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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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y. 說起來真是美妙動聽。

     Onmyheartstringsfreedomsings 自由在我的心弦上 Alldayeveryday. 每天從早到晚歌唱不停。

     Therearewordslikeliberty 有許多像自由這樣的字眼 Thatalmostmakemecry. 聽起來幾乎要使我哭泣。

     IfyouhadKnownwhatIKnow 假如你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 YouwouldKnowwhy. 你就會曉得這是為什麼道理。

    ) 他發音準确,詩句念得铿锵悅耳,音調抑揚,帶着深沉濃厚的感情,臉上仿佛有一種向往和探求的神情。

    當他背誦完,陳瑪荔贊歎地用英語說:“太好了!聰明的年輕人!”她忽然驚歎于他的文雅的舉止,渾身上下那種光輝四射的恬靜了,說:“家霆,你是很有才華、很能幹的。

    我要好好培養你。

    你将來一定是可以出人頭地通過做名記者成為大人物的。

    你知道,‘無冕之王’這職業是最好的上天梯!你有極好的條件,儀表、教養、中英文的基礎都好。

    其實,我做你的Aunt實在太年輕,不過這不要緊,我願意把你當作好朋友。

    我願意幫助你!但你應當聽我的話,我可以把我的許多寶貴的人生經驗作為忠告使你知道。

    你能體諒到我的這種好意嗎?” 摸不清她話裡的含意有多麼豐富了!是什麼意思呢?有些話是好理解容易理解的,有些話不那麼好理解和容易理解。

    搖頭是不禮貌的,家霆隻有點頭。

     陳瑪荔又點燃一支煙,親熱地說:“你将來,畢業後,要做一個名記者,我可以介紹你到中央社!你可不要受燕姗姗的影響,她那樣,其實沒有前途。

    當然,她的活動能力很強,她也很漂亮,又死了先生,有不少人,什麼黨派的都有,都喜歡她。

    所以她采訪起來也比人方便,辦起事來也常路路通。

    但政治上,她這樣是不會得意的。

    現在,國際戰局形勢很好,意大利完了,德國在走下坡路,第二戰場如果開辟後,歐洲形勢會改觀。

    日本同美國在太平洋上硬拼,等待着日本的必然是大失敗。

    中國的抗戰雖然仍艱苦,最後勝利是不容懷疑的了。

    戰争為人們出類拔萃創造了好機會。

    蔣主席是偉大的民族英雄,國民黨領導抗戰博得民衆的衷心擁戴。

    你出身于世家,令尊是國民黨人,你應當繼承衣缽,做三民主義的信徒。

    有這一條,我保險你将來前途無量。

    ” 家霆聽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看得出她的确是真心實意一片好心,又面臨着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的局面了,說:“我現在還是學生,有些事隻好等畢業後再講了。

    ” “不不不!”陳瑪荔笑着搖頭,似乎感到家霆的天真幼稚,說:“你到底年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勸你,從現在起,就要走自己的路!遲起步不如早起步嘛!過些時,我找人介紹你參加國民黨。

    現在有些年輕人,一天到晚愛罵國民黨腐敗。

    腐敗确實有,正像一棵樹上總有爛果子的。

    但爛點果子算什麼?爛果子不會使果子樹跟着爛的。

    你對國民黨要有信心!你在學生時代就該出名,讓名字被新聞界和文化界都知道。

    我可以出些題目提供些條件讓你寫文章。

    我能給你拿去發表,出書也方便。

    到适當的時候,你可以到美國留學。

    你說,你有了這個Aunt好不好?” 家霆仿佛被她逼到門邊了!要麼擠進來,要麼退出去。

    為了馮村舅舅,怎麼能“出去”呢?怎麼能使陳瑪荔不快呢? 家霆斟酌了又斟酌,含糊而模棱兩可地說:“謝謝Aunt!”卻岔開話題,用禮貌的态度說:“畢老伯戰前在南京時我曾經見過。

