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決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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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搖搖頭,自言自語地呼叨起來:“唉,我可真是老糊塗了,這裡是金陵,你當然是揚州那一家的,而且絕對是前三号的牌子。

    我早該想起來才是,真是的,真是的......” 蘆中人心在往下沉。

     她知道得真不少。

    她每一句都說對了。

    他的确從揚州來,也的确是“那一家”前三号的“牌子”。

     蘆中人用陰冷的聲音緩緩道:“我不知道你是誰,我聽不懂你的話。

    我不想再多聽一個字,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多說一個字。

    ” 他說了四句話,這四句話的意思是: ——你是哪一家的我不清楚,我從未聽說過有你這号人物。

     ——你違反了規矩,但我不想深究。

     ——我要走了,我的事不允許你插手。

     ――如果你膽敢洩露我的身份,壞了我的事,我饒不了你。

     蘆中人說完這四句話,就慢慢站了起來。

     老婆婆嘟嚷道;“年輕人火氣就是大,我老婆子還不是為你好,有心想幫你一個忙?” 蘆中人冷冷道:“我從來不幫别人的忙,也不讓别人幫我的忙。

    ” 他緩緩離開桌子,緩緩走向樓梯、他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已被警覺調動了活力,他的精神和體力足以應付來自任何地方的突襲。

     小季随着刑堂堂主楊雪樓及總舵的二十多名高手已經出發, 他們的任務是維持秩序,以便使決鬥順利進行。

     這是韋松濤的命令。

     至于韋松濤為什麼要下這樣的命令,綠林盟總舵的首腦們都有數—— 韋松濤也接到了命令。

     楊雪樓傷已痊愈,鼻尖上的青記又已開始油光發亮。

     這個人就像是鐵打的,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這麼快就恢複了。

     小季跟在楊雪樓身後,心裡在默默算計着自己要如何出手,才能一招殺掉楊雪樓。

     小季最近幾年一直在琢磨如何殺人。

    他對自己遇到的任何人,都要這麼算計一下,直到他有把握在心裡把這個人“殺掉”,他才會換一個算計對象。

     他對自己這種特殊的自我訓練十分得意。

    他發現自己“殺人”的本領已越來越高,高到他已看不起綠林盟絕大多數高手的地步。

     他早已算計過韋松濤。

    這位綠林盟的大盟主隻經過他半個月的算計,在他心中就已成了一個“死人”。

     他現在正算計楊雪樓。

    對這位新任刑堂堂主。

    他感到想“殺死”實在不容易。

     在心中“殺人”經驗一多,小季的眼力已十分老練。

     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在他心裡,值不得半天算計。

    就連威名赫赫的綠林盟主,也隻花了他半個月時間。

     可小季本能地感覺到,楊雪樓比韋松濤更難“殺”,甚至比鮑孝還難“殺”。

     小季“殺”鮑孝,用了二十六天時間。

     小季已算計楊雪樓十一天了,居然還一點頭緒也沒想出來。

     小季這麼刻苦訓練自己,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掉毀了季家的那個,現在他已知道那個人是鄭願。

     誰會想到,綠林盟主韋松濤身邊的小踉班,一個誠實質樸的小夥子,心裡一直在“殺人”呢? 如果那些“被殺”的人知道了,心裡又會是什麼感受呢? 楊雪樓突然心裡一悸,後背頓時聳起了雞皮疙瘩,麻酥酥的。

     那是背後有了危險時才會有的警覺。

     那是高手對帶有敵意的殺氣的反應。

     楊雪樓沒有回頭,連腳步也沒絲毫停滞,他用不着回頭,也知道這殺氣來自何人。

     隻可能是小季!隻有小季走在他背後。

     楊雪樓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小季為什麼要殺自己。

     小季奉了誰的密令。

     楊雪樓決不動聲色,誘使小季出手。

     他并不知道小季不可能出手。

     如果他知道小季這麼做,隻不過是在訓練如何殺人時,他又會怎麼想? 四月十五的黃昏,溫暖、柔和、美麗,随處都是詩情畫意。

     黃昏的金陵城莊嚴、華麗,氣象萬幹。

     宋捉鬼過了長江,他終于看見金陵城了。

     宋捉鬼跳進江水裡,痛痛快快地穿着衣裳“洗了個澡”,讓奔流冰涼的江水沖去他渾身的灰土汗污和渾身的酸痛。

     然後地躍出水面,落到岸上,就那麼濕淋淋地大步往金陵城裡走去,他甚至還在路邊的小飯館裡打了二斤酒,切了半隻狗腿,邊走邊吃。

     他知道急也沒有用,好在他總算趕到了,鄭願和秦中來的決鬥就很有可能打不起來。

    他隻要在三更天趕到雨花台就行了,在此之前,任何舉動都徒勞無益。

     就算他再能耐,他也不可能現在找到秦中來。

    像秦中來這樣的“地頭蛇”,現在一定已躲在一個極其難找的地方安靜去了。

     而如果他事先找不到秦中來的話,決鬥就不可能避免。

     找鄭願是沒有用的。

     宋捉鬼對金陵雖不陌生,卻也不很熟,他的大半捉鬼生意是在中原和西北做的,偶爾有機會到江南~行,也都是來去匆匆。

     他到金陵來過兩次,第一次是捉鬼來的,第二次也是捉鬼來的,隻是兩次的鬼不一樣,其中第二個鬼,後來就成了他的好朋友。

     這個鬼就是鄭願。

     那是在六年前,宋捉鬼應江南大名捕蘇州字文備邀請,去蘇州幫忙查一件案子。

     這件案子說複雜也不複雜,說困難還是真困難,案情是這樣的—— 杭州大綢緞商米暄晖帶着管家米資和兒子米金寶來蘇州進貨,住在一家大客棧裡。

    三天後,貨已辦齊,米暄晖準備第二天一早開船回家,當天晚上,父子主仆數人喝了點酒,就早早安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米貴來叫主人父子起床,卻發現米暄晖已被人殺死,米金寶也昏迷不醒,但沒有受傷。

     就這麼一件案子,字文備查了三個月,一點頭緒也沒有。

    恰巧有一日聽人說起南陽有個宋捉鬼,很有兩把刷子,便輾轉托人将宋捉鬼請來幫忙。

     宋捉鬼查閱了案卷,發現米暄晖身上的傷口很奇特,本想開棺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