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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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謎”。

    他尤其對“智慧的”所羅門心懷敵意,因而對他大肆虐待,緻使在場的男士們吹起口哨起哄,女士們則發出詫異的歡呼。

     “對不起,”馮·利德澤爾說道,“我是,溫和地說……所羅門王輝煌燦爛……您不該……” “是的,閣下,我不該,”布賴薩赫爾答道,“這個男人是個被性愛的享受搞得筋疲力盡的美學家,但他在宗教方面則是一個進步的傻瓜,從對這個具有顯靈作用的民族之神,這個形而上學意義上的民族力量的化身的崇拜到宣揚一個來自上天的抽象的和普照人類的上帝的退化,即從民族宗教到萬能宗教的退化,對于這樣的退化,他是具有典型性的。

    要想證明這一點,我們隻須再去查閱一下他在第一個神廟完工之後所發表的那番駭人聽聞的演講,他在那裡面問道:‘上帝他能和凡塵之中的人住在一起嗎?’——好像以色列全部和唯一的任務并不是為上帝造房子、搭帳篷和千方百計保證他的持續光臨似的。

    而所羅門竟然恬不知恥地叫嚷:‘上天都難以抓住你,我建的這座房子就更不知要難上多少倍了!’這是一派胡言,也是終結的開始,即詩篇詩人的上帝觀念開始蛻化變質,在他們那裡,上帝已經完全被放逐到了天上,他們不停地歌唱天上的上帝,而摩西五經[8]則根本不知作為神靈所在地的上天為何物。

    在那裡,在一根騰起的火柱中,埃洛希姆走在大衆的前面,在那裡,他願意和大衆同吃同住,在大衆之中遊走并擁有自己的屠宰台——為了避免人類後來使用的那個叫做‘聖壇’的單薄的字眼。

    一個詩篇作者讓上帝問道:‘我吃公牛的肉,喝公羊的血?’您認為這可能嗎?讓這樣的話從上帝的口裡說出簡直就是聞所未聞,這是無恥的啟蒙打在摩西五經臉上的一記耳光,在摩西五經裡,獻祭品被強調為‘面包’,也就是耶和華真正的食物。

    從這個問題,當然也包括智慧的所羅門的那些言論,到邁默尼德斯,兩者之間隻有一步之遙,此人據說是中世紀最偉大的猶太教經師,其實卻不過是亞裡士多德式的一個同化之徒而已,把獻祭品‘解釋’成一種上帝對大衆之異教直覺的妥協,就是他幹下的好事,哈哈,哈哈!好啊,這血和脂肪的獻祭品,這在以前是拌上鹽和有刺激性氣味的佐料拿去供上帝食用,為他制造一個肉體并敦促他在場的,但對于詩篇作者而言,這種獻祭品卻勉強隻是一個‘象征’而已;(布賴薩赫爾博士吐出這個字眼時所用的那種極度鄙夷的腔調至今還在我的耳邊回響)——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被宰殺的不再是動物,而是感恩和謙卑。

    ‘誰宰殺感恩,誰就是尊敬我’,這就是現在的口号。

    還有另外一種說法:‘獻祭給上帝的犧牲是一個悔恨的心靈。

    ’簡言之,這早就不再是什麼大衆和血和宗教現實了,而是人道的清湯寡水……” 布賴薩赫爾高度保守的傾訴既讓人發笑,也讓人反感。

    上述這些就權當是其中的一個取樣吧。

    他不厭其煩地說,真正的禮拜式,即對于真實的和決不是抽象意義上無所不包的,因此也不是“萬能的”和“普遍存在的”大衆之神的崇拜,是一種魔術,是一種對肉體并非沒有危險的動态的操縱,在這個動态的操縱過程中,很可能,也很容易由于錯誤和過失而導緻不幸的事故、災難性的短路發生。

    亞倫[9]的兒子們死了,因為他們帶來了“異質的火”。

    這就是一個技術上的不幸事件,就是一個錯誤的前因後果。

    一個名叫烏撒[10]的人在運輸途中發現,那個箱子,即所謂的約櫃[11],就要從車子上滑落,便不假思索地趕緊伸手去扶,結果自己立馬就給摔死了。

    這也正好就是一種超驗的動态爆發,由疏忽造成,而且是由豎琴彈得太多太多的大衛王的疏忽造成,因為他其實也是一竅不通地學着庸人的樣子讓手下用車子來運送那櫃子的,而不是遵循摩西五經裡那條理由充分得不能再充分的規定用挑子去挑。

    大衛業已和所羅門一樣,變得遠離本源,變得無知,說得難聽點:變得粗蠻了。

    比如,他對于人口普查的動态危險一無所知,于是就通過舉辦這樣的一個活動而引發了一場沉重的生物學意義上的打擊,引發了一次流行病的爆發,引發了死亡,作為可以預見的玄學意義上的大衆力量的反應。

    因為一個真正的大衆是承受不起這樣一種機械化的登記造冊的,這種數字化的消解動态整體為同質個體的…… 一個貴婦人插話說,她以前根本不知道人口普查還是這樣的一種罪惡。

    而這正是布賴薩赫爾所求之不得的。

     “罪惡??”他用誇張的疑問語氣回應道。

    不,一個真正的大衆的真正的宗教,在這樣的宗教裡根本不存在什麼諸如“罪惡”和“懲罰”之類的概念,這些黯然無光的神學概念純粹還停留在倫理的因果關聯意義上。

    這裡所涉及的是錯誤和事故的因果關系。

    宗教和倫理,隻有當後者是前者的沒落的時候,二者才會相互發生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