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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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并無二樣,不但門中的事茫然無知,而且隻聽命一人,即是那瘦長漢子。

     店主忠厚老實,雖然這宏升客棧不是他獨資經營的,卻有兩成股份,利潤極厚,既不是黑店,瘦長漢子偶而一來店,更少有過問店中事務,隻在江湖人強暴在店中生事之際出面,所以客棧生意茂盛。

     白衣邪君如此安排,既不惹眼,更不使武林中人注意,可說是極巧妙的一着,但此刻卻顯露出莫大的缺點,無可補救。

     因瘦長漢子乃白衣邪君門下一流的高手,怎料竟傷在天長镖局一個毫不起眼的镖師劍下,無異陰溝中翻船。

     瘦長漢子心中明白今日遇上武林頂尖高手,卻苦于動彈不得,但店主店夥武功一竅不通,竟忽略了緊要關鍵,認為瘦長漢子不慎傷在那镖師的劍下。

     程大剛裝模作樣連騙帶哄的向店主半賠不是,半怒斥責将事平熄了下來。

     王二虎快步走來,道:“程镖頭,不妨事了,傷不緻命,半天便可行動自如,但此刻尚不能動彈,恐創口重裂。

    ” 程大剛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揮揮手示意店夥準備酒食。

     那劍傷瘦長漢子镖師轉身邁入房内,兩道銳利眼神巡視房中,須臾,隻見他冷冷一笑,察覺在床側一紅漆木櫥是一道暗門屏障。

     搬開衣櫥,現露出一斜砌入口,在微微凸成磚柱内側,由于斜砌的巧妙,更有木櫥為屏,在任何方向下卻不易察覺。

     這镖師同另镖師急急閃入,原來是一道複壁,走出十數丈後,仰面忽現天光。

     後随镖師驚詫道:“藍大俠,昨晚小叫化判斷的一點不錯,盛秋霆昨晚由此而出的。

    ” “此乃一座煙囪,不明之人怎會猜出煙囪是出入通道,不須瞧了,藍某已明就裡,老賊分舵必距宏升客棧極遠,有瘦長漢子在,他自會帶路,我等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兩人迅疾轉返,将木櫥還原,面色平靜如常。

     原來那藍大俠就是武林怪傑七柳閣主人降魔客藍九梅,易作天長镖局镖師模樣使人不疑。

     後進偏房内三名镖夥輪替看守着那瘦長漢子。

     經過半天的時光,瘦長漢子傷痛已平,但仍疲軟無力,躺在榻上心懷怨毒,隻見一雙镖夥對坐酌飲言笑,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不禁出聲道:“朋友,兄弟一事不明可否見告。

    ” 一名镖夥放下酒杯,笑道:“尊駕不可多說話,恐傷口進裂,咱們藍镖頭因一時之憤劍傷了尊駕,尚在愧恨内疚,尊駕再将息個半天一夜也就不礙事可行動自如了。

    ” 瘦長漢子點點頭道:“兄弟自知已死不了,說話無妨,想不到貴局網羅武功高強的高手令人難解。

    ”言下極為不忿。

     那镖夥哈哈大笑道:“尊駕話中涵意我極為明白,但釁由尊駕而起,怨不得咱們镖局,人多不夠住,擠在一處似嫌不舒适,那有出門人不講究舒服的,空着一間上房竟鎖着不叫人住,讓人憋在心裡怪難受的………” 瘦長漢子聞言雙眉一皺,笑道:“朋友,兄弟不是說這。

    ” 镖夥搖手笑道:“别忙,我話沒說完,俗語道得好,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咱們都是江湖中厮混為生,動劍使刀,鬥嘴損口本司空見慣常事,我雖是一名镖夥,武功不濟,卻見多識廣,尊駕顯然為内家高手,但忒小看了天長镖局,認為天長镖局的镖師均是泛常不堪一擊之輩,殊不知藍镖頭武功曠絕,來頭更大。

    ” “藍镖頭!”瘦長漢子詫道,“藍字是怎麼寫法?” “藍天白雲的藍!”镖夥答道,“尊駕曾耳聞武林中有一藍九梅大俠麼?” “降魔客藍九梅!” “不錯!”镖夥揚眉傲然一笑,道:“咱們藍镖頭就是藍大俠嫡侄兒,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尊駕敗在藍镖頭手下有什麼不心服的。

    ” 瘦長漢子不禁一怔道:“原來是藍大俠的侄兒,弟兄敗得心服。

    ”言畢緩緩閉上雙目。

     镖夥也不理他,仍自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午後,程大剛及那自稱降魔客藍九梅侄兒先後探望瘦長漢子數次并緻歉忱。

