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水流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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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心頭不免有些緊張。

     忽然,他跳了起來。

     來了麼? 是的,他看見一截很像屍體的東西,正由上流載浮載沉飄流過來。

     他确信那是屍體不錯,因之立即入艙取出一隻鐵鈎,裝上一支長竹杆,準備撈取那具屍體。

     那具屍體,正朝他的船飄來。

     轉眼間,已飄流到近處。

     他正要伸出竹杆,卻突然怔住了。

    原來,漂流而來的不是屍體,而是一截木頭,由于它在江上載澤載沉,因此看去很像一具屍體。

     他不禁失笑的透了一口氣,把竹杆放下,喃喃說道:“嘿,真是開玩笑!” 一語方畢,他突又俯身抓起竹杆,疾速的向江上伸去 向一具真正的屍體鈎去。

     一點不錯,是一具屍體。

     屍體是随在木頭後面飄來的,由于木頭的目标較大,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因此沒有發現随在木頭旁面的屍體。

     還好他眼明手快,總算鈎住了屍體。

     他把屍體鈎到船邊,定睛一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叫道:“老天,竟是一具無頭屍!” 不錯,屍體的頭已不見,那是被人用刀斬下的,頸口很平,還有一些血絲由頸口溢出,頗見剛被殺害不久! 屍體身上穿的是一襲華貴的文士衫,瞧年紀很不滿六十,似是一位儒者。

     華雲翔去年已單獨撈過一具水流屍,故今天已不象去年那樣激動慌亂,他熟練的探出右臂,一把抓住死者的腰帶,将他提上船。

     果然又是一個被害者! 一連四年,都在七月一日這一天! 所不同的是每一個被害者的死狀,第一個塗嘯天被挖了心肝,第二個丘清泉被十二支利箭射中心房,第三個歸揚銘被挖了雙目,而今天的第四個被斬去了首級! 這意味着甚麼? 這人是誰? 華雲翔一想到“這人是誰”的時候,立刻動手搜索屍身上必然有的一塊竹牌,前三個被害者的頸上都挂着一塊刻有死者姓名綽号的竹牌,而今天這個被害者的頭沒有了,竹牌自然不能挂在頸上,但一定改系在身上的某一處。

     果然不錯,他在屍體的右腕上找到了竹牌。

     而當他一雙眼看清竹牌上的刻字時,他頓時面色大變,駭叫了起來。

     原來,竹牌上刻的是:“大儒俠華玄圃!” 他父親的名号! “不!不!不!不可能,這不是我爹!我爹今早不是穿這樣的服裝……” 他一邊叫喊,一邊用發抖的雙手摸着屍體的四肢,一顆心漸慚住下沉,渾身陣陣發着寒顫。

     他父親的身上雖無特征,但兒子辨認父親,是一眼就能認出的,正如父親一眼就能認出兒子一樣。

     他一見那竹牌上的六個字,便一眼認出屍體是自己的父親不錯! 他直直的瞪着父親的無頭屍,面上肌肉痙攣不止…… 良久良久,他才發狂似的拉起船碇,抓起漿闆,運漿如飛,向家裡駛去。

     一路上,他感到腦門暈眩,天地在眼前旋轉,但他終于把船駛回到岸邊。

     他扔下漿闆,抱起無頭屍體跳上岸,拔步向家門奔去,一邊奔路一邊大叫道:“爹! 爹!” 他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父親還在屋中,像往日一樣,正在廚房裡燒午闆。

     “爹!爹!” 他嘶聲呼叫,疾沖入屋。

     廳堂上沒有人! “爹!爹!您在那裡?” 他沖入房中,沒有人,再沖入廚房,也沒父親的一點影子! 而且,廚房的爐竈沒生火!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們父子隻在決定一起入城的那一天,他們才不生火,而且他父親很少單獨入城,更不會不告而去! “爹!您在哪裡?您在那裡啊?” 他飛奔出屋,四下找尋着,呼喚着,然後腳步漸渤慢下來,最後在廳堂門口癱瘓的跌坐下去,心死了! 他抱着父親的無頭屍,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

     太陽西沉了。

     他仍然不動。

     夜色降臨了。

     他依然不動。

     他希望這是惡夢,他經常做惡夢,但每次醒來發覺自己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而眼前的一切情景依舊時,他會感到欣慰無比,現在他就想等待那種情形,等待一眨眼間發覺自己是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