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困獸猶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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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

    惟燕王朱棣竟然欺君罔上,以‘清君側’之名,扯旗興師造反;南北征戰長達四年之久,田地荒蕪,百姓塗炭…… “其時,朝廷擁兵百萬,燕逆焉能逞兇;怎奈,廟堂權奸當道,朝政紊亂,将士惜命,以至于朱棣所統北軍勢如破竹,乃緻兵臨石頭城下,又有谷王和李景隆等幾個逆賊私自打開金川門,北軍蜂湧而入,大好金陵……” 程濟說到這兒,居然聲淚俱下。

    場中群豪見這情景,都不禁為之唏噓、慨歎;惟楚冠英幾人已知紅衣幫主真面目,卻仍有些懷疑自己所聞之真假,便索性聽他說下去。

     “建文皇帝失國,便欲自戕、殉了社稷,亦免受喪國之辱。

    适有一内侍搶上來、奪過鋼刀,道:‘皇上萬萬不可輕生?奴婢恍惚記得,當年太祖皇帝仙遊前曾有一箧付與掌宮太監,囑道;子孫若有大難,可開箧一視,自有辦法。

    皇上何不取來看過,或是退敵良策。

    ’ 豈知,片刻之後,太監們擡進來的一個四周用鐵皮色裹的沉重紅箧,裡面竟有度牒三張,袈裟、僧帽、僧鞋等物一應俱全,且有剃刀一柄,白銀十錠。

    度牒上一名應文,一名應能,一名應賢;而朱書上竟然寫道:應文當從鬼門出,餘人從水關、禦溝出行,薄暮時可會集于……” 程濟長籲短歎了一陣,又接着道:“當下便由内侍手持剃刀,給皇上與度喋上名諱相同者依次祝發;其時,與建文皇帝遜國逃難者不過二十幾人,一行失國君臣在蘇州水月觀隐匿下來。

     怎奈,燕逆即位後,非但削奪逃亡諸臣官銜,且行文天下,饬逮建文帝.追繳诰封;皇帝在蘇州存身不得,複又匆匆跋山涉水、逃來雲南.托庇于西平侯。

     怎知時日不多,适值交趾黎季犁父子謀反,燕逆委成國公為征夷大将軍,統兵南下;西平侯亦奉旨征剿,恐有人密告皇上藏匿府中事,便請皇上移居武定。

    嗣後,交趾乎而複反,有人竟密奏燕逆系皇上于中作祟,皇上聞訊大驚,惶然出走,一行人西渡泸水,輾轉來到泸山、邛海。

     雖屢經磨難,建文皇帝仍未敢忘皇祖遺囑,便苦心孤詣創建紅衣幫,旨在籠絡讧湖道上的俠義之士漸豐羽翼,并折節結交各大武林門派,以期逐鹿中原、奪回社稷……” 廣元道長終于隐忍不住,仰天一陣大笑,斥道:“依施主所說,紅衣幫主便是失國之君;而施主既是紅衣幫主,亦就是前朝建文皇帝?” “朕實覺慚愧……” 廣元喝道;“諸位英雄休聽他妖言惑衆!這厮前段話乃本朝史實,篡改不得;然,最後所說卻系子虛無有——建文皇帝早已被這厮餓殺秘室之中!”他頓了一下,怒斥道:“程濟,你謀殺先帝,便已是死罪,而今又謊言欺瞞天下英雄,究竟是何居心!” 程濟立目道:“廣元道長,朕創建紅衣幫後,對你青城派上下不薄,汝身為青城派長老,緣何對聯如此不敬!” 林珊前行兩步,戟指程濟冷冷道:“莫以為汝易容術高超,便可以……” 她剛說到這兒,忽地發覺程濟正緊緊逼視着她,她與他目光偶然相對,居然再也無法移開,且對那眼神萌生無限敬意,語音倏地一變,遲遲道:“皇上,我……” 程濟突地目露殺機,斥一聲:“賤婢無視朕意,居然暗通叛逆,圖謀不軌,便是死罪!” 他聲猶未落,突地左手微揚,戟指林珊,“嗖”的一道寒光電射而出;林珊恍若無覺,嬌軀晃了兩晃.頹然而倒。

     花滿樓注意到了程濟的眼神,驚知他在施“撮魂大法”,稍楞神間,林珊已中暗器,他縱身撲了上去,把林珊攬在懷裡,見一枚袖箭深深插入她的前胸,驚得面如土色,叫道:“林女俠!……” 這一刻,他心神震動,方寸全亂,仿佛周圍的一切均已不存在,隻有他的悲痛和懷裡已在漸漸發硬的嬌軀,如果程濟乘機發難,他絕難逃僥幸。

     但,程濟卻沒利用這大好時機,并非他不想利用,而是場中的情勢不允許他有所舉動——西門吹雪、喬玉影、邱兆楠夫婦齊掠而至,四人四柄長劍護持在花滿樓身前。

     楚冠英掠近身來,見花滿樓悲痛至極,恍惚猜到他的心境,從他的懷裡接過林珊,道;“孩子,把她交給我吧。

    ” “她、她已經死了……”花滿樓哽咽出聲, “不,她沒有死。

    ”楚冠英淡淡一笑,道:“邋遢憎當年九死一生,且被恩人帶出數百裡,仍美忒忒活到了現在;你放心,用不了兩天,邋遢僧便把活蹦亂跳的九華紫鳳還給你。

    ”他的臉色倏沉,冷冷道:“隻是,邋遢僧和這個惡賊當年的那道梁子卻要委你幫我了斷。

    ” 花滿樓驚喜交集,道,“謝前輩大恩——花瞞樓誓用程濟那惡賊的血祭劍!” 楚冠英抱起林珊,匆匆往洞外奔去。

     程濟眼見最後一場騙局被人揭穿,居然狗急跳牆,突地點燃火摺子,伸向那火藥…… 就在這時,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右首洞壁塌下來好大一塊,露出個門般的洞口;洞口站着個女人:披散着的頭發半數已經白了,然而,她卻絕對不是個年老的女人。

     一一因為她的臉頰比任何女人的嬌大靥都紅潤,因紅潤而更加嬌豔—— 她是在江湖上失蹤了已逾兩年之久的玉觀音黎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