,曾老是個忌才害賢的人物了?”胡林翼道:“這樣說來,又有些奇處。

    他是一個好名矯飾的人,害賢的事他卻斷斷幹不出。

    他拿一個老前輩的氣象待人,是謙虛不過的,人卻不敢把他來怠慢。

    隻他遇着才幹的人,總不願聲價出他之右,自然要籠絡到他的手裡,畢生要聽他的使用;倘或籠絡不來,他就有點不妥,這是方才說過的了。

    ”澤南聽罷,點頭答兩聲是,究竟心上還不以為然。

    林翼又說道:“他現時要辦通省團練,又恐有志之士不能招徕,曾到撫軍那裡,設法求朝上降一道谕旨,使他辦理,好拿着谕旨來壓服同人。

    隻是丈夫貴自立,若不是遇着大本領的人,胡某斷不願甘居人下。

    ”羅澤南默然不答。

    胡林翼早知他不甚贊成自己議論,便說些閑話,辭了出來,望宅子裡回去。

     到半路上,忽前途一人呼道:“詠翁往那裡去?”胡林翼舉頭一望,不是别人,卻是郭意誠。

    急上前答道:“連日無事,因往羅山處坐了片時。

    誰想回到這裡,卻遇老兄。

    老兄今欲何往?”意誠道:“無事出外遊玩,正要回家去。

    看那一旁有一座亭子,我們可到這裡坐坐。

    ”說罷,便攜手到亭子裡,在石磴上分坐已定。

    意誠道:“足下到羅山那裡,究有何事?”林翼道:“别無他故,不過閑談而已。

    ”随把和羅山談論曾氏的說話,說了一遍。

    意誠道:“足下差矣。

    曾老雖沒甚才幹,庸庸厚福,将來必至台閣将相的地位。

    且有這般外局,彼此都為大事,足下休要中傷他才好。

    ”胡林翼道:“小弟那有不知。

    隻這些人,胡某誓不同事也。

    ”意誠道:“誠如足下之言。

    曾老亦曾有書召弟,他恐權柄不專,曾面谒撫軍,要請代奏:給發谕旨,然後舉行。

    弟亦頗不以為然。

    足下與他分道揚镳,好是好極,隻有二句話,請兄牢記:曾老才不及足下之才;足下福不及曾老之福。

    請記此言,後來當必有驗。

    ”林翼聽罷,沉吟半晌,随又說道:“公言是也。

    隻我輩但求事功,何論福命。

    ”說罷,便握手而别,各自回去,不在話下。

     且說張亮基,自從領得谕旨,要勸谕各紳倡辦團練。

    這時石達開正沿江而上;洪軍又遣兵分攻新甯、甯遠、新田等處。

    石達開又已過道江,下永州,直取祁陽,勢如破竹。

    湖南省内迤南一帶已雪片文書告急。

    湖南本屬内地,兵力向來單簿。

    此時張亮基好生著急。

    幾番勸谕曾國藩辦團。

    奈曾國藩要得了谕旨,然後興辦。

     原來曾國藩,乃湘譚人氏,号滌生。

    素性拘迂,不論怎麼事情他遇着時,倒要顯出自己道學的氣象。

    常把忠臣孝子四個字,挂在口頭裡,他同父的兄弟五人,國藩居長,其次國璜,又次國華,又次國葆,又次國荃,國荃别号沅甫。

    那兄弟五人,就算國荃有本領。

    國藩早年得志,是從三甲進士,翰林院檢讨出身。

    他常恐各弟出他頭上,常說道雙親年邁,諸弟倒要在家奉養,休要出身仕進,勿離了父母膝下才好。

    說到這裡時,又恐各弟見他既說這話,自己反要出身做官,覺不好意思,便又說道:“我不幸列了仕途,苦不能似諸弟常常侍奉父母,心上還自抱歉。

    惟有每天寄書一通回鄉,問問父母安好,就罷了。

    ”内中各弟,惟國荃最知他的心事,隻礙着一個兄長,不好多言,卻隻得由他而已。

    那曾國藩雖然外局有這般道學,惟心性裡卻實在風流少年:嘗眷戀一土妓,喚做春燕,暮去朝來,已非一日,早有個白首之盟。

    曾有一聯贈春燕。

    聯道:報道一聲春去也,似曾相識燕歸來。

    後來因不知從那處,染一個癬癞之疾,就嫌春燕身子不淨,隻道從她身上沾染得來的。

    因此就和春燕絕交。

    春燕忿甚,遂至自盡。

    自此之後,那癬來得好生利害:在隆冬時,猶自可;若在春夏之交,就渾身發作起來了。

    這時自忖身為官宦,有這惡疾,很不好看。

    就托稱這癬是自幼生來的:因老娘産下他時,夢一條巨蟒入屋,因此生得渾生似鱗的一般。

    世人聽說,因他後來做了大官,也有信他的;獨是鱗的原是鱗,癬的原是癬。

    鱗是沒有發作的。

    諱癬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