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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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張書桌上,左半邊放着堆積如山的公文,右半邊疊着兒童繪本、生字練習簿,中間的模糊地帶中,生硬的數據報表還夾雜了幾張生嫩可愛的國字練習,一個面無表情看公文,一個埋首專注默寫唐詩,那畫面看起來卻是奇異的協調。

     審完業務部門的卷宗,夏以願攤開下一份,瞧見夾在上頭的紙張,擡眼看了下右手邊的女孩。

     “小冬兒,把拔剛剛念的,你都記起來了?”眼前這張就是剛剛默寫出來的《長幹行》,一字字方方正正填在方格子裡,太複雜的筆劃還寫不來,就用注音,一句也沒漏掉。

     “記住了啊。

    把拔教過三遍了。

    ” 夏以願訝然。

     一首《長幹行》,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以一個年方七歲的小女孩而言,并不是太容易的事。

     “寶貝,你好聰明。

    ” 宋冬臨害羞地笑了笑。

    “聰明的其實是媽媽啦,她很厲害喔,以前讀書的時候都拿第一名,長長的課文,她多念兩遍就可以記起來,每個老師都稱贊她。

    ” 夏以願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你聽誰說的?” “把拔啊。

    他說他很高興我像媽媽,但是臭脾氣最好不要像。

    ” 臭脾氣?!“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要追上媽媽真的很辛苦,他現在就已經開始同情我以後的男朋友了。

    ” “這跟辛不辛苦有什麼關系?” “有啊,他說這是男人的尊嚴問題,不可以被女人看扁。

    而且,他喜歡每次考完試以後,上台領獎站在媽媽旁邊的感覺。

    ” “……強辭奪理。

    ”誰會瞧扁他?明明就是他處處與她較勁,為了替夏甯馨出頭,凡是她想要的他無一不争,嗆她嗆得很高調,居然對孩子睜眼說瞎話。

     “對了,把拔說,這首詩是他們的定情詩,别的可以不會,這首我一定要背起來” “聽他在胡扯”到底是誰和誰的定情詩啊他含情脈脈念情詩的對象可不是她,與他青梅竹馬的更不是她! 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有一瞬間,夏以願幾乎要沖動地揉了它喂垃圾桶,但是盯着手中那薄薄一張紙片刻,出了口的卻是—— “過來,小冬兒,這裡寫錯了” 将宋冬臨抱至腿上,夏以願就着她的手,複寫了一邊。

     這宋爾雅,光顧着念,也不糾正孩子的錯字,丢本《唐詩三百首》讓她照抄了事就行了嗎? 寫着寫着,她忽然停筆。

    “小冬兒,今天早餐……你吃什麼?” “吐司夾蛋啊,還有一杯把拔自己打的果汁。

    ” “昨天晚餐呢?” “把拔煮紅酒牛肉炖飯,一整鍋我們兩個都吃光光了喔。

    ” “是嗎?”她暗暗松了口氣。

     有精神下廚了,那身體應該是好多了吧?剛剛和她杠上時,也恢複十足的戰鬥力…… 午後,宋爾雅踱至起居室,書桌上随意散置幾張随手塗鴉的紙張,童稚筆觸交雜着端秀字體,完成一首《長幹行》。

     他了然淺笑,随意浏覽了幾張,輕巧地折了幾折,收入口袋。

     回首,目光搜尋了室内半圈,找到在長沙發上卧眠的身影。

     一張沙發上躺了兩個人,空間是稍嫌擁擠了些,但她們都睡得很熟,小的枕卧在柔軟胸房前,大的以雙臂牢牢圈抱住小小身軀,全然的護衛姿态。

     胸房一陣暖潮激蕩,他柔了眸光,放輕步伐走近,蹲身倚靠沙發邊,安靜瞧着她們恬然安穩的睡容。

     這個畫面,是他一直以來最深的期盼。

    卸去剛強冷硬的僞裝,她睡容純淨一如嬰孩,沒有清醒時的針鋒相對、沒有言不由衷的相互傷害,隻是純然的依偎,讓世上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在他的守護下安睡。

     長指輕巧地拂開她垂落頰邊的發絲,依戀地來回輕撫那張因熟睡而泛起自然紅暈的頰容。

     到底是誰說她不美?他明明就覺得,她美麗得令他移不開視線,從第一眼起,他總是忍不住一再深瞧,即使,換來的總是她不友善的瞪視。

     他輕笑出聲,想起那個才十來歲,傲氣就已經堆得比天高的小小少女,帶着笑,傾身噙住柔軟紅唇。

     她相當淺眠,長年以來睡眠品質并不好,幾乎是他一碰觸到她,敏感的她已有醒轉迹象。

    但犯案中的男人并不打算掩飾自己的醜行,而是更深地印上唇瓣,輾轉啜吮。

     “唔……”睜開眼,意識到唇齒間肆情的進犯,本能抗拒。

     她動作太大,懷中娃兒受到驚擾,抗議地咕哝了聲,小臉更加埋入香軟懷抱裡。

     “噓,你吵到小冬瓜了。

    ”他一臉譴責。

     她一時不察,竟感到抱歉,乖乖不再妄動。

     “這才對。

    ”他滿意地點頭,再次俯首含吮柔唇,恣貴品嘗甜美溫香。

     “……”不對,這裡是起居室,随時都會有人進出,他究竟在幹麼? 她緊閉雙唇,别開頭,拒絕他再亂來。

     宋爾雅不以為意,她避、他追,她退、他就進,完全不減興緻,攻防戰玩得樂在其中。

     “宋爾雅!”她忍無可忍,正欲張口訓斥,他精準地銜住柔唇,不容拒絕地深吻,掠取她唇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