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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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清走廊上隻有他和朝倉,絕無第三者時,就将幾張紙币卷着塞進了朝倉的口袋。

    “大概是想用錢封我的口吧。

    ”朝倉想着。

     “實在不敢當,我要收下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朝倉很有分寸地推了推小泉插進自己口袋的右手。

     “行了行了、别這麼說……你莫非是想拒絕我的好意?好了,就收下吧。

    ”小泉不容分說池将錢塞進朝倉的口袋裡。

     “我收下了。

    那麼,實在是太感謝了。

    ”朝倉低下頭說。

     “今後要更努力工作啊!”小泉的話裡有一層你要感恩知報的意思,說完,他就轉身進人自動電梯,朝倉謙恭地低着頭,目送電梯消失。

    他的嘴唇上露出了難以察覺的微笑。

     朝倉走進衛生間,拿出塞在口袋裡的鈔票,一共是三張,都是一萬元票面的。

    他真想給把電話錯接到自己辦公桌來的公司接線小姐送瓶香水作禮物。

    好歹有了這三萬日元,看來在發月薪前,不預支工資或抵當物品,也用不着去操心體育訓練的花費了。

     朝倉走出衛生間,從樓梯下到一樓,來到了大廈的休息廳。

    看到小泉正和一個母公司新東洋工業公司的專務站着在講話。

    朝倉停立在一盆盆栽着橡臉樹的陰影裡,等小泉與專務道别後走出了大廈、便慢步跟了出去。

     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的遮擋,朝倉尾随着小泉。

    沒走多遠。

    小泉在日本橋邊上的一家香煙鋪裡打了一個公用電話,沒講幾句話,然後就走進了一家德國餐館,是家名叫“克魯比森”的用花色磚砌成的西餐館。

     朝倉到煙鋪買了一合美國納維卡時牌香煙,把一萬日元一張的鈔票找開。

    他想象着萬一失敗可能造成的後果,走進了“克魯比森”店堂内光線較暗,小泉坐在最裡面的一張台桌邊,背對着門口。

    朝倉要了一份烤小牛腿和黑啤酒。

    他的肚子已經俄極了,轉眼之間就把東西吃得精光。

    小泉對着一盤炖牛肉,象是難以下咽似地把調羹往嘴裡送。

     十二點半左右,店裡來了一個翻骨高突、三十四、五歲光景的男子。

    他在小泉對面坐了下來,渾手擋開了前去訂菜的女招待,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号紙袋,交給了小泉。

    然後起身走出了店門。

    朝倉往現金出納自動記錄器裡投下發票和一張千日元的鈔票,趕緊出來跟上了那個男子。

     那個男子來到室叮一号街,走進了一座面臨都立電車路、内部昏暗的祖借大廈,這棟小型大廈的門上挂着二十來家公司的門牌,南海藥事的牌子就在其中。

    朝倉憑直覺知道這個男子是南海藥事的職員,他從電話中接到命令,就到西餐店給小泉送去了給兵庫的酬金。

     等了五分鐘左右,朝倉走進了那座租借大廈,樓内連電梯也沒裝,走上角度很小的樓梯中段的休急平台,那裡扔着幾隻裝有幾隻殘湯剩水的大号瓷碗,裡面還飄浮着一些香煙屁股,三樓一間屋子的玻璃門上寫着“南海藥事公司”的字樣,是個五米見方的小事務所。

    室内裝了兩三部電話,放了二、三張力公桌。

     朝倉想粗略了解一下裡面的情況,但看來一時沒有開門的迹象,于是就沿着腳步聲回音很響的冰冷的樓梯下了樓。

    他漫步走回了公司所在的新東洋工業大廈。

    這棟隔音和空調設備齊全的大樓,在外人的眼裡,大概是财富和發展的象征吧,走進财務處辦公室,朝倉與同事們談了些不關痛癢的閑話。

    不一會兒,一點鐘,鈴聲響了。

    在樓頂上高爾大球場打球的人以及外出吃飯的人都回到了辦公室,乏味無聊的工作又開始了。

     小泉處長整整一個下午都在力公室走來走去,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在離五點下班鈴響還有大約三十分鐘的時候,他對金子副處長說了聲:“啊,剩下的工作拜托了。

    ” 然後湊到金子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就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出去了,朝倉本想跟蹤小泉。

