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劍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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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大柱子将殘肴撤去,端上洗臉水和—壺茶。

     東方萍喝了口茶,皺眉道:“這茶真差!” 他放下茶杯道:“我要趕到東海滅神島去,因為我爹被困在那兒,而且我與滅神島主尚有舊帳未算。

    ” 他沉吟一下道:“事後,我将要到中原去赴四大神通之約。

    ” 東方萍欣然道:“好啊,我也想到中原走走,看看那些壯麗的城樓,古樸的街道……” 石砥中瞑目低吟道:“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他睜開眼睛,道:“這是首多麼美麗的詩?無盡的相思在滋生着啊!你想,現在有多少人在默默地吟着這首詩?” 東方萍跟着低聲哦吟,好一回,她歎了口氣,幽幽地道:“我從沒有想到相思是什麼東西,現在卻能感覺得到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是如此的難以抗拒,也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 她側首道:“我記得一首詞,念給你聽聽好吧?” 石砥中颔首道:“在天龍谷裡,你也要念詞?是不是令尊教你的?” 東方萍搖了搖頭道:“我爹從未教我,不過他最愛在我娘的墓前小室裡念這首詞,我聽得久了,自然能夠記得。

    ” 她輕輕舔了一下紅潤的嘴唇,慢聲吟道:“永夜抛人何處去?絕來音。

    香閣掩,眉斂,日将沉,争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 石砥中凝視着她的眼睛,發覺她那黑長的睫毛上有兩顆珍珠般晶瑩的淚珠,他伸出手去,輕握着她擺在桌上的玉指。

     他撫着她那光滑潤圓的纖細玉手,低沉地道,“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似是夢幻之中,話聲繞梁,兩心相依,靜谧的室中,悄無聲息…… 飒飒的秋風掠過,自窗外飄過一片黃葉,簌地一聲輕響,落在地上。

     東方萍自迷茫中醒了過來,發覺自己雙手都緊緊的被石砥中握住,她嬌羞地低下頭來。

     她那細長的睫毛眨動了兩下,挂在上面的兩顆淚珠落在他的手背上。

     石砥中輕輕的提起手來,嘴唇一合,含住這兩顆晶瑩的淚珠。

     他輕歎一聲道:“令尊真是多情之人,當年能夠以絕藝博得武林中人物的欽敬是值得的,但不知為何你們要住在大漠之中?” 東方萍道:“我娘在我出世那年便去世了,據我爹說,她一生最希望的便是要到大漠去看看平沙漠漠,萬裡無垠的沙漠情景,所以我爹便在大漠裡建了那座房子定居下來……” 她聲音提高一些道:“你沒有到谷裡松林後走走?在那裡有一個懷秋亭,亭上有我爹寫錄的兩句長詞,那是蘇轼的‘江城子’。

    ” 石砥中點頭道:“那是一首詞。

    ” 他低吟道:“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 東方萍接上去道:“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

    ” 石砥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我也是從小就沒有娘的,一直都沒見到她老人家慈容,我們是同命相憐的啊……” 共同的愛好,以及相同的身世,促使他和她的心靈起了共鳴,于是,沉默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輕風微拂過她柔長的秀發。

    使室内洋溢起一層淡淡的芳香。

     他們正沉浸在溫柔的情感裡,似乎已經忘記處身于何地。

     突地,室外一聲大吼,将他倆自沉迷中驚醒過來。

     門被拍得急響,店夥推開門進來,哭喪着臉道:“相公。

    ” 石砥中道:“什麼事?” 大柱子搓搓手道:“從京裡來了幾位大人,要在此地接待貴賓,現在要請相公讓開這間房!” “什麼?”石砥中勃然道:“要我讓這間房?那麼你們還有比這更大的房間讓給我?” 大柱子哭喪着臉道:“我們整個客棧都要立即空出來,隻好請相公你讓開了!” 東方萍秀眉一揚道:“什麼?憑什麼要我們讓房?” 她話聲未了,門外走進一個大漢道:“憑我們是來自京城的……” 他一眼瞥見東方萍,頓時愣住了,愕然道:“呃!沒想到這兒會有如此标緻的大姑娘? 姑娘,你要留下來也可以,舒大人正愁沒人陪酒呢!” 石砥中氣得臉孔通紅,冷笑一聲道:“誰是舒大人?” 這大漢一豎大拇指道:“舒大人是宮裡二級侍衛長,權勢正如日中天,這次接海南破石劍和藏土兩位大師去京城!”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你們這些狗腿子……” 他話聲一頓,傾耳而聽,果然馬嘶陣陣。

