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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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焓重複了一遍,緩緩道,“你的目的是我。

    ” 千陽稍稍擡眉,不無遺憾:“看來,夏小姐抛棄你了。

    ” 言焓盯着他,沒說話。

     “小火,我預料到再次見面,你一定想問,‘千陽,你為什麼做這些事?為什麼變成現在的樣子?’” “小火,如果我講述我的改變,不管我遭遇如何黑暗,旁人如你也會站在道德的高點上說,‘不論外界如何,你都該保守本心。

    那不是你向惡的理由。

    ’ 可是小火,一個人保守本心的極限在哪裡? 有一個笑話,1萬塊斷你一隻手,你幹嗎?10萬,百萬千萬呢,一億十億呢? 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不會想殺他,捅你一刀呢?把你的臉踩在地下,傷害侮辱你的親人,而偏偏沒有法律和公正能夠制約他呢? 如果一個人本心的善有極限,如果公平正義這類詞的光明有極限,那他本身就是另一種惡與黑暗。

    ” 他沒了笑意,眼眸靜如死水, “你第一次看到夏小姐的肋骨,差點發瘋;你看到從瀝青裡挖出來的碎鞣屍,決定隐瞞親自複仇;你聽我說大家要重聚,你嗅到危險,不阻止;你聽我說鄭容是t計劃管理者之一,你希望他死; 你在密室裡看到當年場景重現,你想殺了所有人,包括你以為的‘甄暖’;你看到夏小姐被我的車帶走,你當衆開槍; 現在,你被夏小姐抛棄,你知道我是tutor,是當年綁走她害她受苦害你們分别十年的人,你想殺我。

    你也知道我想掩蓋罪行,會提防她恢複記憶指證當年的我,提防她身體恢複後在沈弋的案子上指證現在的我,我對她是潛在的威脅,你更想殺我。

     一點一點,當我們感到恐懼,當我們的信仰被颠覆,當我們堅守到極限,心就會慢慢被黑暗吞噬,就會忘了最初,變成現在的樣子。

    ” 千陽看着言焓,後者沉默聽着,很安靜。

     “不論你表現得有多麼平靜,我都看得出來,你動過殺我的念頭。

     如果這些挫折,這些颠覆你信仰的挫折是一場磨難和考驗,小火,你輸了。

     面對命運給我的挫折,我同樣輸了。

     你想問我為什麼改變,這就是答案。

    ” “因為把我當對手……”言焓極淡地笑了,“所以想看看我在遇到這些事時,是何種反應。

    ” 千陽:“當我的信仰被颠覆,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 言焓還記得曾經的千陽是什麼樣子,沉默内向,卻懷着最純摯正直的熱血與抱負。

    可那一晚的屠殺颠覆了一切,他和言焓一樣,不肯開槍,被責罵,被毆打,眼睜睜看着手無寸鐵的人倒下。

     火光,血腥,慘叫,燒屍味……刺激着少年的神經。

     他發誓找出真相,結果卻查到他最敬仰,從入伍就視為标杆的人身上。

    更發現昔日的隊友竟一個個為了錢權名利而改變。

     現在的他,很平靜地說:“當我的信仰被颠覆,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你,同樣如此。

    ” 言焓很輕地搖了一下頭,卻什麼也沒說。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他的确希望他們死,但他不會殺他們。

     給鄭容通風報信的人不是他,是tutor;至于黃晖,他跑進烘幹機時,言焓的注意力在申洪鷹的密碼上,根本不知道他進去了; 五角星走廊,言焓知道有人想殺申洪鷹,但他一己之力無法改變;斯諾克房間,即使甄暖開了燈,他在她身邊,可以保護她;而程放,如今想起都叫言焓痛苦的程放,他根本沒料到他會自殺式地開燈,讓戴青殺他。

     還有戴青,言焓知道槍有問題,所以讓甄暖拿着,就是不想和戴青打鬥時被奪走,可最後還是讓他撿漏搶過去開槍了。

     這些年,他有很多次想殺人的念頭,但他都沒有。

     他很清楚,他不是神,也非聖賢。

    他和這世上來來往往的平凡人一樣,因為有情,所以有仇,也有恨。

    有時會恨不得殺人。

     可他不會這樣做,他會痛苦,掙紮,然後清醒,警示自己遏制住内心的黑暗。

     因為夏爸爸說,一次罪行,它最大的罪惡不是剝奪和掠取受害者的生命,而是它對留下來的人的精神傷害和心靈吞噬。

     不要讓你的心被它污染,不要被它同化。

    如果是那樣,那會更加悲哀。

     還因為夏時說,她的信仰隻有一個字,善。

     所以十年一路走來,縱使恨得牙齒都咬碎,恨得獨自抹眼淚,他也都死死忍着,熬着,命令自己找準正确的路。

     偶爾偏離,卻很快回歸。

     他一直是這麼做的。

     但,千陽的話,甄暖的話,讓他失去了方向。

    那些偶爾的偏離算不算已然堕落?在密室裡他的“預見死亡卻無動于衷”算不算已然黑暗? 他無暇自省,因為就在今天,他為之堅持下去的信念,全被打碎。

     他想起甄暖在病中的哭訴:不是喜歡就能解決一切事情。

    不是喜歡就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我喜歡你,可我不會再和你一起。

    我一個人,一個人過一輩子! 是啊。

     十年,她沒了記憶,骨子裡仍是那個女孩;她沒變,他呢?他不知道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