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懦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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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玻璃酒杯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亮,他低着頭、顫抖着雙腿往門口走去,所有人瞅了他一眼之後,馬上又把目标轉回自己的伴上,直到他離去,再也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就連Hermit也認不出他來,仿佛看着最普通、最渺小的路人甲從眼前走過一樣,一點印象也沒有。

     悲傷的餘仁傑,連生氣的力量都沒有了,他隻覺得無比難過,牽着腳踏車漫無目的地遊逛着,他不知道他生命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如此一個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個性軟弱、身高矮、近視又深的人,沒有人會記得我,當然就更别談有人會喜歡上我…… 餘仁傑愈歸納愈是糟糕,也不管現在已經是半夜一、二點,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工作,他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的木偶般,麻木的走着。

     一個傷心到了頂點的人,接下來會做什麼呢? 用僅存的财産買了一堆啤酒,餘仁傑趴在橋上,就像全世界的醉鬼一樣,望着橋下幽幽流動的黑色大排水溝,一口一口喝着啤酒,打算在想不開的那一刻洶湧跳下去。

     走過的路人雖然都張望了他幾眼,但冷漠是都市人的天性,事不關己的念頭,催促着大家視而不見。

     餘仁傑已經一腳踩上欄杆了,他搖頭晃腦,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嘴裡不停地喃喃念道:“Hermit,你為什麼不愛我了?嗝……我對你那麼好……為什麼?為什……麼?嗚……還是說我對你還不夠好?你可以告訴我呀!我會改的……嗚……” 餘仁傑一張醉得紅通通的臉上,沾滿了眼淚鼻涕,哭得紅腫的臉,腫得跟顆包子一樣。

     忽然,餘仁傑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挺挺的趴在欄杆上面,漆黑的水面“啵”的一聲,濺起了水花,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了下去,鐵杆子撞到他的肚子,令他疼痛不己,哭喊得更加大聲,路人看到他的狼狽模樣,反倒覺得滑稽、有趣,紛紛掩笑而過。

     很湊巧的,四班的班長——蘇轼,其實早就路過這裡很久了。

     他經過這座橋總共兩次,第一次是為了到對面便利商店買宵夜來吃,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而經過,那時餘仁傑對他來說是路人甲;第二次是幫他大姐買錯衛生棉的牌子而再度經過,回來時,總算借由餘仁傑那豪壯的哭聲,認出了挂在欄杆上的人是餘老師。

     之後,他雙手交叉抱胸,神色漠然的站在那裡看了五分鐘,也聽了五分鐘。

    忽然,他額上的青筋冒出了無數條,頭頂似乎還盤着白煙,整個人像是在極度忍耐着什麼。

     “為什麼還不跳!”是命令句,蘇轼咬牙切齒的說道。

     從蘇轼第一次經過這座橋算來,再加上在這裡等了五分鐘,總共是五十四分鐘。

     這家夥真是沒路用,連想死也拖那麼久,五十四分鐘耶!竟然猶豫了五十四分鐘! 想想,自己的學校竟然有這麼丢臉差勁的老師,就算毫不以學校為榮的蘇轼,不禁也開始覺得丢臉不已。

     要是明早起來的社會新聞有這麼一條——“某私立高中代課教師為情自殺!”我還真不知道該把臉往哪放? 蘇轼在學校早就看餘仁傑這位老師不順眼了,不但書教得其爛無比,做什麼事情都畏畏縮縮的,好像是在叫大家多欺負他一點,而且,動不動就哭,男人的臉全都讓他丢光了。

     竟然讓這種人當我的老師,我呸,哼! 蘇轼終于忍不住走向前,拎住餘仁傑的手臂,問:“老師,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醉眼朦胧的餘仁傑眨了眨眼,滿臉酒氣的湊上前去,眯着眼努力的看。

     “啊……你是……啊啊……鹹蛋超人……” 鹹蛋超人? 蘇轼仿如聽到他腦裡有着汽笛鳴放的聲音。

     我今天才跟你說過話,這麼好記的名字竟然記不住…… “老師,你不是想跳下去嗎?我幫你!”蘇轼冷靜而殘酷的聲音如此說道:“對了,老師,你要不要喊句經典的話,什麼‘你不要攔我,我活着已經沒意思了,讓我死吧!’之類的?” “為、為什麼……要這樣喊?”餘仁傑的意識似乎回來了一點點,可是他發覺得太遲了,站在他眼前的這一位不是要幫助他的人,而是要殺他的人,“我沒有……我沒有要跳……沒有……”餘仁傑拼命搖着否認。

     “膽小鬼,我站在這裡看了很久,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怎麼不是想尋死,我來幫你比較快。

    ” “沒有……真的沒有……” “救命”二字還沒喊出口,餘仁傑已經挂在半空中了,而很高興為世界除掉一個大垃圾的蘇轼,卻在下一刻慌了,因為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餘仁傑竟然拖着他的袖子不放,活生生一同把他拽了下去。

     于是,兩聲嘹亮的尖叫隐沒在低沉厚重的水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