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髀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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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二太子才會罵他是“欺上瞞下”。

     但是,二太子是如何知道陳忠換了一張弓的? 二太子隻漏出一句話,也及時吞了回去,但是也就是這一句話,一下子讓他前功盡棄。

     我不禁暗自冷笑,也暗叫僥幸。

     二太子看着弓,氣哼哼地道:“我以前也沒見過,可真是這張弓麼?” 陳忠面不改色地道:“回殿下,就是這張。

    ”他是個老實人,沒想到說起謊來居然也是駕輕就熟。

     衛宗政拿過弓來看了一看,自言自語道:“這等弓是尋常戰陣上所用……”忽然有人道:“文侯大人到。

    ” 文侯來了!我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邊上兩個衙役如臨大敵,鋼刀出鞘,架在我脖子上喝道:“不許亂動!” 他們的刀很鋒利,架在我脖子上時,我頸後的皮膚也隻覺一陣生疼。

    我隻好再跪了下去,不敢亂動,但已看見兩邊的衙役都一臉驚奇,便是衛宗政也有一點異色。

     二太子這麼急讓三法司審我,已經讓他覺得奇怪了吧,再加上文侯突然出現,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革職下将軍,居然會讓宗室重臣同時如此關心,衛宗政審理了那麼多年的案子,恐怕也是第一次碰到。

     這時文侯已經進來了。

    他一到大堂上,先向二太子躬身行了一禮道:“殿下,臣甄砺之見駕。

    ” 二太子雖然屬于王爵,比文侯要大兩級,但文侯是國家重臣,實際兩人該算是平級的。

    文侯如此謙恭,二太子隻是鼻子裡哼了一聲,道:“甄侯免禮。

    ” 文侯滿面春風地道:“殿下,臣聽得下将軍楚休紅有謀刺嫌疑,願以一身擔保,不知二太子是否給微臣這個面子?” 他的話說得很客氣,但是我卻象聽到了當頭一個霹靂。

    文侯居然肯以身擔保,那就是說,如果我判有罪的話,連他也脫不了幹系了。

    他是隻位列于太師以下的第二号重臣,而太師因為年紀太大,已經不問世事,文侯其實該是朝中的第一權臣,他會擔保我這麼一個小軍官,實在讓聽到的人覺得匪夷所思。

     二太子又哼了一聲,道:“甄侯說笑了。

    楚休紅有謀刺孤的嫌疑,不能擔保,甄侯請便吧。

    ” 他這竟然是要公然将文侯趕走了。

    看來,太子與二太子之間隻怕會提前爆發沖突,我已經被驚呆了。

    太子一黨遲早要與二太子一黨相争,這恐怕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但我絕想不到文侯竟然會不惜與二太子翻臉,也要來擔保我,這等做法實在有些不智。

     也許,他還有另外的計謀? 文侯仍是笑容滿面地道:“帝國《刑律》有雲,罪無不赦,人無必殺。

    又雲,無真憑實據者,以無罪論。

    不知殿下告楚将軍謀刺之罪,可有人證物證?” 二太子一陣語塞,也說不上來。

    唯一的證人也隻有任吉,但任吉在東平城裡已經死了,也許是被滅掉了口,他能把我帶到帝都來審問,所靠的也隻有二太子的身份。

    如果沒有人過問,他要弄死我也是簡簡單單,可是文侯這麼問,他支支唔唔地說不出話來,突然道:“聽甄侯這麼說,難道甄侯有别個證據麼?” 文侯搖了搖頭道:“微臣一直在帝都,不曾到東平城過,自然不知。

    不過,聽犬子發來羽書告知此事始末,聽說是有個名謂任吉的軍官意圖刺殺殿下,可是确實?” 二太子想了想道:“正是。

    楚休紅當時也在孤邊上。

    ” 文侯道:“殿下此言差矣,現在微臣也在殿下身邊,難道微臣也會刺殺殿下麼?後來楚休紅将任吉救了回去,可也是确實?” 二太子道:“不錯,他竟然将刺客救回,而将孤扔下了。

