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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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出現不恰當、不愉快甚至災難性的後果。

     不過,搬到這裡的最初幾周,也能發現一些不錯的事。

    比如,在打掃房子、重新粉刷和行李拆包的過程中,她們熟悉了周圍街道的名字:溫切爾街、拉迪摩爾街、林恩菲爾德街,知道了去海因超市該怎麼走。

    米娅認為,顧客在那裡得到的是貴族般的待遇。

    例如,顧客無須親自把購物車推到停車場,一位身穿熨燙平整的襯衫、衣服上别着工号牌的小夥子會發給你一隻紅白相間的标簽,顧客把标簽挂到自己的車窗上,另一位小夥子會把你買的東西推出去,整整齊齊地打包好,放進你的後備廂,而且拒絕收小費。

     她們知道了最便宜的加油站在哪裡——洛蒙德路和李路的交叉口,單價總是比其他加油站便宜一美分;知道了各處雜貨店的位置,哪家可以領到雙重優惠券;了解到附近的克利夫蘭高地、沃倫斯維爾和比奇伍德的居民會像其他人一樣把不要了的東西丢在馬路沿上;知道該去哪裡買錘子、螺絲刀、油漆和刷子,這些都能在西克爾五金店找到,但隻能在上午九點半到下午六點間去買,六點鐘店主會讓員工回家吃飯。

     對于珀爾來說,更多的發現來自于房東家的孩子們。

     穆迪是第一個遊蕩到溫斯洛路出租屋的房東家的小孩,因為他聽母親對父親描述了他們家的新房客。

    “她是個藝術家呢。

    ”理查德森太太告訴丈夫。

    理查德森先生問是哪種藝術家,她開玩笑地說:“艱苦樸素的那種。

    ” “别擔心,”她向丈夫保證,“她給了我一筆押金。

    ”“這并不意味着她會付房租。

    ”理查德森先生說。

    但他倆都知道,這點房租不算什麼——樓上的房子出租,每個月的租金最多隻有三百美元——他們肯定不會隻靠這筆小錢過活。

    理查德森先生是辯護律師,理查德森太太在當地報社《陽光日報》社上班,溫斯洛路的房子對現在的他們而言無足輕重,不過是理查德森太太的父母在女兒小的時候投資的一點兒私産。

    然而,當年正是這房子的租金幫她支付了丹尼森大學的學費,後來,理查德森太太還是初出茅廬的小記者的時候,房租又成了她每月生活的“貼補”(這是她母親的原話),然後她嫁給了比爾·理查德森,成為理查德森太太,兩人在西克爾高地貸款買了一棟漂亮的大房子(正是如今在她眼皮底下燒掉的那一棟),又主要依靠這筆錢還清了每個月的房貸。

    五年前,理查德森太太的父母在幾個月内相繼去世,她繼承了溫斯洛路的房子。

    她父母在去世的前幾年早就賣掉了老房子,住進護理中心,但溫斯洛路的房子得以保留,因為需要用租金支付他們的護理費,當然,現在理查德森太太之所以沒有賣掉這座房子,隻是想要留作紀念而已。

     所以,租金無關緊要,樓上樓下加起來也不過每月五百美元,隻夠支付理查德森一家的度假費用。

    去年他們用這筆錢去了馬撒葡萄園島旅遊,在那兒,萊克西的仰泳技術突飛猛進,崔普迷倒了一大群當地女孩,穆迪曬爆了皮,至于伊奇,在家人的脅迫下,她終于同意到海灘上去轉轉——然而衣着保守,腳上套着馬丁靴,面有愠色。

    話說回來,即便沒有這筆房租收入,理查德森家也有足夠的錢度假,而正由于房租并非他們的生活必需,理查德森太太才特别介意房客是什麼樣的人,因為她希望自己出租房子是在做好事,父母從小就教她與人為善。

    他們每年都會給動物保護協會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捐款,并且經常參加當地的慈善募捐,在扶輪社的無聲拍賣會上,還為女兒拍下過一隻三英尺高的玩具熊。

    理查德森太太将租房子這件事看成慈善之舉,租價定得很低,雖然克利夫蘭的房地産價格便宜,但好社區——比如西克爾高地——的公寓相對貴得多,她隻租給那些她認為有資格租住這套房子的人——其中就包括那些出于某種原因沒有得到命運垂青的好人,這讓她有種替天行道的成就感。

     楊先生是她繼承出租屋後迎來的第一位房客,他是來自中國香港的移民,在美國舉目無親,講英文時磕磕巴巴,口音濃重,盡管已經來美國許多年,他的口音依然沒有減弱。

    和他說話時,聽到似懂非懂之處,理查德森太太隻能點頭微笑,但她覺得楊先生是個好人:他為勞雷爾學院——附近的一所私立女子學校——開校車和打雜,工作十分努力。

    僅靠那點微薄的收入,他永遠無法住進這樣的好社區,隻能到偏遠的巴克艾路找一處不起眼的灰色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