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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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專斬妖精。

    ”那個說:“俺輪開十個指,人人膽顫。

    ”這個說:“俺舞着一口劍,個個心驚。

    ”那個說:“俺和你誰走了,不算好漢。

    ”這個說:“俺和你誰勝了,纔算将軍”。

    正是:兩家費盡千般力,試看何人立大功。

     那摳掐鬼左伎右俉,看看遮架不住,丢了棍,伸出爪來。

    鐘馗知道他的厲害,虛晃一劍,且回本陣,那摳掐鬼又得勝而回。

    鹹淵道:“看他所恃者,唯是十指。

    何不将涎臉鬼的那副臉戴上,他自然摳掐不動,斬他有何難哉。

    ”鐘馗道:“是了。

    ”忙将臉戴上,又出陣來。

    那摳掐鬼也不拿鐮銀棍了,但憑十指來摳。

    不料此臉堅厚異常,怎能動得分毫,反将十指頭摳的鮮血長流,不能施展,祇得縮回手去。

    鐘馗大喝一聲,舉劍照頭砍來,摳掐鬼無法支持,逃回山上去了。

    小卒兒見他們的大王逃了。

    正是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也就都四散了。

    那摳掐鬼自料不能得生,關上寨門,點起火來,自焚而死,纔知道他是個閉門子火燒殺的。

    于是地溜鬼飛報與縣尹,縣尹大喜,率領百姓來迎請鐘馗。

    鐘馗不好推辭,祇得來到衙門,祇見堂柱上挂着一付對聯,上寫着:百裡清風回綠野,一簾明月照琴堂其時早已設下筵席,鋪墊的十分整齊。

    縣尹把盞,讓鐘馗坐了正席,鹹淵左席,富曲右席,縣尹下席奉陪。

    戲子捧上戲單,請鐘馗揀戲。

    鐘馗揀了一出《關聖斬妖》,戲子扮演出來。

    先是周小官唱了一套,請道士來書符念咒,念出一個妖精。

    那妖精将道士打去了,恰好呂純陽走過來,看見妖精厲害,發起碟文,請将關夫子來,周倉捉住妖精,關夫子斬了。

    縣尹看到此處,道:“大人今日斬鬼,不亞關夫子矣。

    ”鐘馗道:“大人請俺至此,也就是那呂純陽了。

    ”縣尹稱富曲道:“富将軍可算得周倉”。

    富曲道:“不然,不然,他将俺摳得滿臉流血,祇好算道士罷了。

    ”滿座皆大笑。

    席終,鐘馗就要辭去,縣尹再三款留,說道:“下官有一座小園,屈尊大人盤桓數日,也不枉下官敦請一場。

    ”鐘馗祇得應允。

     縣尹邀進園中,祇見四壁粉牆,中間三間敞庭,庭後一株絕大松樹,綠蔭掩映,潇灑清幽,庭中擺設的極其雅緻。

    賓主坐定,鐘馗見天然幾上放着兩卷詩稿,取來展玩,卻是詠秋風、秋月、秋山、秋水四景的絕句兩卷。

    俱是一個題目,一樣韻腳,先将一卷從頭展玩。

    那詠秋風的是:金風蕭瑟逗窗紗,鳥雁排空影欲斜。

      今夜愁多應有夢,不知吹去到誰家? 那詠秋月的是:清風清夜沐清光,散盡天香桂影長。

     願借嫦娥消寂寞,好來窗下舞霓裳。

      那詠秋水的是:丹楓搖落晚煙多,雨後涼風細細波。

     竊愛澄鮮如俊月,每臨秋水憶嬌娥。

      那詠秋山的是:白雲飛去複飛來,霜葉如花未經開。

     最喜謝安高緻好,拟逢仙女到天台。

     鐘馗看畢,道:“此卷才質雖好,但口角輕狂,必放達不羁之人也。

    ”又看那一卷,祇見詠秋風的是:秋日風來不用紗,街頭搖蕩酒旗斜。

     舞弓坐後情猶在,結伴還須詠到家。

      那詠秋月的是:明月逢秋分外光,天香先占一支長。

      嫦娥若肯垂青睐,脫去蘭衫換紫裳。

      那詠秋水的是:源泉有本水偏多,每到秋來不起波。

     孺子濯纓夜到此,豈容盥手映嫦娥。

     那詠秋山的是:萌櫱纔生人又來,秋山所以少花開。

     年來王道無人講,松柏焉能似五台。

      鐘馗看畢,掩口而笑,道:“好個糟腐東西,令人可厭。

    ”縣尹道:“大人眼力不差,這是下官作養的兩個童生。

    那卷輕狂些的,才思倒也還看得過。

    祇是做為人浮蕩,每每縱情于花柳之間,全無中規中矩的氣象。

    ”鐘馗道:“看他那詩,每首後二句,其人便可知矣。

    ”縣尹又道:“這卷糟腐的為人,與那個大相反,開口就講道學,舉止俱要安祥,更可笑者,即出恭之際,猶必整其衣冠,雖冒雨之時,未嘗亂其腳步。

    至于世态人情,一毫不懂。

    所以同社人送了他們兩個美号,一個叫做風流鬼,一個叫做糟腐鬼。

    ”鐘馗道:“祇罷了,孔子雲: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

    中行原是難得的,古今以來能有幾人。

    ” 正說之間,外面傳鼓,送進一紙狀子來。

    你道這狀子是誰的?原來是丢謊鬼與诓騙鬼自從分開銀子,他也就做起生意來,買了兩個小厮,一個叫做捕風,一個叫做捉影。

    又替他尋了兩個夥計,一個是梁山泊上時遷的祖宗,生得毛手毛腳,慣會偷人,叫做偷屍鬼;一個是戰國時祝駝的後代,生得伶牙俐齒,專一賴人,叫做急突鬼。

    這兩個自從入了鋪子,就打起順起風旗來,偷屍的偷屍,急突的急突。

    一日,也是該有事,這偷屍鬼正将一錠銀子往褲裆裡塞,恰好教捕風觀見,不好當面識破,祇得告與主人去了。

    丢謊鬼尚在疑信之際,過了幾日來到鋪中查驗,果然沒了許多東西,且有許多長支賬目。

    丢謊鬼問急突鬼道:“東西沒了大半,怎麼還有許多長支賬目?”急突鬼道:“長支是我使了,日後我慢慢還你。

    若是不還你時,教半天裡馬踏死。

    ”說罷,搖着扇子,反憤憤不平去。

    丢謊鬼見這等光景,待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