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紫姹紅嫣 百裡香光尋異俠 虹飛電舞 滿林花影鬥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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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準來赴約。

    決不有誤,甚是狂傲讨厭。

    因是女流,沒有理她。

    我們來時,天剛子初,等了這大一會,并無人來,不知何故?” 與大漢同來的矮子接口道:“哪有此事?客人早已光降了。

    ”衆匪徒齊說:“我們來時,四面俱都看過,一直不曾離開,如有人來,怎會不見?也許二位寨主威名遠震,不敢前來,日後再借口不曾親自接帖,不知此事,故未赴約,否則天已醜正,早該來了。

    ”說時,矮子一雙怪眼正在四下張望,聞言答道:“你們也大小看人了,快些住口,沒的教杜朋友笑話。

    ”随即起立,朝着元-這面冷笑道:“在下鬼猴王飛刀吳廣,為了舍弟前年徐州道上承杜朋友賜了他一支手箭,意欲奉還。

    特地同了河南汝南府七裡莊虎頭太歲石鎮方、鐵羅漢法空,不遠千裡來此領教,就便奉還那三支手箭。

    杜朋友既早光降,為何隐藏一旁,莫非不屑賜教麼?” 元-見他面向自己發話,知被看破,誤當敵人,方自吃驚。

    忽聽正面墳堆後大樹上面有人冷笑道:“無知鼠賊,裝模作樣,活見鬼呢!”衆匪徒聞聲,當時一陣大亂。

    那自稱飛刀吳廣的矮瘦子,乃青、徐道上有名的飛賊巨盜,久經大敵,見多識廣,人更精細狡詐,一進門便看出敵人在地上留有記号,本就疑心樹石後面藏得有人。

    加上元-無甚經曆,三賊到時,因先立處地上亂石礙足,不便外望,想換一處地方,往側移動,雖然聲音極微,仍被吳廣聽去,越發認定敵人藏在石後。

    及聽正面有人笑罵,一面喝止衆人,不令嘩亂,一面褫脫長衣,正待發話,一照面便将暗藏手腕的暗器發将出去,給敵人一個下馬威。

    剛轉過身,口還未開,不料側面樹石後突又飛起一條白影,落到地上,現出一個背插雙劍的白衣少年。

    這一來,才知兩面俱有敵人潛伏,休說一班匪徒,連那久經大敵的吳廣也被鬧了一個張皇卻顧。

     元-先聽樹上有人發話,把群賊目光引開,方自暗幸,猛覺急風飒然,由頭上飛過一條白影,己落當場。

    仔細一看,見那少年生得猿背莺肩,貌相甚是英俊,一落地便朝吳、石二人微笑說道:“杜某适才因有遠客來訪,想起來帖隻說今晚子時以後,并未限定時刻,為此晚來了一步。

    剛剛走到牆外,便聽有人指名相喚。

    惟恐張冠李戴,無故侵犯他人,隻得越牆而入。

    先隻當是趙家狗子約來幫場的鼠輩,不料竟是前年徐州雲龍山所遇粉面人的令兄。

    當初我與令弟吳泰本有約會,言明三年之内,他不尋我,我必前往尋他。

    彼時令弟雖然受傷倒地,倒也光棍,行時說他如非被我竹手箭打中要穴,絕不至于重傷慘敗。

    弟兄二人在青、徐路上縱橫多年,從未吃過人虧,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執意要将那支竹手箭帶去,留作他年憑信。

    不知今夜令弟也同來了麼?” 那少年便是杜良,人既生得英武,說話聲如洪鐘,獨立當場,威風凜凜。

    衆匪徒先就被他震住,及聽對方詞色強做,并本按照江湖上的過節,見時手都未擡,直未把人放在眼裡,俱都忿怒。

    又想對方多大本領也隻一人,氣焰重張,本想喝罵動手。

     總算吳廣為人陰險,沉得住氣,杜良雖是乃弟仇人,從未見過,本就審慎,先前誤認人在樹上,還想借口送還手箭為名,冷不防先用暗器試他一下。

    及見杜良來勢驚人,又說是由牆外飛進,憑自己的目力,竟未看出來路,直到近前方始發現,斷定是個能手勁敵。

    千裡遠來,仇報不成,再要敗在人家手裡,以後何顔再在江湖走動?雖然人多勢衆,又有兩個好幫手,終以謹慎為是。

    一面示意衆匪徒不令妄動,一面暗中盤算制勝之策。

    表面正裝着大方,忽想起樹下還有敵黨,想必也非弱者,自從仇人出現,并無動靜,自己因對方有殺弟之仇,故以全神貫注,餘人怎也不做理會?來路曾聽江湖好友說起,近來仙都出一異人,莫是仇人黨羽?心念才動,杜良話已說完,立即陰恻恻冷笑一聲答道:“你間舍弟麼?去冬往浙江訪友,已然染病去世,先往鄂都城等候閣下去了。

