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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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拍群仙手,幾度夢中身!’還有點瀟灑的韻味,至于‘穿花尋路’畢竟太風花雪月了一些。

    怎麼樣也趕不上原有的‘我欲乘風歸去’的豪邁!”“噢,”蘇燕青由衷的感歎著:“畫畫的,你幾時又去研究起蘇軾來了?”“哦,”喬書培答得直截了當:“作詩的,我這是前天從你老爸的文學評論裡讀來的,我現買現賣,你用不著大驚小怪!” “現買現賣?”蘇燕青著嘴。

    “現買現賣也要有底子啊!怪不得爸爸把你當寶貝!”“啊哈!”陳樵笑拍著手,幾杯啤酒喝下來,他就有些輕狂放蕩,得意忘形起來:“你們一個唱,一個和,一個誇,一個贊,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陳樵!”蘇燕青叫著:“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拿我尋開心沒關系,可別忘了,我們這隻黃鼠狼已經不是流浪一匹狼了,人家可有太太的……” “太太?”陳樵直著喉嚨說:“喜酒還沒喝,怎麼就有……”“陳樵!”這次,是何雯在喊了,即時阻止了陳樵下面的話。

    “你這人原來喝啤酒也會喝醉,真是怪事!” “才不怪呢,說來說去都是你不好!”陳樵說。

     “怎麼是我不好?”何雯希奇的問。

     “就因為你在我面前,我才這麼容易醉,別說喝啤酒,就是喝白開水也會醉!”“好啊!”蘇燕青大樂。

    笑得格格格的,一邊笑,一邊似乎在推揉著何雯。

    “為這幾句話,你該請客吧,何雯!否則,我到全校宣揚去……”“他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何雯喊著。

     “我是狗嘴,你是象嘴,”陳樵在裝瘋賣傻:“讓我看看你的象牙在那兒?啊呀,糟糕!”他大驚小怪的叫起來。

    “喬書培,你們說,兩隻象怎麼接吻?豈不是鼻子碰鼻子,牙齒碰牙齒?”大家哄然大笑了起來,滿屋子都被笑聲充滿了。

    采芹把要炒的菜一盤盤的炒好,把電鍋裡的飯也煮好,把湯也炖好,看了看手表,五點半了。

    她必須飛快的化妝,飛快的換衣服,飛快的去上班了。

    她在臥室裡化好了妝,穿上一件淡紫色蓬蓬袖的紗襯衫,一件深紫色的長裙,長發中分,披在肩上。

    她盈盈然的走了出來,站在“客廳”裡:“書培,”她溫柔的說:“晚飯我都做好了,在廚房桌子上,你們餓了的時候就吃吧。

    我不陪你們了,我要趕去上班。

    ” 陳樵瞪著她,眼睛都亮了,他響響的吹了聲口哨。

     “哇!”他坦率的叫著:“喬書培,怪不得你為她神魂顛倒,她美得像朵彩霞!”蘇燕青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上班?”她懷疑的問:“怎麼晚上上班?” 她準以為我是個舞女!采芹想著,臉上就淡淡的浮起一抹紅暈。

    她還沒說話,喬書培走了過來,把手溫和的壓在她肩上,從背後輕輕的攬住了她,低聲說: “不能請一天假嗎?一定要去嗎?” 她回頭看他,仔細的、深深的看他,似乎想看進他內心深處去。

    “你真要我留下來?”她悄聲低問:“假若——我留下來對你很重要,我就去打個電話請假,或者——關若飛可以代我表演。

    ”“關若飛?”喬書培怔了怔:“誰是關若飛?” “另外那個彈電子琴的人啊!” “女孩子叫這種名字,真怪。

    ” “他不是女孩子,他是男的。

    ” “也有男人彈電子琴?” “當然,這不是女孩子的專業啊。

    關若飛是第一流的,他每天要跑三個地方呢!”她凝視他,再一次問:“真要我留下來嗎?” 他想了想,終于搖了搖頭,放開了她。

     “算了,你去吧!”她暗中咬緊了牙,心底,像海浪似的卷起一陣失意的波濤。

    留我,書培!為什麼不留我?為什麼不留我?她飛快的對室內掃了一眼,陳樵和何雯,喬書培和蘇燕青,他們像是天造地設的兩對,他們有共同的興趣,共同的談話材料,共同的朋友,共同的水準……她勉強的擠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很快的說了句:“大家再見!”就翻身走出小屋,關上門後,她還可以聽到室內的對白,蘇燕青在問:“她去什麼地方?”“她在一家餐廳表演電子琴。

    ”書培的聲音淡淡的。

     “餐廳?那不是很雜嗎?”何雯在說。

     “哇,她真漂亮!”陳樵依舊在贊不絕口:“說真的,她比那個藥房西施漂亮一百倍,書培,你千萬別讓小趙看到她,否則就麻煩了!”“我看已經有麻煩了,”何雯尖聲說:“你怎麼不去追啊?” “我這隻狗,”陳樵說:“還是配你這隻大母象算了!” 滿屋又是一片笑聲。

    笑得無憂無慮,笑得天翻地覆。

    采芹下意識的擡頭看看天空,彩霞正在天際緩緩擴散開來,她忽然覺得眼睛裡充斥了淚水,那些彩霞都變得模模糊糊了。

    用手提著裙擺,她隻想趕快逃開那些笑聲,逃開那小屋裡的青春和歡樂。

    她快步的走下了樓梯,投身到台北市的車水馬龍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