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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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特色,她就是個帶着攝影師保镖的惡霸。

    ” “律師說,我們絕對占理。

    ”麥卡洛太太說,“他說,一旦抛棄孩子,她就相當于把孩子的監護權給了州政府,州政府又把它給了我們,所以她的牢騷應該對州政府發,不應該沖我們來。

    他說,領養手續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再過一兩個月,米拉貝爾就永遠屬于我們了,那時這個女人更沒有權利要孩子了。

    ” 他們已經嘗試了這麼久,她和她的丈夫,隻想要個孩子。

    雖然婚後不久就懷了孕,但幾周後琳達就開始流血,還沒咨詢醫生,她就知道孩子保不住了。

    “這很常見,”醫生向她保證,“百分之五十的妊娠過程會在最初幾周時終止。

    大部分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懷過孕。

    ”然而接下來她又先後在懷孕三個月、四個月和五個月的時候流産,她痛苦地發現,自己腹中的小生命就像脆弱的小火苗,燃起之後,總是逃脫不了熄滅的命運。

     醫生勸她要有耐心,開了維生素和補鐵的營養劑,終于,她又懷孕了。

    這一次,還不到十周她就開始流血。

    麥卡洛太太每天晚上都會哭着入睡,确定妻子睡着後,麥卡洛先生才敢在她旁邊偷偷地抹一會兒眼淚。

    經過三年的嘗試,她懷過五次孕,還是沒能生下孩子,産科醫生建議她等上半年,待身體恢複後再試。

    等待期結束後,他們又開始嘗試,兩個月後她懷孕了,一個月剛過就流了産。

    她從來沒把這些事告訴别人,仿佛隻要不說出去,下一次就有可能成功。

    然而什麼都不曾改變。

    到這個時候,她的老朋友埃琳娜已經生了一女一男,又懷上了老三。

    盡管埃琳娜經常打電話過來,也會同情地擁抱着琳達,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哭——就像兩人孩提時代遇到不開心的事情那樣——麥卡洛太太還是覺得不應該和朋友分享這樣的消息,所以每次懷孕她都不告訴埃琳娜,當然也無法告訴她流産的消息,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又失去了一個孩子。

    又發生了。

    每次和埃琳娜一起吃飯,琳達都忍不住盯着理查德森太太圓滾滾的肚子,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變态,因為她非常想摸一摸朋友的肚皮,萊克西和崔普在飯桌周圍跑來跑去的樣子也讓她難以忍受。

    理查德森太太逐漸發現,親愛的老朋友琳達給自己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而當她給琳達打電話時,經常聽到答錄機的聲音——麥卡洛太太像唱歌一樣告訴她:“請給琳達和馬克留言,我們會給你打過去!”然而他們兩人并不會給她回電話。

     伊奇出生後的第二年,麥卡洛太太再次懷孕,那時她已經被既往的嘗試折騰得疲憊不堪:定期體檢,等待,與醫生溝通,連做愛都開始變成一件苦差——因為要選在她最有可能懷上的日子,想起她和馬克高中時在汽車後座瘋狂地互相愛撫,她甚至懷疑當年那個女孩是不是自己。

    醫生命令她卧床休息,每天在床下活動的時間不能超過四十分鐘,包括上廁所,避免任何勞累。

    堅持了将近五個月後,某天的淩晨兩點,她突然感到腹中的世界陷入了可怕的死寂,就像一隻鈴铛突然停止了鳴響。

    她躺在醫院的手術台上,戴着麻醉面罩,醫生從她子宮裡取出胎兒,問:“你想看看她嗎?”護士雙手托起包裹白布的死胎給她看。

    在麥卡洛太太眼中,死去的孩子小得不可思議,玫瑰紅色的皮膚也光滑閃亮得不可思議,好像粉紅色的玻璃吹制的藝術品,當然,這個小東西也安靜得不可思議。

    她機械地點點頭,再次閉上眼睛,張開雙腿,讓醫生給她縫合。

     她開始在出門時避開遊樂場、小學和公交車站之類的地方,甯肯繞遠路,也開始讨厭孕婦,甚至想要扇她們耳光,朝她們扔東西,抓住她們的肩膀咬她們。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那天,麥卡洛先生帶她去她最喜歡的喬瓦尼餐廳。

    一個身材臃腫的孕婦蹒跚跟在他們身後進門,麥卡洛太太扶着門,等孕婦跟上來的時候,她猛然松手,門闆幾乎砸到了孕婦的臉。

    麥卡洛先生急忙轉身拉住妻子的胳膊,那個瞬間,他眼前的這個女人仿佛變得非常陌生,她是那麼的冷酷無情,與他心目中的那位充滿母愛的女性判若兩人。

     終于,一位醫生給他們下了判語:精子活力低,子宮功能差,妊娠極為困難,連試管嬰兒都有可能失敗。

    醫生說,如果他們依然想要孩子,最好還是領養,于是他們決定領養。

    他們的名字上了各處領養機構的等候名單,出現了合适的孩子,領養中介也會打電話來通知他們,然而每次都不了了之:有時是孩子的生母改變主意;有時是生父、表親或者祖父母突然出現,表示反對;有時則是領養中介決定将孩子交給更年輕的夫婦收養,認為他們更适合。

    就這樣,一晃三年過去,大家似乎都想要個孩子,總是不缺少和他們搶孩子的人,簡直供不應求。

    後來,那個一月的早晨,社工打來電話,說她從某家領養機構的名單上查到了他們的名字,現在她那裡有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