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憐才義釋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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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岑風?還是故作不識?” 若是不認識岑風,絕不可能,若是故作不識,定有緣故?那麼是什麼緣故呢? 由于事出意外,房英反而不敢輕易啟口。

     同時由于這一點猜測,他倏感到對方大有可能就是“天香院主”。

     因為隻有像那個神秘莫測的魔頭,才會常常有令人莫測的舉動! 心念轉動間,倏然興起一念,暗忖道:“我何不用話激她一激?” 方想開口,目光一閃,蓦見茶棚外又走進一個人來,在掌壺夥計迎迓下,坐在靠左邊的座位上。

     這人年約五十左右,一領白衣,陳舊已極,頭戴方巾,容貌頗具慈善之相。

    然而一雙眼睛卻半睜半啟,毫不向四周打量,入座後隻輕輕吩咐了夥計一聲,望着桌子呆呆出神。

     可是房英一見,心頭卻又一震! “這不是少林寺的護法大師嗎?” 他想不到少林弟子竟化裝了俗家人士,怪不得一路來,沒有看到半個和尚影子! 這刹那,他心中倏然煩躁忐忑不安起來。

     在眼前這種情勢下,他覺得實在不應妄動,而且與法本大師連絡,更屬不智。

     因為萬一那紫衣女子是“天香院主”的話,這一來必使她心起懷疑,而身份暴露。

    但若不與法本僧連絡,豈不眼看少林弟子去送死? 當然,若房英放棄了紫衣少女這一邊,待紫衣少女走後,還是一樣可以與法本連絡的,然而問題是在房英實不願放棄這種求之難得的機會。

     因為若紫衣少女真的是“天香院主”,那末,早一日接近,早一月可以設法制住她,挽救武林浩劫,就連自己父親的行蹤之迷,也可早日解開,等于一切風波皆平息了。

     故除非到萬不得已時,他決定不誤過這一個可能的機會。

     紫衣少女桌上不過是一盤熱騰騰的米糕及一壺茶,現在盤中已快光了。

     待她一吃完,那麼偶然産生的強烈希望卻變成了失望。

     房英心中始終舉棋不定,此刻更焦灼不安。

     眼見她已吃完,掏出一方羅帕在拭櫻唇,即接着付錢離開的樣子。

    房英有點沮喪起來。

     他從未有過這麼困惑的情緒,可是這份困惑卻由于紫衣少女無言所造成的。

     這刹那,他不得不下個決定,先與法本連絡,再追少女。

     于是他起立裝作倏然看見法本僧的神态,走近左桌,輕輕一笑,道:“想不到在這裡會見兄台,好極了,好極了!” 口中說着,人已背對紫衣少女坐了下來,以手指迅速在桌上劃了“法本”兩個字。

     那俗裝法本僧方自一怔,一見房英手指劃完,神色頓時大變,腰身一直,立即要起立。

     房英忙又笑着擺擺手道:“故人相見,把握歡聚,何必俗禮,快坐下,快坐下!” 星眸連眨,連連作眼色。

     可是法本僧卻神色連變,顯得驚懼困惑。

    他不知道這黃衣少年何以一眼會看出自己的法号身份,于是懷疑的沉聲道:“兄台是……” “哈哈哈……”房英一笑,迅速接口道:“我剛才見過靜果兄,你忘了我曾托他約晤你麼?” 這次說着話,手指又指指桌面,叫法本注意,迅速寫了“速回”兩個字。

     法本僧神色微微松了一下,因為他已聽出房英話中的靜果僧,正是達摩院長老靜果師叔。

     但是他對‘速回’二字顯得又惑然不解。

     少林掌門親下谕令,自贛境雙鳳寺遷往泰山。

    如今這黃衣少年何以要自己“速回”?對方究竟在搞什麼鬼呢? 于是法本輕輕的“哦……哦!”故作恍然的樣子道:“兄台有……” 房英早已看透了法本的懷疑,可是此刻他無暇解釋,而且也無法解釋,唯恐紫衣少女走了,忙接口道:“小弟會晤兄台,就是想告訴兄台一聲,那邊事已弄僵了。

    兄台不必徒勞往返,不去也罷,反正兄台平生達觀,一事不成,另謀他圖,天下何處不可安身!” 說着話,手指泰山方向,搖搖頭。

     法本僧臉色又是一變!立刻起身裝作失望的樣子,一拱手道:“多謝兄台相告。

    ” 說完掉頭匆匆出了茶棚。

     傳訊終告了一個段落,房英并未見紫衣少女走出茶棚,正自覺得慶幸,背後倏起了一陣語聲:“姑娘貴姓?” 語聲蒼勁,顯然另有人在向少女問話了。

     房英緩慢地離座轉身,走回自己的座頭,裝作漫不經意的目光一瞬,心頭不覺又是一怔! 隻見紫衣少女身旁站着一個枯瘦的老者。

     老者一雙眼睛特别凹,臉上顴骨高聳,颚下三绺山羊胡子,頭頂僅有幾根白發,看樣子年紀怕在六十歲以上。

     身上是件土布灰色大褂,完全像鄉下土老兒,毫不令人起眼。

     房英入棚時,看清這土老兒正在别桌吃東西,怎地又向紫衣少女搭讪起來,他來意是什麼呢? 他此刻坐回原來的座位上,心中頓又懷疑起來。

     隻見紫衣少女秀眸一飄,冷冷道:“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夥計,算賬!” “且慢!” 土老頭微微一笑,向跑來的夥計瞪了一眼,揮揮手。

     在瞪眼刹那,雙目倏露出二縷攝人寒光,吓得夥計呆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房英頓又一震,暗忖道:“這次我倒是走眼了,這家夥原來深藏不露!” 隻見土老兒阻止了夥計,又對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就因為素不相識,老兒才動問,若是相識,豈不早已知道。