    ” 文侯笑了笑道:“聽殿下之意,是因為楚将軍誤救任吉回去,将殿下扔給了蛇人,故殿下以為他與任吉是一夥的,可是如此?” 二太子有些支支唔唔了。

    文侯的談鋒甚健,其實他先前所問的全是些無關乎大局的細枝末節,二太子又無法否認,他說“正是”、“不錯”的也已經成了習慣。

    但問到這個問題時,文侯卻用了個“誤救”,二太子如果再說确實,那就成了他也承認我是誤救任吉,這一條不救二太子之罪便已輕輕揭過了。

    我在邊上聽着,每一字每一句都聽到了心裡,但二太子隻怕想的全是文侯所言有沒有不實之處,文侯這麼問他,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這是當局者迷啊。

    文侯三言兩語,一下就把二太子問住了,舌辯之術,實在也與兵法相通。

    誘敵深入,然後反戈一擊,這等手段在兵法上屢試不爽,沒想到在舌辯時也能用到。

     二太子這時突然擡起頭,道:“甄侯,楚休紅救人是何居心,如今尚不可輕易論斷。

    然兵臨陣前,将領未能盡職,便是有罪。

    ” 文侯道:“不然。

    楚将軍若有謀刺之心,又何必後來再入蛇人營中将殿下救出?由此一端,便可見楚将軍忠勇過人,實是無罪。

    ” 二太子道:“甄侯,聽你所言,竟似親眼所見,故能如此斷言,孤親身曆險,所言反不可信?” 二太子有些惱怒了。

    文侯道:“微臣不敢。

    然微臣實在不明,不知殿下如何解說楚将軍二番救人之事。

    ” 二太子喝道:“他是因為被畢炜所迫!” 文侯道:“既然畢炜一心要救殿下,他怎會讓一個有刺殺殿下的嫌犯去與蛇人談判;難道他不怕救不出殿下,自己也擔一個失職之罪麼?” 二太子的臉漲得通紅,但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如果他仍要堅持我有謀刺之罪,那就得把畢炜也告進去,可這麼一來卻又說不通他最終脫險的事了。

    他憋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喝道:“甄侯,難道你是三法司的人麼?” “不敢,”文侯向二太子深施一禮,又轉而向衛宗政道:“還是請衛大人審理。

    但此人已受帝君赦命,不得判死罪。

    ” 二太子道:“父皇的赦命仍是可以收回的,衛大人,重重的刑加上去,我不信撬不開他的嘴!” “啪”地一聲,衛宗政将驚堂木一拍,文侯和二太子都吃了一驚。

    衛宗政站起身,向文侯與二太子行了一禮道:“殿下,大人,卑職受皇命為刑部長,審案之事,自有卑職辦理,殿下與大人請去歇息吧。

    ” 衛宗政居然會公然将文侯與殿下都逐出大堂,我也有點想不到。

    他的官職比文侯要小一級,與二太子更不能比,但此人倔強剛正,當真不負“鐵面”之号。

     二太子還要說什麼,文侯一躬身道:“衛大人說的極是。

    此案有衛大人審理,甄砺之亦可放心。

    ” 他轉身向外走去。

    他這一走,二太子也不能再呆下去了,隻得跟了出去。

    走過我時,二太子狠狠瞪了我一眼,似乎在罵我出爾反爾。

     等他們一走,衛宗政命人将大門掩上了,又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将罪将楚休紅送入坐籠。

    ” 我竟然要入坐籠!這句話讓我頭“嗡”一下大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幾個人擡了一個坐籠上了大堂。

    這坐籠不大,坐一個人便已很狹窄了,等坐籠上來,衛宗政的臉闆得象一塊石闆,冷冰冰地道:“楚将軍,公堂之上,若有虛言,天誅地滅。

    入坐籠後,若楚将軍仍不肯吐實,休怪本官無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