     東方萍叫道:“那是紅紅的嘶叫。

    ” 石砥中臉色一變,身形微晃,如風而逝。

     這大漢隻覺眼前一花,人影便消失無蹤,吓得他一怔道:“這……這怎麼回事?” 東方萍玉指一勾,道:“給我滾出去。

    ” 她手指一彈,急銳的指風一縷飛出。

     那大漢身上一痛,全身經脈刹時收縮起來,大叫一聲,跌出門外,滾了出去。

     大柱子站在牆邊看得真實,他全身一抖,臉上吓得變了色,“叭哒”一聲跪倒地上,顫聲道:“仙女奶奶,觀世音菩薩,你老饒饒我吧!” 東方萍淡淡一笑,姗姗地走了出去。

     且說石砥中循聲躍到客棧外的側院,已見院中飛沙騰起,那匹赤兔汗血寶馬四蹄飛揚,四周有七八個黃袍挂劍的人在拉緊缰繩,圍得緊緊的。

     而在靠牆處有兩個光頭紅袍的大喇嘛,和一個臉色冷漠,身負長劍的年輕人。

     在兩個大喇嘛身旁,一個長髯的老者正在皺着眉頭凝望着場中的幾個黃袍漢子。

     石砥中大喝一聲,身如急矢飛去,五指揮出,勁風飕飕急響,刹時之間,劈倒了四個黃袍漢子。

     紅馬長嘶一聲,雙蹄一揚,一個黃袍大漢不及提防,慘叫一聲,胸前肋骨齊斷,倒飛出去,灑得一地血迹。

     紅馬掙脫了束縛,飛躍而起,落在馬廄之後。

     石砥中大袖一揮,洶湧的勁氣如山擊出,隻聽數聲慘叫,那四個黃袍大漢齊都口噴鮮血,跌出丈外,殘肢斷臂摔落各地。

     他已經怒火中燒,故爾手下決不留情,佛門先天“般若真氣”揮出,那些侍衛怎能抵擋得了,所以一個照面之下便已橫屍于地。

     那兩個紅袍喇嘛互相咕語了一下,大吼一聲,交錯夾擊而來。

     紅袍如火燃燒,氣勁如山傾倒,自空中壓将下來。

     石砥中深吸口氣,上身微仰,潇灑無比地輕拂雙袖,佛門“般若真氣”自空氣裡旋激着,發出“嘶嘶”的輕響。

     “砰!”勁氣相撞,如同暴雷響起,震得馬廄都簌簌作聲,灑落許多泥灰。

     石砥中腳下一晃,很快便站立不動。

     那兩個紅袍喇嘛怪叫一聲,倒翻而出,一直飛出三丈,方始蔣下地。

     石砥中提起腳,隻見地上陷了個深約寸許的印迹,他淡淡一笑道:“藏土來的大師就隻會合擊,嘿!也不見得如何。

    ” 那兩個紅袍喇嘛臉色慘白,目光如狼,兇狠無比地盯着石砥中。

     他們張口大罵兩句,突地身影一傾,噴出兩大口鮮血,一交跌倒地上。

     那長髯黃袍老者眼中露出驚詫無比的目光,他似乎沒想到這兩個喇嘛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在他身側那個拄劍的年輕人冷笑一聲道:“舒總管,我說西藏來的喇嘛隻不過是草包貨,你不相信,現在人家僅一擊之下,就已倒地不起了。

    ” 他斜睨了石砥中一眼,陰陰地一笑,向前跨了兩步,凝視着石砥中。

     石砥中臉上恢複了平靜,輕吸口氣,緩聲道:“你們不該欺人太甚,須知任何人都有反抗暴力的意志,隻是要看他有沒有力量,你們平日欺人太甚,以為什麼事都如此容易獲得,強搶豪奪。

    ” 他想不到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話,氣忿稍平,他淡然道:“所以我要讓你們看看我是怎樣施之于你們。

    ”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中原也有如此講理之人,真是難得,舒總管,你來跟他講理吧!” 那老者咳嗽一聲,走上前來道:“老朽舒林,身居大内二級侍衛長之職,适才冒犯少俠,尚請原涼,請問少俠大名,以及令師……” 他話聲一止,眼光為東方萍那俏麗的倩影所吸引。

     那個身挂長劍的年輕人眼睛一亮,癡癡地望着姗姗而來的東方萍。

     東方萍見到一地屍體,驚得叫了聲,畏懼地朝石砥中身邊靠去,問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石砥中還沒有回答。

     那個青年朗聲笑道:“姑娘,不須害怕,這些人都是死得活該……” 他一揖道:“在下鄧舟,自海南來此。

    姑娘是在下一生中僅見的美麗的少女,在下冒昧,能否請問姑娘芳名?” 東方萍見這個年輕人一張圓圓的臉,五官長得倒還端正,隻不過眼珠亂轉,自裡面射出的光芒甚為邪惡。

     她厭惡地側過頭,朝紅馬走去。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閣下未免太狂了吧!鄧舟。

    ” 鄧舟臉色一變,陰陰地道:“我破石劍生來就是如此,小子,你仗着一張漂亮的臉孔,就如此神氣?” 他手腕一轉,“喳”地一聲輕響,電芒倏現,閃爍輝煌的劍光,顫出片片凄迷劍影。

     鄧舟橫劍于胸,道:“抽出你的劍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