    以弄清他和共立銀行兵庫專務秘密會面的高級飯店,這下可落空了。

     按時下班的朝倉直接回到寓所。

    他跑步去下目黑的“日蒲拳”拳擊館,在那裡全力以赴地進行了兩小時光景的練習。

    沖過淋浴。

    回到寓所已是八點半過了。

     在回寓所的路上,朝倉到自選商場買了十多公斤的食品,主要是罐頭和用來補充維生素的檸檬,還有兩瓶下等威士忌。

    這些用了近五千日元。

    不過這三四天裡就無須為吃的東西發愁了。

    他以鲸魚罐頭當飯,又連皮啃了一個檸檬,一邊讀着晚報。

    在“橫須賀發生海神組與三浦組的流氓沖突、重傷二人”的标題下隻有短短一段文字。

    報道中關于海神組的毒品販子和吸毒者對警察是否提供了什麼的事隻字未提。

     吃完東西的朝倉,穿上樸實無華的衣服。

    乘坐井之頭線和國營電車來到了池袋,他選了一家人頭擁擠的商店,買了副絹紗手套,到一家土雜貨店,買了雙橡膠手套,又換了家雜貨店,買了一把鐵鍬。

    餘下的時間當然是回到寓所睡覺。

    由于好久沒這樣沉睡過了。

    所以朝倉這一夜因遺精褲子濕了好大一片。

     第二天,從公司下班回到上目黑寓所的朝倉帶上未拆封的鐵鍬和手電筒,乘上了井之頭線電車。

    他穿了一套半年前在美軍基地邊上弄到的,已經磨得快破了的工裝上衣和細紋布褲子,打扮得活象個體力勞動者,頭上戴了壓得很低的舊得變了色的滑雪帽,腳下穿了雙運動鞋,車内多半是下班回家的乘客,朝倉雖然盡量用帽子和豎起的工裝領子把臉遮起來,但高高的身材仍使他在人群中顯得有點突出。

     朝倉十分渴望能有輛車子。

    當然,在幹大事時用自己的汽車是危險的,但連做那些準備工作的零碎瑣事也得偷一輛丢一輛地幹就太危險了。

     朝倉在下北澤改乘小田線快車,當駕着汽車時,可以意識到自己是在行動,即使連續開車也不感到疲勞,而當被電車搖得晃來晃去時,就覺得自已仿佛成了一樣物品,實在有點煩燥。

     過了多摩川,一眉彎月挂在夜空。

    寒風吹拂着荒涼的河灘和水面。

    車到了這一帶,乘客就很少了。

     電氣列車在大概剛好割好的稻田間飛跑。

    朝倉到西生田下了車。

    沒人注意他。

     出了車站,他直接去了通住厚木的大山大街。

    道路兩旁有幾家零零落落的商店。

    路上奔馳着轟隆作響的。

    柴油機冒着股股黑煙的自動裝卸卡車,整條路都很暗。

    朝倉走了不多遠,在快到派出所的地方往右拐了個彎。

     派出所門前隻亮着紅燈,可能是用晚飯的時間,不見警察的影子,朝倉穿過欽路道口,走上了一條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路略有些坡度。