    ” 紫衣少女冷冷道:“姓鐵,你有什麼事?” 這一聲“姓鐵”,聽得房英心頭怦然大動。

     天香院主,不是叫鐵如芬麼,難道真是她? 隻見土老兒點點頭道:“老兒冒昧,請求姑娘答應一件事!” 紫衣少女不耐煩的寒聲道:“快說!” “老兒想借姑娘肩頭寶劍一觀!” 紫衣少女臉色蓦的一變,霍然起立,冷冷道:“你為什麼要看我佩劍?” 房英更加對土老兒注意起來,以為土老兒竟也是為青萍劍而來,而且與紫衣少女素不相識一點來判斷,顯然是俠義道人物。

     他不禁為老兒擔起心來,若雙方個執已見,一個拒絕,一個非看不可,勢必引起一場沖突。

    然而以“天香院主”的手段與功力,隻怕那土老兒不是對手,要吃眼前虧。

     果然,不出房英所料,隻見土老兒微笑道:“因為老兒覺得姑娘肩上的長劍是把名器。

    ” 紫衣少女一哼,道:“名器又怎樣?” “世上真正寶劍極少,至今僅有青萍出現。

    若老兒目力不錯,姑娘肩頭之劍,正是青萍!” 紫衣少女嬌容一變,冷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位行家!” 土老兒哈哈長笑道:“老夫彈劍一生,對劍器之鑒别,頗有心得。

    故難免見豬心喜,不過姑娘放心,老夫隻是看一下,決無别的企圖。

    ” 紫衣少女哈哈道:“告訴你老兒,别想!” 這時,土老兒的神色變了! 口口口 接着土老兒似強制着火氣,道:“姑娘不肯賜個薄臉?” 紫衣少女鼻中一哼,道:“那有這多廢話……” 土老兒耐不住了,臉色鐵青冷冷地道:“老兒要借看,就非看不可,你不答應也不行。

    ” 紫衣少女冷笑道:“你憑的是什麼,非要強看不可?” 土老兒暧昧地-笑道:“就問問姑娘自己,需要憑什麼?” 紫衣少女臉色鐵青,口中卻反而冷笑道:“你能一眼看出此劍是青萍,顯然也是江湖人物……” 土老兒沒等她說完話,卻搖搖頭道:“少年弟子江湖老,老夫以前雖是江湖人物,現在這一大把年紀,早已脫出江湖圈子了。

    ” 紫衣少女冷冷道:“你是江湖人物也好,劍既是名劍,唯有名家才有資格,你憑的是哪一點?” 土老兒倏然失笑道:“原來你指的是這一點,難道你小看老夫?” 紫衣少女傲然道:“我姑娘豈是小看你,根本是沒有看你的興趣。

    ” 土老兒哈哈一笑,點點頭道:“不錯,老夫這一身舊衣,貌不驚人,難怪姑娘看不上眼。

    可就憑老夫剛才一眼就能看出你肩上長劍的來曆,你就應該知道一點。

    ” “哪一點?” “老夫雖否認是江湖人物,卻從不否認是名家!” 紫衣少女一聲尖笑道:“你老兒若是名家,武林中的名家早就車載鬥量,阿貓阿狗都是名家啦!” 接着臉色一寒道:“我姑娘可沒有興趣跟你瞎纏。

    現在要上路,不奉陪了!” 這次說完,嬌軀一晃,已向茶棚外掠去。

     豈知她快,土老兒更快,紫衣少女身形方動,土老兒站的位置移了方向,正好攔住紫衣少女去路,道:“話沒有交代完,怎麼就想走!” 房英暗暗吃驚,土老兒露的這一手輕功,連自己也沒有看清他用的什麼身法,簡直像絕傳武林已久的移影大法。

     紫衣少女臉色一變道:“想不到你土裡土氣地還有點名堂,就接我一指!” 羅袖一揚,雪白的纖掌,骈指如劍,就向土老兒前胸要穴指去。

     出手既快且狠,似乎已心存煞手。

     土老兒雙手連搖道:“這裡不要打架,不要動手!” 在旁人看來,上老兒是着了慌,但在房英眼中,卻感到那土老兒連連搖手,卻是封閉了身上所有要穴,防守之嚴密,可說是無懈可擊。

     尤其是紫衣少女,玉指戳點之下,竟然根本鑽不進對方掌影,嬌容不由又是一震,立刻收手道:“你老兒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 “露相不是真人!” 土老兒嘻嘻一笑,接口道:“現在你看老夫夠名家資格?” 紫衣少女不屑地道:“是憑這一手麼?嘿,難以使人心服,名家不但要具高超的身手,也要有不凡的名望,兩者缺一,就不成名家二字。

    ” 房英暗暗好笑,覺得這個紫衣少女實在刁滑難纏,似乎故意在氣那土老兒。

     那知土老兒毫無動怒神色,居然點點頭表示同意,道:“你說得不錯,有名無望,隻是繡花枕頭,有實無名,隻是遺世野人,都算不得是名家。

    先就武功而言,老兒雖自命不凡,不過高手忌炫露,何況此地也不是動手的場所。

    再說,若老兒露一手,等于老兒在向你示威,以年齡而論,老夫不屑為也不願為。

    因為這一來,變成了老夫恃強威脅給了你一個借口。

    ” 紫衣少女嗤了一聲道:“好借口!” 土老兒接下去道:“至于名号,老夫脫身江湖,号,久已不用,早忘了,不過姓名倒不妨報出來給你聽聽。

    ” 紫衣少女傲然擡頭,冷冷道:“我姑娘早就等着洗耳恭聽啦!” 土老兒壓低聲音道:“老夫姓孤獨名真,姑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