     薄暮時分,天長镖局紛紛外出尋歡作樂,宏升客棧僅留下數名老年镖夥擲骰為戲。

     瘦長漢子隻覺傷勢已無礙,離榻而起,走出宏升客棧,冒着洶湧風雪身影沒入暮色沉沉中。

     他身後竟尾随着條灰白人影,身形疾閃,如同鬼魅。

     隻見瘦長漢子出得城外,跨入一幢道觀,迎面殿庑下立着一個頭戴九梁冠,棱眼鷹鼻面目陰冷的老道,森森一笑道:“鄒施主往何處去了?貧道等人等侯多時,門主已有密谕到來,命速搬出趕往燕山分堂。

    ” 蓦地—— 忽聞一聲陰恻恻冷笑,笑聲不高,卻懾人心魄,令人不寒而栗。

     老道與瘦長漢子不禁面色大變。

     循聲望去,隻見一白眉白須背劍老者,身着一件灰白長衫,眼中精芒電射,低聲喝道: “你等門主現在何處?他可是白衣邪君麼?” 瘦長漢子大喝道:“閣下是追蹤鄒某而來的麼?” 老者陰陰一笑道:“你錯了,老夫已尋覓你們門主甚多天了?偶在城外發現你形蹤鬼祟,不覺暗随而來,果然聽得你兩談話,已證實老夫胸中之疑不錯。

    ” 瘦長漢子原也疑白須老者系天長镖局羽黨,聞言不由心中大寬。

     老道冷森森一笑道:“施主請明言見告來曆,等候門主為了何故?” 白須老者道:“兩位諒對天魔宮必有耳聞,老夫乃魔宮勾魂使者,魔宮與貴門主勢不兩立,是以兩位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說時迅疾拔劍出鞘。

     寒星一點,疾逾電奔。

     瘦長漢子瞧出銀須老者劍勢與宏升客棧所遇降魔客藍九梅侄兒劍招如出一轍,不禁面色慘變,道:“閣下莫非就是……” 言尚未了,劍芒已洞穿咽喉,慘-半聲,已自仰身橫屍倒在雪地,如泉鮮血飛噴而出。

     老道不禁心神猛駭,殿中突撲出七八條身影。

     觀外一株巨幹之上忽射下一蓬銀芒飛針,撲出匪徒立發出悶-,三條身影仆栽在雪地。

     隻聽一聲哈哈大笑,五條人影飛疾如鷹隼電瀉飛落,迎着匪徒截住搏鬥。

     此刻,白須老者劍勢倏斜,一點寒芒飛向老道胸前七坎死穴。

     老道心神一震,一件道袍突鼓脹隆起,無形罡-已運護全身,叮的一聲,将攻來長劍震得彈了開去。

     銀須老者不由呵呵大笑道:“瞧你不出,還有點道行。

    ”劍勢一變,力劈華山砍下,夾着一片潮湧勁風,劍勢宛然石破天驚,蟄龍撼山。

     一劍擊實在布滿罡-道袍上,嘭的一聲,老道身形踉跄倒出數步,内腑已受重傷,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面色慘白如紙。

     一襲道袍立時如洩了氣的氣球般偃了下去。

     銀須老者呵呵大笑道:“觀主火候究竟差了一點,不堪老夫一擊,老夫要得罪了。

    ” 老道聞言不禁膽寒魂飛,猛萌逃念。

     劍飙疾閃,老道一隻右臂已應劍堕地,倏見劍勢突變,化作三點寒星飛落在道者身上,轟然倒在雪中昏死過去。

     其餘匪徒紛紛就殲,屍體狼藉在地。

     銀須老者喝道:“走!” 身形如魅,瞬即杳入一片漆黑夜色中。

     不知多少時候,老道忽悠悠醒轉,身上已積着一層厚厚的積雪,風寒砭骨,右肩斷處痛徹心睥,忍不住呻吟出聲,隻見眼前一片漆黑,昏死過去約莫已有二個時辰。

     老道但覺右肩斷處仍繼續溢血,掙紮坐起,試運真氣封住穴道,真氣運行無阻,止住行血外溢,暗暗歎息道:“僥幸!” 他認為銀須老者隻道自己在劍下喪生,并未審視才能免去一死。

     老道功力深厚,倏地彈身立起,如箭離弦般掠入殿内,燃着了燈火,映現出他孤寂的身影,目中迸射怨毒怒光,頓了頓足道:“貧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迅疾走入靜室中服下三顆靈丹,換了一襲道袍,帶了随身之物棄觀離去。

     口口口口口口 大隆客棧内兩個店夥蹲坐着,面前燒着一隻木架火盆,薪炭熾旺,店門已然拴好,仍禁不住外面狂風撼動得格格作響。

     一個店夥搓搓手道:“好冷!”拿起火鉗添加了兩塊薪炭撥動一下盆邊熱灰。

     灰内正煨着兩隻紅薯,熱香四溢,那店夥笑了笑,-起一人一隻。

     另一店夥撕剝了皮,呈現出紅亮薯肉咬了兩口,嚼食着道:“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