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布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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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下子熱了。

     他不禁又想起幾天前渡江時的情景,想到那些質樸善良的人們對自己的期望。

     他們尊敬他,稱他為“大俠”,就是希望他鋤強扶弱,除暴安良。

     他必須伸手管這件事。

     花深深輕輕一歎,微微搖頭,擡手扶了扶帽子。

     鄭願就看見阿福夫婦“冒”了出來。

     他不禁松了口氣,欽佩地沖她豎了豎大拇指,一扭頭,擠進了人流。

     花深深歎道:”他這臭脾氣,隻怕很難改了。

    ” 鄭願微笑道:“這是香脾氣,香噴噴的脾氣。

    ” 三個如狼似虎的大漢,正圍着一個中年小販拳打腳踢。

     “他媽的,欠錢不還,打死你!” 那中年小販雙手抱頭,兩腿蜷曲,不住在地上滾動,看來他已不是第一次被飽揍,很有點挨打的經驗。

     觀衆大多面上憤憤,但都敢怒不敢言。

     鄭願緩緩踱去,微笑道:“請各位住手!” 三個如狼似虎的大漢聞言飛快地擡頭,一齊看着鄭願。

     “秀才,少管閑事!” 鄭願很斯文地作了一揖,笑眯眯地道:“小可魯南柳春和,這廂有禮。

    ” 三個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齊瞪着鄭願,當中一個罵道:“識相的,滾一邊去,沒你的事。

    ” 鄭願微笑道:“偏偏我這人不大識相.各位,借債不過還錢,殺人可是要償命的,你們要是把這人打死了,隻怕也不大說得過去吧?” 三個大漢咆哮着作勢往上撲,看樣子很快就有一場混戰。

     鄭願就在這時,突然轉身,右手揮出。

     蘆中人,就是昨晚和于小三密謀的“血公子”。

     蘆中人找于小三,隻不過是想找于小三借幾個可靠的打手,制造這麼一場鬧劇。

     隻要鄭願分心去對付那三個大漢,蘆中人的劍就會從背後準确地刺穿鄭願的心髒。

     這個計策并不算高明,但蘆中人倉促之間,已隻能将就了,好在場面混亂,觀衆極多,脫身十分容易。

     他昨天黃昏才知道鄭願已到揚州,一夜之間,能策劃好這一切,也實在不容易。

     蘆中人認為,這次刺殺,成功的把握隻有六成。

     但六成已足夠。

     最最緊的是,一擊不中,他還可以混在驚慌失措的人流中躲進迷宮般的揚州小巷。

     蘆中人就站在鄭願背後,他的右手就放在腰間暗扣上。

     三個大漢開始撲上時,蘆中人右手輕輕一拍,一道極淡的豔光從腰帶間閃出。

     這是他的武器,一柄柔能繞指的柔劍。

     這柄柔劍出鞘十三次,沒有一次失敗。

     豔光擊向鄭願後心。

     如一道閃電。

     蘆中人的心在刹那間一陣狂喜——他成功了。

     他殺死了鄭願,他的殺父仇人,天下第一高手。

     鄭願旋身。

     他覺得背上火辣辣地痛,他知道那不是劍傷,那是凜冽的劍氣刮的。

     他的右手揮在空中,似乎是一招走空。

     但他的左手已經動了。

     蘆中人整個人在刹那間似被凍結。

     他的眼中甚至連震驚、恐懼、絕望都沒有,一片空白。

     他好像突然之間,變成了白癡。

     他僵硬地站着,左手虛垂,右手半伸,手中握着劍。

     隻不過他的右腕已被鄭願左手扣住,他的十三次未嘗敗績的心愛的柔劍就那麼無力地伸在鄭願的脅間。

     蘆中人平生第一次暗殺失手。

     作為職業刺客,他戰績輝煌,但作為複仇的人,他的運氣實在差得可憐。

     觀衆大嘩,群情聳動,人們雖不明白就裡,但已有不少人看出這是個騙局,目的是為了暗殺這個文靜有禮、仁俠仗義的書生。

     人們憤怒了,喊叫聲響成一片: “打死他!” “打死這些狗雜種!” 阿福夫婦護着花深深沖進來,花深深徑自撲向鄭願,阿福夫婦将那三個走不脫的大漢“捉”了下來。

     花深深歎了口氣:“還好;還好。

    ” 鄭願苦笑:“你位老兄的出手之快之狠之精确,實在是我平生僅見,我要是緩了一刹那,就不能和你說話了。

    ” 花深深盯着蘆中人,目光冷得像寒冰:“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殺他?誰派你來的?” 蘆中人還沒有從癡呆狀态中清醒過來。

     鄭願歎道:“他現在正在傷心,暫時還不會說話。

    ” 衆人還在狂呼:“打死他!打死他!” 蘆中人微微一顫,終于醒了,他的目光不再呆滞,而是充滿了憤怒和怨毒,羞辱。

     鄭願微笑道:“閣下,你跟我有價?” 蘆中人嘶啞着聲音低聲道:“父、仇、不、共、戴。

     天!” 花深深冷冷道:“你爹是誰?” 蘆中人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花深深道:“看來連你都為你父親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

    ” 蘆中人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淚流了出來。

     鄭願怔了半響,歎道:“閣下,我現在還沒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