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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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了。

    伶俐鬼道:“吾兄何以若此?想是昨夜冒風了,如不然服些藥,表表汗。

    ”風流鬼歎口氣:“我的病非藥可治。

    若要好時,除非昨夜那美人充了太醫……”伶俐鬼笑道:“這等說來,吾兄竟害上相思了!”風流鬼道:“那等一個美人,相思焉能不害?”伶俐鬼道:“吾兄此病,祇怕空害了,既不知他姓名,又不知他行徑,兄雖如此慕他,這段深情怎麼令他知道?”風流鬼道:“我也知道無益,但此心戀戀,終不能釋。

    如果姻緣無分,老兄索我于枯魚之肆矣。

    ”說罷,哽哽欲哭。

    伶俐鬼暗想道:“這件事我若不與他周全,若真個相思了,豈不辜負他愛我之意。

    ”于是想了一會,說道:“兄何不寫一封書,備陳委曲,弟去送與那美人,或者他憐你,嫁你也未可知的。

    ”風流鬼道:“人說你伶俐,如何這等冒失?我們與他非親非友,這書怎麼送?豈不惹禍招災?”伶俐鬼道;“我自有法,必須如此如此,既不教他知道我們姓名,又顯是我們送書。

    祇要美人得了書,或有意,或無意,自然明白了,何至于惹禍加災?且是昨夜我看他那光景,亦是有愛你的意思,此去必有好音,你祇管放心寫起書來就是。

    ”那風流鬼大喜,道:“老弟果然伶俐,所謂名不負其實也。

    ”于是欣然提起筆來,展開花箋,磨起濃墨,寫道:“昨夜園林步月,原因潇灑襟懷,敢曰廣寒宮裡遽睹嫦娥面乎?不意美人憐我,既垂青眼,複蒙一笑,何德何能,愛我至此?天耶,人耶?亦姻緣之素定耶?自蒙盼以來,量減杯中,魂消臉上,恨填心下,愁鎖眉端。

    無心于耨史耕經,有意于吟風弄月。

    雲氣重重,盡化成胸中郁結,風聲飒飒,都變作口内長籲。

    然昨夜之憐我者,皆今日之害我者也。

    籲嗟乎,天台花好,阮郎無計可拔。

    巫峽雲深,宋玉有情空賦。

    神之耗矣,傷如之何?伏祈垂念微軀,急救薄命。

    西廂月下,少分妙趣于張郎。

    銀漢橋邊,熟睹芳姿于織女。

    專望回音,慰我渴念!不宣。

    外并前詩奉上,此希玉音。

    ” 風流鬼就書與詩寫就,付與伶俐鬼。

    伶俐鬼買了許多翠花,扮成貨郎,依着舊路,走到花園門首。

    搖着喚嬌娘,東蹴至西,西蹴至東,蹴來蹴去的。

    蹴的美人上樓來了,使梅香叫進園中,要買翠花。

    伶俐鬼不勝之喜。

    梅香道:“有好大翠花,拿一對來俺小姐要買。

    ”伶俐鬼道:“有有有。

    ”便将那書包了一對翠花,遞與梅香。

    梅香拿上樓來,那小姐展開包兒,見是一幅有字花箋,細看時卻是一封情書,後随那首絕句,情知是昨夜那人了。

    這女子本來有意,又見此書寫的字字合情,言言滴淚,如何不動心?于是向梅香道:“我忽然口渴得緊,你且烹茶去。

    ”将梅香伎俉去了。

    這樓上文房四寶俱全,擺設便宜,遂忙取一幅花箋,寫成回書,又依韻和詩一首在後面。

      剛剛寫完,梅香捧茶來了,那女子忙将原書藏起,将回書包了翠花,使梅香送與貨郎道:“花樣不好,再有好的拿來。

    ”伶俐鬼接住一看,掉了包來,知是回書,滿心歡喜,說道:“花樣原也不好,待有了好的,祇管與小姐送來便是。

    ”于是背了花箱,欣然而回。

    進了門便高叫道:“吾兄恭喜了!”風流鬼正在愁悶之間,聽說恭喜二字,精神長了一半,忙問道:“想是有些意思?”伶俐鬼道:“有有有。

    ”笑着将回書取出來,道:“這不是恭喜是甚麼?”二人展開細看,上寫着:“妾寂守香閨,一任春色年年,久不着看花眼矣。

    不意天台之戶未扃,使我劉郎直入。

    樓頭一盼,遽認夙世姻緣。

    承谕雲雲,知君之念妾深也。

    明月有意而入窗,誰其隔之也;白雲無心而出岫,風則引之矣。

    即蒙婚姻之愛,願定山海之盟。

    家君酷愛才華,郎君善尋機會,果然繡戶相通绮戶,自爾書樓可接妝樓,幸勿謂爾家門戶重重閉,春色緣何入得來也。

    謹覆。

     外依原韻奉和,并求斧正:閨情濃欲本來空,偶會園林計轉窮。

     但願上天收薄霧,嫦娥方出廣寒官。

     二人看了書中之言,無非是要乃翁心願,風流鬼移寓園中,就好相會的意思。

    風流鬼道:“知他乃翁姓甚名誰,如何得他歡喜?”伶俐鬼道:“這有何難。

    那座花園平素我們不曉得是誰家的,如今祇去左右一問便知,園主自是他乃翁無疑。

    他書中說酷愛才華,自然不是糟腐鬼那樣閉門不出的死貨,定是個問柳尋花、遊山玩景的高人。

    我們打聽的他到何處遊賞,便好親迎他,憑吾兄這般才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