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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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懼怕那個天籁教主,為何還一直不敢去見扶南?” 那樣的問題一問出來,流光的手不易覺察地微微一震。

     “那時候,我們選了不同的路。

    ”他笑了笑,那眼神卻是黯然的,嘴裡隻淡淡道,“如今塵歸塵,土歸土,不必再相見了。

    ” “可你還每年送他這樣珍貴的東西,還通過我不時打聽他的消息——你也很記挂他吧?”缥碧盡力分解,“你分明過得很好,可他卻一直在擔心——你們當年那麼要好,如今也不能這麼折磨他啊。

    ” “他太善良……和我正好相反呢。

    ”流光望着窗外,眼神忽地變得很奇怪,喃喃,“我真的是很害怕再面對他。

    ” 頓了頓,透過簾子的縫隙望着天空,他的神色轉瞬淡漠:“太陽落山了——就要下大雨,你也該趕緊回去了。

    不然扶南可要擔心了。

    ” 感覺到對方已經是再三的下逐客令,缥碧站起身,卻遲疑着轉過頭來,眼睛停在流光的臉上,問了最後一句話:“流光……剛才我告訴你阿澈從水牢逃脫,你似乎一點也不吃驚?難道…你早就知道?可你又怎麼會知道聖湖水底幽獄内的情況!” 流光的手停頓在簾子上,臉色微微一變,卻沉默不答。

     缥碧凝視着他,想從這個自幼相伴的書友臉上找出一絲彌端,但流光的眼眸深不見底,她隻是凝視了幾秒,便有一種沉溺的感覺,連忙移開了眼睛,微微歎息:“你不願意說,那麼我就不問了。

    告辭。

    ” 流光沒有送缥碧,隻是站在窗前目送她沿着遊廊走遠,最後輕盈地一個轉彎,在一盞風燈下消失了蹤迹。

     他阖上了眼簾,手指微微有些發抖,極力壓抑着内心湧出的種種記憶。

     又要看不見了……每次她離去的時候,他都隻能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我可不想當教主,那太麻煩了……如果能讓我來管神廟藏書閣,那才是最好的事呢!” 記憶中,那個少女抱着書卷,隔着書架對他說話,滿臉都是對術法的迷醉。

     那時候,他原本想安慰剛剛和教主玉座失之交臂的她,卻不料這個十歲的孩子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隔着一冊《元嬰吐納》看了看她,忽然發現書卷間露出的眼睛是這樣的清亮,甚至比神澈那雙令昀息師傅迷醉的眼睛更加動人。

     空蕩蕩的藏書閣内,經常隻有他們兩個人在發奮研讀這些積滿了灰塵的經卷。

     他所圖者大,自懂事起就以超越師傅為目标,因此選的也大多是《傀儡術》、《追魂骨》、《分血大法》等高深淩厲的術法搏擊之書,偶爾修成一術便欣喜不已。

    而缥碧喜歡研讀的完全和他相反,她隻愛《星野變》、《堪輿考》、《白雲仙人靈草歌》之類的書,俯仰于天地之間,探究洪荒奧義,對别的全無興趣。

     月神像前燭光如海,隔着豎到屋頂的巨大書架,他們無聲無息地成長。

    但相互間的交談卻不多,最多隻是在走道上遇見了,各自抱着書卷點頭一笑。

     随着知見的廣博,缥碧越來越安靜從容,眼眸裡有知性的光輝,心也更加平和明朗; 但是他卻越來越煩躁,即便是十五歲時便已修得了驚人的法術,但随着力量的增長,他也越來越清晰地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再也不可能超越師傅——那個強悍淩厲得超越了善惡的祭司。

     心念一動,便再也難以如平日那樣專注于書卷,幹脆,他就絕足于藏書閣,開始處心積慮地謀劃,想通過别的途徑來打倒那個不可戰勝的師傅。

     直到那一夜……那個血污橫溢的背叛之夜,他看着那個紅衣女童狂笑着将昀息祭司打落水底幽獄,他才松了一口氣。

     從此後,那個擋在他前進路上的、絕壁般的身影,終于去除了。

     他獨居于朱雀宮内,将藏書閣内的典籍全數搬來砌于四壁,每日裡隻是埋頭修習,執迷瘋狂般地追逐最強的力量,漸漸變得沉默内斂,性情孤僻——五年來,他與世隔絕,除了天籁教主之外,唯一保持着聯系的、便隻有缥碧這個昔年的書友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願意見她。

     雖然幾經波折,命運對她毫不容情,從雲端直落到塵土,但她依然從塵土裡開出花來。

     每一次見到缥碧,都覺得她更加美麗。

    這是一個内斂明淨的女子,不張揚,不活躍,随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