     前面不遠稍稍偏右的地方有一個長滿雜木的小山頭,就像潛伏着的個把關巨人。

    上面有塊大牌子,是春秋園墓地的廣告牌,黑暗中牌子上的字迹摸模糊糊。

    順着山坡,路分成了vl字型。

    出站後,朝倉前後走着一群職員,這時他們都走上了右邊的道路。

    朝倉把鐵鍬扛在肩上,對直往前走去。

     左面也都是小土坡,石子路上時有汽車開過,灰塵妨礙了司機的視野,都開着黃色防霧燈。

     右邊的小山被逢中劈開,斷面坡度很陡,下面就成了分期付款的土地集團的産業,還沒有建起住宅。

    在雜木林未被伐去的小山上,也有一處分期付款的土地。

     這塊地皮上已有幾幢房子,不過還僅僅建在或許是地價比較便宜的山頂上,所以窗戶裡射出的燈光是根本不可能照到石子路上的。

    再往前,就快到墓地了。

     朝倉仔細觀察了周圍,确信石子路上無人後。

    就以左邊的小山為座标順着田埂穿過了一片莊稼地。

    他用力分開長在陡坡下的雜木樹枝,登上了一塊台地。

    地上長着齊胸高的枯草。

    朝倉曾為了試射手槍,偷偷來過此地幾次。

    所以他對這一帶的情況十分熟悉。

     穿過面積頗大的台地,來到了一條夾在樹林之間的狹谷,不過這裡役有流水,還是稱窪地更為确切。

    右邊是塊狹長的莊稼地,右邊是沼澤地和樹木茂密的小叢林。

     走下一條泥濘的小路,然後下到莊稼地沿着田埂,他走進了右邊的沼澤地,隻要踏着草叢走,就可不濕鞋幫地穿過去。

    走過沼澤地來到灌木蔓草錯雜叢生的小林子前面,朝倉這才打開手電,撕去鐵鍬前刃部分的包裝紙,捆起塞進口袋他不斷地用鐵鍬劈斷纏住腳的蔓草,往叢林深處走去。

     彎彎曲曲地走了五十來米,他找到了一塊三米見方的空地,纏節繞蔓的樹枝把空地遮掩得嚴嚴實實。

     他用一根纏在樹幹上的藤條把電筒綁好,借着手電的亮光,挖起坑穴來。

    樹木的根須不分方向地在地下延伸着,朝倉叉開雙腿把全身重量壓在鐵鍬上,麻利地切斷了樹枝。

     一個小時後,一個深一米、寬一米、長兩米的坑穴挖好了。

    坑底積起了滲出的地下水,朝倉的鞋子和鐵鍬都讓泥水弄髒了。

     朝倉把鐵鍬藏在坑穴邊上,拿着光線已暗淡下來的手電,摸索着沿進來時留下的痕迹走出了這片小林子。

     冬木的墓穴挖好了,當然墓碑是不必準備的,縱然有刑警保護着冬木,但他們終究不能在冬木邊上永遠守候下去。

     第二天夜裡,朝倉析也的身影又出現在橫須賀。

    這天晚上,他穿了一件黃色羊皮上裝,下着一條黑褐色的厚料褲子,口袋裡放着一副與以前不同的深綠色墨鏡。

     “百老彙·阿培紐”上沒有發現穿着制服的警察,可能埋伏着便衣,不過他們自然不會在自己身上貼上刑警的标簽,所以朝倉也弄不清究竟誰是便衣警察。

     今晚看來又有軍艦入港了。

    以“百老彙·阿培紐”為中心的海軍基地街,讓美國水兵擠得水洩不通。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

    那個在卡賓槍的彈雨中給打掉半個腦袋的今野死前說的“道明各夜總會”,就在那條離“阿培紐”和譚訪神社的參拜道不遠的一條路上,也是條以美國兵為對象的煙花路,如果順着海軍基地正門的方向走,這就在路盡頭的右側面。

