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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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坐在那個角落裡,低頭坐着,也不說話,隻是拿出一隻白色的靈芝遞給她。

    她尋到了機會,在接過靈芝的刹那,趁機迅速地把手按在了嬰的手上。

     那朵血紅的曼珠沙華符咒,在一瞬間變得如烙鐵般熾熱! 就在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看到嬰全身劇烈地一震,然後忽然擡起了頭。

     那還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到嬰的臉——隻有半邊:一隻眼睛,一道眉毛,半邊口唇歪斜,遍布無數傷痕。

    那麼可怕的一張臉,仿佛被扭曲撕毀的布娃娃,隻存在于人的噩夢之中。

    在她空洞的左眼下方,果然有一彎金色的小小月亮。

    嬰在那一瞬間全身顫抖,擡頭,以極其可怕的目光看着她。

     在那一瞬間,尖叫的反而是她。

     她下意識地甩手,想離開這個可怖的臉,然而那個奇特的符咒竟然緊緊地把兩人的手粘在了一起,任憑她怎麼掙紮都沒用。

     “昀息大人!昀息大人!”慌亂之下,她脫口驚呼,求助。

     然而,身後金索上的祭司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微笑着看着這一幕。

     符咒仿佛是在兩人之間燃起了一團火,神澈忽然覺得心神激蕩,仿佛有什麼湧進了她的四肢百骸,帶來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

    不知不覺地,她放棄了反抗,不想急着掙脫了,手心不停的湧來一種奇異的力量,充盈了她的整個身心。

     嬰小小的手緊貼着她的手心,臉色蒼白,全身劇烈地顫抖着,似乎在掙紮,但力量卻微弱得可憐。

    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張大了嘴想說什麼。

     然而,終究沒有說出來。

     ——那一瞬間,神澈清楚地看到了:她沒有舌頭。

     “嬰,嬰!别怕!”她安慰着同伴,指點她朝着頂上看去,“沒事的,祭司大人隻是想看看你……沒事的,你别怕。

    ” 嬰已經不再掙紮了,也不再用那隻瘦弱的小腳跳走,任憑她拉扯着。

     用那隻獨眼靜靜地盯着她,眼角流下一行淚來。

     “嬰?嬰?”她終于被那滴淚水吓住了,不再拉着她,“你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啊。

    ” 但是就在她松開手的刹那,嬰陡然委頓了。

    寬大的法衣飄落在地上,裡面那個獨眼獨腳的女子驟然萎縮,身體蜷縮成一團。

     “你怎麼了?”神澈驚慌地問,卻看到嬰的目光穿過了她的肩頭,直射向背後那個被金索釘住的人——滿眼的悲哀,隐隐憤怒。

    不知為何神澈一眼看到那種目光,心裡便是一跳,仿佛看到地底有什麼火焰在升騰,就要脫出控制。

     “昀息大人,嬰她、她怎麼了?”她順着嬰的眼光看過去,連忙求援。

     拜月教的大祭司嘴角浮出一絲冷酷的笑,一字一句:“她要死了。

    ” 神澈吓了一大跳,震驚的脫口:“什麼?怎麼會!” “你吸幹了她所有的靈氣,她自然要死了。

    ”昀息望着法衣下逐漸萎縮的女子,忽然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沉嬰,你當年自沉湖中,不是發誓要渡盡湖中惡靈麼?這多麼無趣的事啊!——還不如把多年的修為一并給阿澈得了。

    ” 神澈驚得臉色慘白,手一軟,癱坐在地上,一時間說不出話。

     身體裡果然有奇異的氣流在浮動,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輕快愉悅。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個曼珠沙華的符咒鮮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一瓣一瓣舒展開來,覆滿了整個手掌,原本晶瑩雪白的手此刻宛如一隻剛從血池中擡起的魔爪。

     “不……不!”看着自己身上那隻邪異的血手,她終于叫出聲音來,拼命甩着手,“我不要,我不要!祭司大人,我不要這樣!我要嬰活過來……我要嬰活過來!” “孩子話。

    ”被釘在金索上的人微笑起來,眼神隐隐有一種睥睨天地的冷傲,“你知道你現在獲得了什麼嗎?這是多少人夢想的至高無上力量,足可讓你淩駕于蒼生之上。

    而現在,我把它送給了你,還不謝我?” “我不要!”神澈抱着蜷成一團的嬰,感覺她的身體迅速地萎縮下去,一時間吓得魂飛魄散,隻顧一個勁地搖頭,“我不要什麼力量!我甯可一輩子被關在這裡!求求你讓嬰活過來……求求你别讓她死。

    ” 然而,被她左手一觸,嬰的身體便起了一陣顫栗,那隻獨眼裡露出了憤怒憎恨的表情——“滾!”用盡全力,她推開了她,說出一個字來。

     多年來水底孤寂的相伴,嬰一直平靜如止水,從未看過她有絲毫喜怒——可現在這一刹那,那個隻有半張臉的孩童眼裡流露出可怖的表情!那種惡毒和憎恨,似乎是在地下埋藏了很多年,随着某一個契機的到來洶湧而出。

     嬰、嬰她……恨極了自己吧? 神澈放開同伴,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