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空屋中的記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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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筆者且把那本小冊子中所記的一節初戀趣史,一并摘錄如後,以供讀者的欣賞。

     關于那節小小的趣史,在那本冊子裡,有着如下的記述道:—— 在戀愛的王國之中,本來常有許多出人意外的史實。

    提起那對小情人的羅曼史,卻更使人感到滑稽而可笑。

    在過去的兩三個月間(他們原是最早搬進萍村新屋的居戶),四十三号中的柳雪遲和三十四号中的梅姗姗,因着居住貼近的關系,他們在斜對面的陽台上,雙方不時見面。

    那時候,這一位将近進入成人階段而尚未嘗試到人生甘苦的柳雪遲,就把一顆人世間最危險的炸彈,自己輕輕投進了他的弱小的心房。

    他一面對那梅姗姗,燃燒起了一種怒火般的熱戀,而另一面,他因未曾受過戀愛的訓練,他在某種特殊情景之下,每每引起了他的極度畏羞的特性。

    因之,他一面每每想盡種種可笑的方法,想引逗他的意中人走上陽台,好暫時滿足他的望“梅”止渴的欲望,可是另一面,他見那位姑娘真的走上了陽台之後,他卻又因畏羞的緣故,每次總是吓得直躲起來。

    尤其可笑的,在這一個時期之中,他不但對他的意中人,存着一種絕對矛盾可笑的心理,同時,他對四周任何一人,也都存着一種相類的畏避的心理。

    總之,他是害怕着有人會窺破他的心房深處的秘密。

     為着以上的原因,他每逢搬演着他的可笑的玩意的時候,每次總是預先審慎察看,必定要等四周絕對無人注意,他方始表演他的神奇的魔術;他的動作,簡直像《天方夜譚》中所記叙的仙女一樣,成了來無蹤而去絕迹。

    ——本人(魯平自稱)最初,每天隻見到戲台上的道具,而見不到戲台上的角色,就為了這一個緣故。

    ——當時,這一個可笑而可憐的孩子,他還以為他的心事,掩護得非常妥密,絕不會被人窺破,卻不知他這種種可笑的舉動,在他四周接近的人們中,早已成了一件公開的秘密,甚至連他兩個不常到來的表兄,也把這事情,當作了一件新奇的談話資料。

    ——本人那一天,在陽台上所見到的兩個西裝青年,便是這位初戀主角的兩位表兄。

    他們鬼鬼祟祟,指點着三十四号屋,便是在談論着這件新發生的羅曼史。

     以上的秘密,卻是本人耗費了兩小時的時間,與兩小疊的紙币,向四十三号中的車夫小金和三十四号中的使女小翠,細細打聽出來的。

     除此以外,這小冊子裡,對于對方陽台上的紙牌,也有一種簡略的解釋。

     這小冊子裡,是這樣的記着道:—— 關于那些紙牌,我最初認為最不可思議。

    因之,也耗費了我最多的腦力。

    但是不久,我已找出了其中的含義,而這含義,簡直是非常的可笑! 最初發現的紙牌,排成三個行列,其方式為“5A33”,“57A33”,“K433”。

     原來,它的含義如下: 第一行“5A33”,應解釋為“吾愛姗姗”! 第二行“57A33”,這裡僅較首行多一“7”字,依前類推,當然可解釋為“吾切愛姗姗”! 第三行“K433”,其中含着一個“Kiss姗姗”的諧音。

     至于第二次的“33A5”,加上一個“?”的符号,這裡面,明明藏着一個“姗姗愛吾否?”的問句,除此以外,還有什麼深意呢? 由于這小冊子中的種種揭發,萍村三十三号屋中所發生的怪事件,以及鄰近三十四号與四十三号屋中所附帶發生的種種神秘問題,至此已完全失卻了它的神秘的價值,無複可供研讨的餘地。

     至于三十三号屋中,後來所發生的事件,這在聰明的讀者們,當然,也早已窺破它的全部的底蘊,更不勞筆者提出多餘的報道。

     最後,吾友魯平會在他這“身邊文學”之中,用一種傷感的筆調,抱怨着他的年齡已達于老邁無用的階段。

    他在他這小冊子裡,這樣寫着道:—— 在這萍村三十三号屋的全部事件中,最使他吃苦的,就是當時明明在各方面,已獲得了許多許多的線索,這些線索,看看,好像一個蛛網一樣,仿佛四面都有牽涉,可是,再看看,又像各有頭緒,各不相關,正像一盤散沙一般,竟絕對無法貫串起來。

    而其間最可笑的錯誤,就是誤認三十四号與四十三号兩家鄰屋中的幽默的喜劇,和三十三号屋中最初發生的兩件失蹤事件,以為其中必有直接的關系。

    因這一點,自己卻把自己,深深推進了一種神經過敏的網羅,結果,終至在牛角尖中越鑽越緊,幾乎無法脫身而出。

    所以應該承認:這一件萍村事件,實是一生從未有過的可笑的失敗。

     好了!關于這小冊子中的記載,筆者打算抄到這裡為止,不再占據更多的篇幅。

    可是,在這全部事件之中,另有短短的幾句話,必須加以補充。

     這裡應該請讀者們耐性讀完以下補記的一小節,那麼,筆者可以用鋼筆尖,把這三十三号屋中的幕布,完全挑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