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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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老見他們争執不下,原本想要默默閃人到客廳避風頭的,忽聞兒子問他們意見,互相交換意味深長的一眼。

     “那當然,你在台北也有很多事要忙,就下次再回來看我們吧,這次在家裡待了兩天也夠了。

    ”辛媽媽笑道。

     “就是啊,你以為老爸老媽有那麼舍不得你嗎?”辛爸爸吐槽。

    “吵死了!半夜還給我爬起來遊泳擾人清夢,害我老人家睡不好!” 辛爸爸哪壺不提提哪壺,氣氛霎時僵凝,辛至煥面色尴尬,齊菲菲則是粉頰染霜,羞窘地斂眸。

     幸而辛爸爸隻以為是兒子夜泳擾人,并不曉得他們兩個年輕人差點在泳池裡天雷勾動地火,否則她肯定更加難堪,一早起來便包袱款款,溜回台北了。

     “老爸,你一定要這樣吐槽你兒子嗎?”辛至煥看出齊菲菲神情不對勁,連忙粗聲揚嗓。

    “從我回家以後,你對我幾乎沒一句好話耶!有人這樣‘荼毒’親生兒子的?” “荼毒?你說老爸荼毒你?怎麼不說你這混小子冒犯過我幾百次?每次都把我氣得要死!哪天我要是心髒病發,這都該怪你!” “你怎麼會心髒病發?你不是才做過健康檢查嗎?别說心髒病了,連一般老人家常見的高血壓、痛風、關節炎之類的毛病都沒有,身子骨硬朗得像一頭牛一樣,我看有句俗話說得真沒錯。

    ” “哪句?”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 “什麼?!你這死小子敢拐着彎罵你親生老爸是禍害?死小子!可惡,看我怎麼教訓你!” 父子倆打打鬧鬧,總算轉移焦點了,但辛至煥很清楚,事情并未就此得到解決,他與齊菲菲之間的疙瘩依然存在。

     一小時後,他開車載她回台北,她一上車,便說自己累了想睡,閉眼假寐。

    他知道,她未必真的想睡,隻是不想與他說話。

     不說就不說,又怎樣? 他也惱了,壓抑滿腔憤懑,悶悶地開車,旋開音響,聽廣播,主持人正在介紹九零年代的流行歌曲,推薦瑞典的國寶樂團“AceofBase”。

     聽到這團名,辛至煥一凜,不覺瞥了坐在身旁的齊菲菲一眼。

    他記得自己以前跟她談過這個樂團,他喜歡他們的歌,尤其是快節奏的樂曲。

     當時她是怎麼回應的? 對了,她說她從不聽英文歌,因為英文不好,但他熱烈地鼓勵她,告訴她聽歌其實是學習語言一種很好的方式,他中學時代便是如此自勵的。

     在選擇歌曲前,主持人講了一段故事,關于一部老電影“似曾相識”,辛至煥光聽簡介,便猜到她要播哪一首了。

     果然,樂聲揚起,正是那首《Mydejavu》。

     Mydejavu,everythingisuptoyou…… 當主唱輕快地唱起歌,辛至煥敏銳地察覺到齊菲菲微微顫了一下。

     她也想起來了吧?這首歌正是他當年曾經對她解釋過的,那時,她拿着歌詞本,怯怯地問他,這首歌名是什麼意思?為何她查英文字典都查不到? 他告訴她,其實這個詞并不是英文,而是法文,所謂的“dejavu”,指的便是一種既視印象,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什麼叫‘dejavu’?”她問。

    “我的‘似曾相識’?” “想想看,如果你初次見到一個人,卻覺得對他似曾相識,那是什麼意思?”他試着引導她。

     她想着,困惑地搖頭。

     “不覺得有命運牽引的感覺嗎?” “你是說……類似真命天子那樣嗎?”她領悟了。

     “嗯,大概是那樣的意思吧。

    ” “真命天子。

    ”她接受了他的解釋,細細咀嚼這個名詞,然後重新戴上耳機,一句一句小聲地跟着唱,認真的模樣仿佛坐在教室自習的女學生。

     至今他仍深深記得,在那一刻,那個瞬間,他曾經有股沖動想擁抱她。

     那麼清純,那麼可愛,那麼文靜羞澀,卻又奮發向上——他記得,自己很想很想保護她,她若是朵脆弱的小花,他将成為呵養她的溫室。

     但她從來不是脆弱小花,她是堅毅的野玫瑰,習慣于逆境中成長。

     所以這六年來,她是如何成長的?他發現自己很想問她,在每個挫折的白天,每個寂寞的深夜,她是如何去對抗那個不順遂的日日夜夜? 不可能一路走來都是平步青雲的吧?他相信,她一定有很多不快樂的時候,她是怎麼度過的呢? Mydejavu,everythingisuptoyou,ifyoudowantmeyouknowwheretoseach…… 歌手唱到最後的高潮,他不禁跟着哼。

     Mydejavu,一切由你來決定,如果你要我,你知道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