    那時我還小。

    一晃這麼多年,他見到我恐怕記不得了。

    他現在一定也很忙吧?” 陳瑪荔噴一口濃濃的青煙,平淡地笑笑說:“我們各忙各的,各人不管各人的事。

    ”她臉上的表情對畢鼎山似乎有點鄙視,突然神情陰冷下來,眼裡閃過一絲怨艾說:“不談他吧!” 家霆敏感地想到,她和畢鼎山可能是很不協調、很不幸福的。

    童霜威說過:畢鼎山貪污腐化,在法國除了跳舞玩女人,什麼也沒學到,是靠蠅營狗苟爬上去的。

    姗姗大姐也介紹過畢鼎山是“老不正經”。

    談畢鼎山既然會引起不愉快,家霆隻好沉默着不說話了。

     陳瑪荔将吸剩的半支煙揿滅,高貴、淡妝的臉上倏地收斂了一些剛才的幽怨和愠怒,說:“我喜歡年輕人,同你在一起,使我想起年輕時的一些事,我感到快樂……”她似乎本來還想講什麼,結果沒有講。

    她的情緒不穩定了,似乎已經掃了興。

    家霆感到自己應當走了,站起來彬彬有禮地告辭。

     陳瑪荔沒有再留,站起身來,忽然說:“我要送你兩套你穿了一定非常好看的衣服!” 家霆感到突然,也感到奇怪,說:“啊,不不不!” 但,陳瑪荔已經去橫幾上把一隻裝衣服的紙盒拿來了,說:“不是為了别的,隻是因為我覺得你穿這種衣服一定非常好看。

    一套是美軍的橄榄綠毛料空軍服,一套是美軍的絲光咔叽空軍服。

    是我從美軍那裡弄來的。

    現下最時髦的!隻是有的人穿了不好看。

    而你,穿了一定非常漂亮。

    ” 家霆搖頭,他從來不喜歡接受人家的饋贈,說:“不不不,Aunt,謝謝您的好意,但我有衣服,我不要!” 她笑了:“我知道你是個大少爺!當然不會沒有衣服。

    這是我的一分心意。

    你怎麼能不領Aunt的情呢?收下,不收我就不給你辦事!聽我的話!乖!……”她簡直把家霆真當小孩子了。

     家霆感到真難對付,被陳瑪荔将裝衣服的紙盒硬塞到手上,不由地歎了一口氣,耳朵也紅了,說:“那怎麼能行呢?” 她搖搖頭,愛憐地看着家霆,說:“我一點也不是說假話!确實是因為上次見到你後,看到人家穿這種衣時,我覺得你穿了一定非常英俊,所以才想到要送衣給你的。

    下次來,你就穿這衣服中的一套來,好嗎?” 家霆未置可否,心裡尴尬。

     她又鄭重叮囑:“記住!下星期二下午五點,準時來,一定要穿我送你的衣服來,我希望那天我能把馮村的事辦成了,告訴你好消息!我們可以慶祝一番。

    ” 她提到馮村,像打出了一張王牌,家霆覺得隻能答應,就點頭了。

    他離開了陳瑪荔,一路上都在想:陳瑪荔為什麼這樣?他覺得陳瑪荔的态度、眼光和有些話,有時有些暧昧。

    如果這樣,這使他不安,也使他厭惡。

    但怎麼該往那種事上去想呢?這種沾染美國風的女人,就是很熱情很大方很随便的嘛!他感到她有時确實像個Aunt,有時像個大姐姐,她也許确是願意幫助我,也認為我優秀。

    她坦率地告訴了我,她是右的,她希望我按照她的指點也往右的路上走。

    但我有我的選擇。

    願馮村舅舅能夠得救。

    以後,我是不會同她很親密的。

     家霆回到家裡,見到了童霜威,發現爸爸正伏在桌上寫東西。

    他急着想把今天同陳瑪荔談的話都告訴爸爸。

    當然,有關陳瑪荔的一些有點暧昧的眼光、态度和言語是無法講的,講的隻是一些大緻的情況,最後說:“她約我下星期二下午五點再去,希望那時馮村舅舅的問題已經解決。

    ” 童霜威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