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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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一個小時左右。

     下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是盲目的。

     很多時候。

    好像那個午後的陽光。

    和天空的深藍色。

    你的寂靜讓我覺得很難受。

    為什麼我們都會說不出話來呢…… 倪辰熄滅了台燈,然後在黑暗中看着這封信。

    屏幕很刺眼。

    那封信寥寥的,像她玻璃窗後的臉。

     認識靳輕對倪辰來說,是生活中一件重要的事情。

     這個重要是因為,倪辰發現他的生活中,屬于靳輕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多。

    她寫EMAIL給他,有時候一天有三四封,有時候一星期一封。

    她在網站上班,所有的信都是從公司的信箱發出來。

    最多的發信時間是晚上10點。

    他不清楚為什麼這麼晚,她卻不回家。

     信都寫得不長。

    幹淨的,不連貫的,一些片言隻語。

    然後在信箱裡越積越多,像夜晚無聲無息的雪花。

    終于倪辰不得不另辟出一個文件夾,來保留這些無頭無尾的EMAIL. 倪辰,你喜歡你的父母嗎。

    為什麼有時候我覺得和他們似乎沒有關系。

    他們在另外的城市裡,我獨自在這裡。

    我的眼睛很像年輕時候的母親,但是15歲以後,我再也沒有和她擁抱過。

    我常常不想見到他們。

    可是我又知道,我深愛着,這兩個越來越陌生的人。

     愛他們,愛得自己心裡發疼,一想到如果以後,他們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就感覺非常的恐懼…… …… 你有感覺過孤獨嗎。

    有時候我似乎感覺不到,就好像在辦公室裡,我會一個人在整整一天的時間裡不和任何人說話。

    我以為自己已經能控制自若。

    可是有時候,突然意識到其實孤獨已經把我吞噬在其中,就會非常絕望。

     我會尖叫。

    會大聲哭泣。

    會渾身發抖…… …… 自然她也提起男人。

    一個上海男人。

     ……我和他住在這個城市最偏僻的角落。

    有時候我想我和他是兩條季節轉換中的昆蟲,隻能蝸居在裂縫裡,泥土深處最黑暗潮濕的裂縫。

     我們相對無言,常常吵架。

    他不停地花錢,所以我感覺很重的壓力,我必須不停地不停地掙錢,我怕我們會餓死…… …… 喜歡他在黑暗中撫摸我的手指,輕輕的,隐約的。

    我的手指很涼。

    但他的皮膚是溫暖的,溫暖地把我覆蓋。

    好像童年時曾聽到過的歌聲,又萦繞在周圍,我想起來應該是外婆唱的贊美詩,能讓我的心平靜下來。

     于是,我想,手指是很寂寞的。

    如果沒有撫摸,它們會死。

     可是這個男人,他撫摸我,在那些寒冷的黑暗裡…… 倪辰那天午後,是和鲸一起走在校門,準備各自回家。

    鲸是一個南京女孩,常常會在圖書觀裡給倪辰留位置,有時候也會一起去别的學校輪流地看實驗話劇。

    那是一個圓臉的,笑容特别純淨的女孩,因為從來不需要倪辰的諾言,所以彼此一直很溫情平和地相處着。

     鲸說,倪辰,最近你有些楞楞的,是不是得了網絡孤獨症了。

     倪辰說,不會吧。

     鲸笑了。

    有空的時候還是多出來曬曬太陽,電腦屏幕多看了,人會蒼白的。

     倪辰說,好的。

     他們在車站分開,倪辰上了一輛意外地非常空的車。

    他坐在窗邊的位子上,看着陽光照進來,于是他攤開手心,看着跳躍的光線像鳥一樣起起落落。

     突然他覺得心裡很難受。

    第一次,倪辰發現自己感受到一種痛苦。

    這已經不是屬于他自己的簡單生活。

     三、城市的星光很模糊 回到家裡,倪辰給靳輕寫了一封信。

    他聽到自己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很寂寞地聲音。

     靳輕,我們在一定範圍裡也許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

    我希望你能快樂一點。

    就像那個下午,你的旁若無人。

    也許我們該見見面了。

    我家裡的電話号碼你知道嗎。

     信是在下午6點發出的。

    10分鐘後電話響了起來。

     倪辰,是我。

    電話裡那個甜美的聽過去很單薄的聲音。

    晚上出來吃飯好嗎。

    我會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晚餐。

     倪辰的心停頓了10秒左右,然後他笑了。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其實是故作輕松。

    好啊,我又可以像上次那樣蒙混一頓飯了。

     倪辰沒有吃家裡已經準備好的晚飯,穿上襯衣和皮鞋,又走到鬧哄哄的大街上。

    他擠完了三輛公車,然後又快步走了十分鐘左右,終于滿頭大汗地跨上了餐廳的樓梯。

    突然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為什麼要過去呢。

    他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啊。

     但是在看到靳輕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靳輕在一大幫陌生人中站起來對他揮手。

    暮色籠罩着她的臉,在暗淡的光線下面,她很削瘦。

    穿着上次的細麻刺繡上衣,長發淩亂。

     她的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一個男人的肩上。

     林對倪辰打了個招呼。

    他看過去是很渾濁的人,有點肮髒。

    好像身體裡面彌漫着煙和大麻的毒,而且神情頹喪,不停地打着哈欠。

    他毫不顧忌自己的粗魯及無禮。

    但是他很英俊。

    是非常英俊的男人。

     倪辰就坐在他的對面。

    他看到靳輕沒有得到任何照顧,林一直邊打着哈欠邊大口地喝酒。

    直到他最起碼已喝掉四瓶啤酒,臉色發白的似乎沒有任何醉意。

     倪辰看着靳輕孤單地在一邊吃飯,她的眼睛很冷漠,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中途,林突然和一個男人吵了起來。

     兩個無聊的男人,因為髒話和酒精的刺激,扭打在一起。

    杯子碗盤被掃到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音。

    靳輕死死地拉住林的衣服,低聲地哄他,好了,不要這樣,乖一點好不好。

    林一把就把她推了開去。

    靳輕被推倒在地上,衆人的眼光都看着她。

     靳輕慢慢地爬起來,臉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