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垂老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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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兵馬,那我也不在江湖上混了,我早就種豆子開紙坊了,隻要能費個三年五載的,種下幾千斤豆子,造出幾百斤紙,剪一剪、撤一撒,我不就能擁兵百萬打天下坐龍庭了?” 杜懷慶忍不住大笑。

     他大笑的時候,臉往上仰,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

     阮員外的黎杖閃電般橫掃而出。

     杖端已掃中杜懷慶的咽喉。

     高歡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小心!” “喀喇”一聲響,杜懷慶身子下面的躺椅變成了一堆碎竹片。

     杖端掃起一蓬須發,杜懷慶的人已貼地滾出了五六丈遠。

     阮員外一擊不中,老臉已漲得血紅。

    他突然大吼了一聲,舞杖疾沖向剛剛站起來的杜懷慶。

     杖影頓時大盛,如矯矯驚龍,如咆哮的巨濤,如高山崩石,如電閃雷霆。

     那支老人用來拄着走路的黎杖,竟會進發出如此強盛的殺氣,若非親見,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高歡認得出這丈法。

     這是少林瘋魔杖法和吳中阮家的驚龍杖法融合後産生的一種杖法,是吳中武林世家阮家獨傳的“天龍杖法”。

     吳中阮家昔年曾盛極一時,被列入武林七大世家達數十年,後來漸漸式微。

    但世家畢竟還是世家,世家的武功,也畢竟有其矯矯不群、傲睨武林的地方。

     阮家的“天龍杖法”絕對是天下杖法中的極品。

     杜懷慶在驚濤般的杖影中不停躲閃起伏。

    他的身法,也絕對是一流的身法。

     他的雙腳不停地轉動。

    雖然快到了極點,高歡也還是看得出,他邁的每一步都很有講究。

     高歡不太懂杜懷慶的身法步法,但他猜測那一定和《易》中的六十四卦有關。

     阮員外的攻勢有增無減,杜懷慶似乎已有點窮于應付了。

     高歡看看街道左右,驚奇地發現杜懷慶帶來的十二名殺手并沒有過來幫他,而阮員外這邊好像也沒有援兵,連傘僧都不見蹤影。

     觀戰的人中,有華山劍派的靈岫和峨嵋劍派的苦鐵,還有其他門派的好手。

    他們并沒有動手相助哪一方的意思,當然更沒有勸架的意思。

     他們的注意力有很大一部分是放在竹器店上。

     高歡很清楚,一旦杜懷慶落敗,這些觀戰的人很快就會互相殘殺起來,大街上将酒遍鮮血。

     因為他們都想搶先捉住高歡。

    互不相讓的結果,就隻有互相殘殺。

     而有杜懷慶在,他們就不敢。

    杜懷慶“冷血殺手”的兇名,已在江湖上震響了近三十年,誰在和杜懷慶作對前,心裡都會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更何況杜懷慶手下,這十二名和他同樣冷血的殺手呢? 隻要杜懷慶不死,這十二名殺手就将無堅不摧,戰無不勝。

    就算合觀戰的所有人手一齊火拼紫陽洞,結果也一定某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的事,是有身份的人最不願做的。

     杖影頓歇。

     落杖還在阮員外手裡,隻不過另一端已被杜懷慶抓住。

     杜懷慶胡子少了大半截,衣裳裂了好幾個大口子,鞋也掉了一隻,那模樣實在很狼狽。

     阮員外的情況就比杜懷慶好得多,鞋一隻沒掉,衣裳也很整齊,胡子也沒少。

     但他杖法已破。

     阮員外的臉已變得灰白,須眉都在藏藏顫動,看樣子他氣得很厲害。

     杜懷慶微笑道:“老阮,說得正熱鬧,幹嗎動手?” 阮員外忽然松手。

     他的人形忽然間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

     醬菜店門口,忽然間就起了層不濃不淡的霧,阮員外就是借此“霧遁”的。

     霧起時,杜懷慶已騰身而起,飛仙般飄落到竹器店門口,巡視着四周。

     霧很快散去,阮員外看來是真的随霧化去了。

     難道際員外真的會奇門遁甲? 杜懷慶半晌才歎口氣,苦笑道:“世上莫非真有奇門遁甲這回事?” 他問的是高歡。

     高歡冷冷道:“你不相信?” 杜懷慶苦笑着搖搖頭,走回他的醬菜店。

    老方已出門,正吩咐夥計擡地上的碎竹片。

     杜懷慶歎着氣走到牆邊,忽然擡腳踢向牆壁。

     牆壁似乎動了一下。

     一條人影閃電般沖向空中,落上了竹器店的屋頂,飄然而逝。

     那是阮員外。

     牆壁還是牆壁,阮員外不過是趁着起“霧”之際,将自己變成了牆壁的一部分。

     他變得真像。

     有這種本事的人,若想暗殺某個人,豈非很容易? 觀戰的各門派好手心下都已有的點惴惴。

    阮員外的這門“手藝”,他們對付不了,想對付也對付不過來。

     杜懷慶臉色也很不好看。

     隻有高歡無所謂。

     他照樣開他的竹器店,做他的生意。

    他這麼坦然的原因也很簡單—— 阮員外的這種伎倆,他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