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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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滿臉堆笑,恭恭敬敬跟知秋握手。

     鮑主任說,了不起,了不起,你知秋就是當代平西王。

     知秋莫名其妙,說,什麼平西王? 鮑主任說,平西王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顔。

     知秋臉紅,說,我哪裡為什麼紅顔? 鮑主任說,事情不是清清爽爽,要不是于楚珺受了欺負,你怎麼會去踢那個姓方的人卵子? 知秋說,不是故意踢他,真是撞到的。

     鮑主任和秋林都笑,鮑主任擺手,說,不說了,撞到也好,踢了也好,這個事情做得沒錯,要是我,也要踢他卵子,還要将他踢出蛋黃來。

     三人坐下吃飯,吃一陣,鮑主任說,知秋,你我是好兄弟,有句閑話我還是想講,于楚珺這個人,嬉嬉行,千萬莫當真。

    我看人有一套的,于楚珺是生得好相,但這個人你是牽不牢的。

     知秋勉強笑笑,不作聲。

     3 知秋曉得,自己從派出所出來,于楚珺一定會來尋自己,問自己為什麼要踢那個人,是不是為了她。

    知秋想好,定不能承認。

    倒不是像鮑主任說的,現在于楚珺落了難,想尋救命稻草,自己躲避。

    他隻是害怕,他怕自己承認了,一切又要沒完沒了重複。

    地球上這麼多人,走過去就走過去了,一定要翻腸倒肚挖出來,再經曆一次,又有什麼意思? 但讓知秋沒想到的是,從此,于楚珺卻始終沒有來尋他,這倒反而讓知秋不安起來。

    她為什麼不來尋自己,是自己猜錯了,還是她又發生了什麼事?知秋心裡藏着這事,又等了幾日,終于熬不住。

    這一日,便趕去百貨商店。

    一進門,他便看見了于楚珺,她站在櫃台裡,穿一件藍色工作服,看上去似乎比上一次要憔悴許多。

     于楚珺看見知秋,有些意外,說,知秋,你怎麼來了? 知秋說,廠裡要買一批勞保産品,過來看看。

     于楚珺說,這種事情怎麼你廠長親自來? 知秋胡亂應道,廠裡都忙,正好我空些。

     于楚珺說,那你需要什麼東西,給我列張單子,我幫你尋。

     知秋說,準備好了。

     知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單子,遞給于楚珺。

     知秋說,上面有電話,你準備好了,給我廠裡打個電話,我派人來交接。

     于楚珺應了。

    知秋愣一愣,還想說些什麼,又不曉得說什麼,轉身要走。

     背後于楚珺叫道,知秋,你廠裡有沒有事?我快落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堿水面? 知秋猶豫一下,說,好的。

     知秋等于楚珺落班,兩人出去尋了個面攤吃堿水面。

     于楚珺說,小攤子,環境不好,不比你們請客吃筵席。

     知秋說,蠻好,我也歡喜吃面。

     于楚珺說,我跟你出來吃東西,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是黃埠時光。

     知秋不說話,突然望見于楚珺身上的衣裳有些舊了。

    于楚珺似乎也注意到了知秋的目光。

     于楚珺說,要曉得今天跟你出來,我換身好的衣裳。

    不過話說回來,也沒有特别好的。

    我許久沒有買衣裳了。

     知秋想了想,問道,你那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于楚珺歎口氣,說,這樣的事情,真不好意思跟你講。

    當年,上海電冰箱緊張,他聽到消息,與人合夥,從杭州搞來一批雜牌冰箱,賣給上海人。

    電冰箱不制冷,雞蛋放進去都能熟,最後被人家告了,輸了官司,賠了幾十萬。

    後來,拆東牆補西牆,一直還債,卻還不清爽。

    結果他就動了腦筋,挪用公家鈔票。

    結果查出來,公款查繳回去不說,人還坐了牢監。

    唉,他是牢監裡尋了清淨,剩我一個人,留在外頭苦熬還債。

     知秋說,還欠了多少? 于楚珺說,還有十多萬。

     知秋說,那你怎麼辦? 于楚珺說,還能怎麼辦?走到哪裡算哪裡。

    我這一世,算是套牢了。

     兩個人吃完面,又一起走了走,講了些閑話。

    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于楚珺突然就用力抱住知秋。

     于楚珺說,知秋,我悔死了。

     知秋慌亂掙脫開來。

    于楚珺站在知秋面前,低着頭,滿臉羞愧。

     于楚珺說,知秋,你莫誤會,我沒有别的意思。

    我隻是感激,你聽我吃了虧,你就去将那個人踢了。

    這麼多年了,沒有人這麼真心對我,我感激,真的。

     知秋想說我不是為你,可嘴巴卻講,就算是普通男人,也會替你出氣的。

     于楚珺又感激地看了知秋一眼。

    兩人又慢慢走了一段路,于楚珺說,到我家裡去坐坐吧。

    我租了個房子,就在旁邊。

     知秋推辭,說,下次吧。

     于楚珺看着知秋,苦笑道,怎麼可能還有下次呢?我曉得,你嫌棄我。

    我現在這樣一個倒黴女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