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腹有鱗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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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州在西南邊陲也算是個熱鬧、繁華的縣城。

     邊民們大都入睡得早,定更之後,城裡便漸漸靜寂下來。

     城西門内有家興源客店,雖不大,倒也幹淨。

     花滿樓、鄭化成、耿兆惠和秦麗蓉一行便住在這家店裡。

     幾個人晚飯後略事洗漱,便熄滅燈火歇息,然而,燈火熄滅後并不代表人亦已睡下——上房左首的房間裡住的是花滿樓和鄭化成,兩人正在一張床上打坐、輕聲交談:“花大俠,我總覺得耿兆惠這個人言談間心口不一,分明腹有鱗甲;咱們此去紅衣幫,顯然危機四伏,和這等人在一起……” 花滿樓微微笑道:“莫非仁兄還記挂天泉洞裡他被敬為座上賓的那件事嗎?” 鄭化成颔首道:“那隻是其一,無論你怎麼說我仍認定他已經對夏雲燕他們答應了什麼——紅衣幫的人素來趾高氣揚、妄自尊大,怎麼會平白無故允他同桌進餐?” “這件事我亦常耿耿于懷,隻是,他後來對曹青雲下手那可是性命相搏,不計後果……” 鄭化成打斷他的話,道:“這或許正是他心計高人一籌之處。

    試問,在莫希斌現身伊始他又緣何不處手,偏偏要等莫秀英歸來,雙方力量銳變之後才挺身而出?這裡面分明另有心計。

    ” 花滿樓淡淡一笑,道:“可他畢竟是對曹青雲下手了,而且還以死相拚;如果你以此為據來評介他,那麼,我們倆,尤其是我——其時,我早已脫開繩索,且已經行動自如了——在他之後出手,又當如何說話?” “你是在刑台上,而他是在餐桌上,處境不同,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鄭化成遲遲道:“譬如說,這兩天他無論打尖、投宿都殷勤倍至,其狀可掬;你我均為武林中人,當祟尚君子之交,似他那般阿谀奉承,實在令人無法接受。

    ” “你的話亦不無道理。

    但,我們不能以自己來要求别人。

    更何況,他父母為西川二鬼所害,欲報家仇卻苦于有心無力;在這種情勢下,他對咱們有些奉承也是可以理解的。

    ” “花大俠既固執己見,我亦不便多說什麼;隻是,咱們應各方面多加他的小心……” 秦麗蓉就住在花、鄭二人的隔壁。

    此刻,她早已經躺下,也熄了燈,卻沒有一絲睡意,她兩跟睜得老大,仿佛是在望着屋頂上的什麼地方,卻又分明什麼也看不見,她的眼裡和心裡同樣的茫然——“再有兩天就能到紅衣幫總舵了,然而,我能否進得了紅衣幫總舵尚閣未知之數;我亦非妄自菲薄,憑自己的那兩下子,甚至把耿兆惠也加上,莫說是闖紅衣幫總舵,就是遇上他們在總舵外巡邏的高手,我們亦恐難以自保。

     所以,他向我提出和花大俠他們同行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在此之前,我已絕計不再聽他的主意,但,剛剛遇上第一件事我就依從了他。

     不過,不依着他又有什麼辦法?自己力量不足嘛。

    ” 在這瞬間,她蓦然驚覺自己也和其他女人一樣,有依賴男人的通病。

     “耿兆惠也是個男人,可他這樣的男人靠得住嗎? 在天泉洞裡,他到底玩的是套什麼把戲? 曹青雲把他當成座上賓顯然是聽了夏雲燕的主意,而夏雲燕那樣的女人者謀深算,怎麼會在敵友的問題上出差? 唯一可以解釋的也隻能是他有奶便是娘,在白馬山莊的時候就已經投靠了紅衣幫;然而,在情勢有變的時候,他又掉過頭來向曹青雲下手。

    一個人反複無常還能甚于此嗎? 如果西門吹雪在身邊就好了……” 這個念頭突兀闖進了她的腦海,并且在她的腦海裡掀起了一陣波瀾,亦使她難禁聯翩浮想;無奈,其人失蹤已久,在江湖道上,無論是他的仇家還是他的朋友都得不到他的一絲音訊。

     所以,那波瀾逾時未久便平穩了,思路又把她帶回了那個離奇古怪的夢。

     那離奇的夢境使她的心裡就象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齊湧而至,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個許時辰,終于昏昏睡了過去。

     耿兆惠同樣也沒有睡下。

    仿佛直到現在,他因緊張、驚悸、僥幸等等感覺所出現的劇烈的心跳仍沒有平穩下來。

     當他懵懵懂懂地正要睡去的時候,蓦然覺得房内有些異樣,不禁打了個冷戰,猛地翻身坐起,丹田裡提口内氣…… “耿大俠,”一個聲音道:“咱們又見面了……”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