     今野說過,那些攜帶毒品上岸的水兵同道們隻要走進那家夜總會,在台桌前坐下,就能出手毒品換回鈔票了,擁擠的水兵給街道帶來了一種特殊的熱烈氣氛。

    朝倉沿着街道向夜總會走去,他十分明白,那裡是龍潭虎穴。

     “道明各夜總會”的門面刷成了一片白色,亮着一明一暗的霓虹燈的大門口,一群戴着白色海軍帽的水兵正在與穿着綠色工作服的通訊兵翹起大拇指互相辱罵着。

    争吵的原因大概是為了那兒一個站在一旁噴着香煙的女招待模樣的日本女子。

     朝倉掏出墨鏡戴上,以遮住眼睛。

    用肩頂開裝着茶色玻璃的大門,走進了夜急會。

    兩個穿着金絲緞子制服的侍者。

    看清進來的朝倉是個日本人,為難地皺起了眉頭,不過來者也許是個美籍日本移民的後代,于是。

    就卷起舌頭,用洋經濱英語大聲招呼道“Welcome,(歡迎)”朝倉無言地點了點頭,進門是鋪着紫色池毯的回廊,一個保镖模樣的黑衣男子正坐在沙發上看着畫報。

     “P]easefollowmemanygirlsmuchhappy.”(請跟找來·有許多小妞。

    保你滿意快活) 一個門侍不僅樓住高出他半個頭的朝倉的腰,還帶着朝倉走進了回廓深處。

    坐在沙發裡的保镖漫不經心地瞥了朝倉一眼。

    回廓的盡頭有個衣物寄存處,朝倉對戴着眼鏡的女招待做了個什麼也不放的手勢。

     寄存處左手前邊不遠的地方有扇看上去十分結實的門。

     “Please!(請)” 門侍彎腰打開了門,像從地下鑽出來似的,爵士鼓的敲擊聲和高音薩克斯管的悲戚聲夾着慘有毒品的香煙和雪茄煙的煙霧迎面撲來。

     那種娛樂場所特有的客座上光線昏暗,比開映時的電影院還要暗。

    一個由五個把臉亂七八槽地塗成黑人般的顔色,并仔細地抹上一層黃油使之發出油光的人組成的爵士樂隊正在舞台上演奏,屋角有一排圍成馬蹄型的酒吧櫃台。

    還有一個點着燈籠,布置得像是流動攤床般的壽司櫃台。

    隻有這兩個地方還談得上有點光亮。

    有着夜行動物一般視力的朝倉,馬上适應了昏暗的店堂。

    他像個常客似地徑直走近屋角的長桌邊。

    他在櫃台長桌邊物色着對象,可眼下隻有三個大概與此夜總會訂有合同的伴洋女郎。

    還不見有美軍士兵。

    櫃台桌裡面有五個穿着白色酒吧服的招待,正帶着無聊的表情并排站着。

    朝倉在屋角落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Howfoodyouwant” (要點什麼?) 靠他最近的一個招待用美軍士兵中流行的理語問他,“加塔……請來雙份,并兌點水。

    ” 一聽是講日語的,那幾個伴洋女郎把責怪的目光投向朝倉。

    瞧着她們一頭紛亂的大概是染出來的黃色頭發,朝倉看到了她們生活中凄槍的一面。

     招待揚了揚眉毛,說:“對不起。

    因為這裡是難得見到日本人的。

    ” 他帶着輕蔑的微笑把手伸向身後的酒櫥。

     朝倉舉杯喝着香氣撲鼻的加塔,把一隻胳膊支在櫃台上,打量着包廂那邊的情形。

     他把手槍藏在長褲裡面,貼着大腿内側,他對槍的重量已習圈了。

     共設有二十五個包廂,座椅的靠背都很高,其作用與屏風相似,包廂裡的美軍水兵們已被接毒香煙和酒精刺激得近于瘋狂了,他們有的樓着陪酒女郎在接吻,有的幹脆把妓女抱在腿上來真格兒的。

     女人淫蕩的嘻笑聲、水兵們快活的啼叫聲,帶着連大麻的煙霧也無法沖淡的穢氣,傳到了櫃台這邊。

     在地闆上,一個金發一直拖到腰部的英國女脫衣舞演員開始表演了。

    但是那些與其看還不如從身邊的女人那裡獲得樂趣的水兵們對她的表演不屑一顧。

     受到冷遇的女演員從客座上拿了一個啤酒瓶。

    仰躺在地闆上,一個勁兒地表演看如何用啤酒瓶自慰。

    美國水兵對此報以一陣口哨和稀稀拉拉的掌聲。

     “真是出色的表演啊!警察對此無所謂?”朝倉輕聲問招待。

     “是啊,在這班水兵老爺看來,日本的土警察與朝鮮兵沒有什麼兩樣。

    警察先生對自己的生命總還是珍惜的吧。

    ”招待嘲笑地說。

     脫衣舞演員丢下幾句罵聲退場了。

     朝倉又要了一杯加塔。

     此時櫃台這邊來了一個皮膚淺黑的水兵,像是中南美一帶的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着。

