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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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翻臉,把我工作鬧壞了。

    我一把年歲,隻怕沒有了退休工資。

     米粒說,當初你答應跟我去台州,不也下定決心扔了工作嗎? 吳師傅說,我講實話,那時我是打算提早退休。

     米粒說,那你現在照樣可以辦提早退休,退休了,就沒有什麼好怕了。

     吳師傅想一想,咬咬牙,說,這樣,我明天先幫你尋個地方,你暫時住幾日。

    等我穩住她,把退休手續辦好就來尋你。

     米粒說,你莫要打主意再騙我。

     吳師傅說,我不會再騙你了,再騙,我這一世人白做了。

    我隻為穩住他們,你放心。

     米粒想想,也隻能如此。

    就這樣,第二日,米粒就搬了出去,尋個招待所住下。

    這邊米粒搬出去,另一邊,吳師傅又低聲下氣跟兒子兒媳婦低頭認錯,最後還拿出自己存折,交給兩人。

    見吳師傅認錯态度好,兒媳婦奚落一頓,總算作罷,不再追究。

    吳師傅赢得喘息機會,私底下偷偷去供銷社走動,順利辦了提早退休手續。

    辦好以後,他偷偷搬出去,跟米粒臨街租了個房子,開一爿小店做生意。

    兒子媳婦發現上當,上門來大鬧了幾次,鬧來鬧去,木已成舟,也沒了辦法。

    最後,要吳師傅親手寫下聲明,以後不能打家裡房子主意,這才真正了結此樁事情。

     2 每年過了立冬,三岔公社就會召開兩級幹部會議。

     公社開會,當地供銷社要負責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除了提供會議煙酒,還要準備會議中間一餐中飯。

    原先每次會餐,都是馬師傅同吳師傅去,現在吳師傅走了,要重新選人。

    馬師傅原想讓齊師傅去,但齊師傅不願意,說,我年歲大了,幹不了重生活,還是叫小陸去,後生勁道好,正好做生活。

    于是,今年馬師傅便帶了秋林去。

     會議兩三百人參加,幾十桌場面在曬谷場上擺開。

    開會同志辛苦,都等着這一餐,吃不飽吃不好,到時要怪罪到供銷社頭上。

    參與會餐服務的同志不敢懈怠,當作政治任務,分出魚、肉、菜、飯四組,各自精心烹制。

    馬師傅肉燒得好,自然是肉菜小組。

     燒肉菜的肉不是市場買的,是現殺現燒。

    每年的兩級大會都要吃掉一頭豬。

    豬是食品公司提供,殺豬人也是食品公司尋來。

    殺豬人穿長筒雨靴,系皮圍裙,握一把明晃晃的殺豬刀,威風凜凜。

    三四個打下手的人,将豬四腳綁了,穿一根毛竹棍,擡到道地中央一條又闊又長的殺豬凳上。

    豬在凳上掙紮嘶叫,慘烈無比,殺豬人不動聲色按住豬頭,拿刀往豬喉管裡深捅到底,一旋,随即拔出。

    豬血從喉管流出,流到凳下木桶裡。

    那豬被捅了喉嚨,又驚天動地地掙紮嘶叫一番,這才垂頭死去。

    豬血流幹淨,隻見殺豬人在豬腿上劃個口子,用嘴巴将豬皮吹得脹起,再放入倒了滾湯的大木盆裡刮毛。

    沒多少工夫,剛才還血淋淋一口豬,就被處理的幹淨白嫩。

    最後,幾個打下手的人幫忙,用鐵鈎鈎住豬的後腿,挂到架子上,殺豬人拿刀在豬肚子上劃開,各種内髒洶湧而出,一股熱燙燙的油脂味混雜着糞便味道便在空氣中四散彌漫。

     這是秋林第一次看殺豬,看得目瞪口呆,蕩氣回腸。

     豬肉分割好,放在大木盆裡,接下去,秋林燒火,馬師傅炖大骨,炒肉片,就這樣,兩人打仗一樣一直弄到十二點多,終于歇手。

    馬師傅燒完菜,用圍裙擦着手,四處張望一番,走回來笑眯眯看着秋林。

     小陸,肚皮餓不餓? 秋林說,早就前肚皮貼後背脊了。

     馬師傅說,莫心急,堅持下,把火再生起來。

     秋林愣住,隻見馬師傅從柴垛後面拎起一大塊肉,足有五六斤,在手裡抖。

     馬師傅說,他們前面吃會餐,我們後頭吃小竈。

     秋林聽了高興,趕緊将火重新生起。

    馬師傅切下肥膘,扔在鍋裡熬油。

    随後,又将其他的肉全切成三指寬大小,與蒜薹一起放到油鍋裡大火翻炒,直炒得肉片滋拉拉地響,香得人要掉落鼻子。

    肉炒好,盛了滿滿兩大海碗,滋滋冒油。

    秋林一世都沒吃過這麼香的肉,都來不及用筷子,隻顧伸手去抓。

    肉塞進嘴巴,來不及咀嚼就吞咽下去。

    就這樣,馬師傅和秋林兩人低頭猛吃,沒多少工夫就将這五六斤的炒肉全部吃進肚皮。

    吃完了,兩人靠在柴火垛上,此起彼伏打飽嗝。

     秋林說,馬師傅,幹活時沒覺得累,吃了這麼一頓肉,倒是累得不行。

     馬師傅笑眯眯地看着秋林,說,你後生有口福,要是吳師傅在,定輪不到你。

     秋林說,馬師傅,我聽說吳師傅同那個米粒住到了一起,為這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