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禅師遺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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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

    ” “你為何如此随意地談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你還沒有妻子和孩子,是不可能知道個中感受的。

    說要忘記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是多麼随意和不負責任。

    ” “是……” “如果能夠那麼輕易就忘掉妻子和孩子,世間就不會有如此多凄慘和悲傷了。

    ” 次郎三郎輕率的回答激怒了老師,他想誠心誠意地道歉。

    如果知道老師會這樣教導他,無論多麼難以忍受,他都會忍耐。

     “你的母親或許正在為你的平安祈禱,身在阿古居城的她或許能和你心心相通……這就是母親的心……明白嗎……母親的心,也是天地自然之心所在。

    ” “是。

    ” “否認這種愛,是對天地之心的違背,還有……”他說到這裡,搖搖手,要水喝,“你說不服從主公的命令,那麼你覺得大人會輕易饒恕你嗎?你難道不覺得那是信口之言嗎?” 次郎三郎感到全身的熱血如凝固了一般。

    調動了全部兵力的義元,根本不會讓他違反軍紀。

    他本來想要安慰衰老的老師,沒想到竟然說出了如此讓老師失望的輕率之語。

    “請原諒!”想到這裡,他忽然号啕大哭。

     雪齋禅師又閉上了眼睛。

    窗戶上的陽光已移走了,光線漸漸暗下去,小鳥也不再鳴叫了。

     次郎三郎好不容易止住哭泣。

    雪齋禅師又道:“你回去吧。

    關于那個結的解開,我在黃泉之下也可以聽到。

    你明白了嗎?一旦鑄成大錯,我的靈魂将得不到超生,你也将陷入危險的境地。

    那麼,噩運會始終跟随着你。

    ” “我一定努力,一定!請原諒……” “山門外似乎有人來了。

    你回吧!” “那麼……就此别過了。

    ” “你,你又說出這種話來,你忘記我剛才所說的話了嗎?這不是分别,從這春天開始,你的身體裡将有我的血液流淌着。

    ” “是。

    ” “如果路上遇到别人,絕不要說是我叫你來的。

    你就說你是像平常一樣,來我這裡學習經書。

    ” “是。

    那麼,元信告辭了。

    ” “要保重身體。

    ” “是。

    ” “凡事不可慌張。

    慌張使人目盲。

    ” “是……是。

    ”次郎三郎退出的時候,得知雪齋禅師生病的人陸陸續續來了。

    正像雪齋禅師所料,沒有任何人懷疑他先行到來的原因。

     義元次日親自前來探視雪齋,他對禅師病情的嚴重十分吃驚,忙命六名醫師前來診治,但正如雪齋禅師自己感慨的那樣,已經來臨的人生之冬是人力無法阻止的。

     不數日,雪齋禅師離開了這個世間。

    得知雪齋禅師圓寂的消息時,次郎三郎在卧房中點着了香。

    他不禁回想起祖母和雪齋禅師二人十分相似的遺言。

    祖母讓他極力避開和母親一方的戰争,而雪齋禅師則讓他繼承遺志。

    二人的遺言都指出了悲劇的根源,那就是義元的進京。

    無論是祖母的遺願,還是雪齋禅師留下的結,十四歲的次郎三郎都不能輕易給出答案。

     雪齋禅師的預言在其葬禮結束後,立刻變成了現實。

    當年三月,三好長慶攻占了播磨的明石和三術兩座城池;越後的長尾景虎和甲斐的武田晴信在川中島激戰,不但顯示了越後不可小觑的力量,甚至似要趁勢直逼北條氏康家的領地關東。

    這些事件已引起今川氏的關注,但義元在雪齋禅師即将發喪的十月中旬派出去的密探,如今又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毛利元就已然摧毀了嚴島的陶晴賢,企圖于近期進京。

    形勢逼迫着即将邁入不惑之年的義元,他必須迅速行動起來。

     群雄都在争着進京。

    北條、長尾、武田、三好、毛利……如今都站在了進京的起點,接下來是看誰能夠第一個到達終點。

    如不能在外交上将織田氏納入自己麾下,則必須摧毀他們,否則将失去進京的機會。

    焦慮之中的義元終于将次郎三郎的婚期提前到了次年一月五日。

    義元叫來了次郎三郎。

    在他面前,義元露出輕松的笑容。

     “你終于長大成人了。

    婚禮結束後,你可以暫且回岡崎城一趟,祭拜父親和祖父,順便看看你的家臣們。

    ”他大度道。

     “多謝。

    ”次郎三郎話語不多,低頭緻謝,他還在内心參悟那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