    褐色的眼珠警惕地看了一眼朝倉,然後向招待要了份甜酒。

    招待連瓶放在了櫃台上。

     水兵把嘴巴對着瓶口、“咕、咕”一口氣喝了半瓶左右,這才滿意地長長舒了口氣。

    他呼出的這口氣帶着濃烈的酒味,似乎隻要點根火柴就會燒得起來。

     把酒瓶放下後的手已經不抖了,他用嘶啞的聲音嘀咕了一陣。

    大意是說他被關了小号,現在還沒解除禁閉,接着用尾音升高的英語說:“這裡,就是與斯基奧一起來過的酒店吧。

    ” “不,是與斯尼起。

    ” 這大概是做交易時的切口。

    水兵會心地微笑着從内袋裡取出一個沒封口的駝駱絨袋子,放在櫃台上,然後把袋子推到招待那裡。

     “Thanks!(謝謝)” 招待接過那隻印有駱駝圖案的袋子,打開一扇裝在酒捆邊上的暗門丢了進去。

     櫃台這邊的伴酒女郎,打量着這個水兵,像是在掂量這個男人能出的價錢。

    水兵兩口把剩在瓶裡的甜酒喝光了,另外一個招待收拾起空瓶,又拿出一瓶拔掉瓶塞,放在櫃台上。

     消失在暗門深處的招待五六分鐘後走了出來。

     “給您這個。

    ” 他說着将一隻帶來的紙盒放在水兵的面前。

     水兵把紙盒放在膝蓋上,一把撕碎封條,打開看了看,當他确信裡面裝了二十萬日元時,說了聲“OK!” 這才把錢卷起塞進口袋,空紙盒還給了招待。

    三個估着價的女郎立刻圍住了水兵,她們摟抱着他,鼻子裡發出哼哼的聲音勾引他。

     水兵挑了其中最胖的一個。

    他左手提着酒瓶,右手樓住女郎到包廂那邊去了。

    留下的兩個妓女朝他們伸伸舌頭,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朝倉對這種堂而皇之的肉體交易,不由得有點吃驚,但他臉上仍然無所表示。

     當朝倉要了第三杯加塔酒時,他發現招待正與一個站在靠近廁所進出口的樓梯中間的東亞人頻頻使着眼色。

    朝倉不動聲色地繼續喝他的酒。

     那幾個站成一排的招待同時向朝倉投來嘲笑的目光,這時朝倉也聽到了迫近的腳步聲,聲音最後停在了他背後。

     “不許出聲!不過,你要是叫喊起來,對我們可沒什麼,要是打擾了這些美國老爺的尋歡作樂,那可不是件好事啊!”随着低沉的聲音一股老煙鬼的口臭氣噴到了朝倉的脖子上。

     脊梁骨上頂着了一個硬梆梆、冷冰冰的東西,那一定是手槍槍口。

     “幹什麼蠢事?”朝倉紋絲不動地坐着,等待的東西終于來了。

     “你還是問問自己吧。

    好了,站起來!慢慢地站起來!你要是有什麼不老實的舉動。

    老子可要開搶的!”那個男子在朝倉背後說道,由于櫃台裡面沒有裝鏡子,無法看見那個家夥的相貌。

     “你看錯人了吧,要是在這種地方開槍。

    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你知道嗎?”朝倉說道。

    褲子上的拉鍊有點松了。

     “當然清楚。

    所以我才敢這樣講。

    要是槍聲把美國老爺給打擾了,就是沖進警察,也無法制止他們騷亂的,待騷亂平息後,我早已在哪個遠離此地的地方陶然醉羅!好啦照老子說的站起來,可别讓我再關照你了。

    ”那個男子用手槍戳在朝倉背上,話音裡充滿了自信。

     在夜總會廁所出入口邊上有道上二樓的樓榨,樓梯的右側有扇很厚的鐵門。

    背上任人戳着手槍的朝倉往鐵門那邊走去,一個站在樓梯中段服裝華貴的男子。

    走下樓梯打開了鐵門。

    門洞裡光線也很暗。

    客座裡的美國兵正熱衷于幹他們的把戲,根本沒人去注意朝倉他們,“别磨磨蹭蹭的。

    ”朝倉背後的那個男子用壓低的聲音命令道。

     朝倉踏進了門洞。

     通道的兩邊雀積着裝啤酒瓶和威士忌酒瓶的木箱,潮濕的空氣中散發着一股黴味,天花闆上亮着一盞小小的電燈,鐵門在身後關上了,通道的盡頭還有一道門,是用堅實而沉重的青岡棟木做的。

     那個原先站在樓梯上的男子與朝倉擦肩而過,走到棟木門邊。

     朝倉自信可以抓住這個家夥,然後迅速掉個位置,讓這個家夥做自己對付手槍的盾牌,但他不想這麼早就動手。

     男子打開了棟木門,自己先進了門。

    背上的槍口又使勁頂了過來,朝倉就跟着走了進去。

     裡面是個面積頗大的地下室,屋角上堆着打成了包的貨物,地下室裡站着三個男子:一個看樣子是飲食店老闆,一個是身着黑色上裝、顴骨高突的人,另外個就是剛才進門的那個服裝漂亮的男子。

     “好了,站着别動!”在朝倉背後持槍威逼的男子說着随手關上棟木門。

    他慢慢移動步子轉到朝倉面前,原來就是在夜總會回廊的沙發上看畫報的保镖。

    他手中拿着一支新式的柯爾特牌轉筒式手槍,槍筒的頂端裝着短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