    臨終對我說為人不可言而無信,請我親身代他奉還這支手箭。

    好在你想見他容易,不忙這一時。

    方才樹上還有一人發話,想是閣下所約朋友。

    我們雖是主人,畢竟外來,人地生疏。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你到底有多少人,何不全請出來分個高下,這等掩掩藏藏作什?” 話未說完,衆匪徒先因吳廣足智多謀,本領又高,無形之中做了首腦。

    吳廣、石鎮方與兇僧法空來時又曾議定,說對頭雖然成名年淺,聽說武功甚高,到後務須由吳廣領頭行事。

    加以杜良先聲奪人,吳廣仇深恨重,專注一人,鬧得衆匪徒也随同注意後來敵人,對于先在樹上發話的一個忽略過去。

    就有兩個想到的,不是自顧本領不濟,不敢輕舉妄動,便因吳廣等三賊均未動手,雙方又正互相發話問答之際,以為出手尚早,隻在一旁靜聽,直到吳廣向敵答話方始提醒。

     石鎮方素來心急性暴,早就按捺不住怒火,想等吳廣把話說完,立時搶先動手,聞言忽想起樹上敵人也極可惡,當先便往正面大樹下縱去。

    匪徒中也有幾人跟蹤趕到。

    哪知樹上樹下,前後左右并無一個人影。

    吳廣知道地理不熟,敵人必已走開,或是隐在一旁有心戲弄,再鬧下去太不像話,忙喝:“諸位仁兄各回原地!自來打架不惱助拳的,既然受人之托來此賞光,想不緻虎頭蛇尾。

    我們尋的本是姓杜的一個,理他作什?” 杜良容他說完,朝四外看了一眼,從容問道:“雙方比鬥,勝者為強,花言巧語全無用處。

    杜某不才,也曾學過幾年粗淺功夫,遇見異人奇士,自然甘拜下風,還未把你們這班人放在眼裡,更用不着小題大做,約什朋友趕來相助一臂之力。

    隻是事情大巧,昨日趙家狗腿到我鐵山峽投帖,被我好友之妹黑龍女王孤雲遇見。

    來人不合口吐狂言,被她将帖揭去,當時曾對我說今晚要來,我雖攔她,未必肯聽,可是适才發話的并不是她。

    也許另外還有兩個同伴,識與不識,至多連我不過三兩人,絕不比你們人多,也不曾全出手,事前我更不知他們要來。

    此時想是見狗子平日倚勢橫行,遇到對頭,一面用他父母的造孽錢,買些狐群狗黨倚衆行兇,為他買命,自己卻躲在一旁不敢見人,覺着有氣,前去尋他也未可知。

    ” 話未說完,衆匪徒全都怒發如雷,内中一個紫面大漢首先忍耐不住,厲聲怒喝:“小狗納命!”拔刀就斫。

    杜良話恰說完,一見刀到,也未拔劍,身子微微往旁一閃,一揚手先把大漢手腕脈門扣住,冷笑道:“無知鼠輩,你也配和我動手!”衆匪徒忙要上前救護時,人随聲倒,大漢早被杜良一腳踹跌出去兩丈來遠,叭的一聲倒在地上,身子麻了大半邊,幾乎昏死過去。

     石鎮方怒火上撞,一抖手中虎尾三截棍,厲聲喝道:“衆弟兄退下,由我一人取這小賊狗命!”吳廣最工心計,巴不得有人先戰頭陣,也在旁喝道:“小賊黨羽尚未出面,有石寨主一人,足可制他死命。

    你們快退!免得小賊說嘴。

    ”杜良哈哈笑道:“無知鼠賊!如非有人恐怕殺人太多,連累山民和玉虛宮香火、遊人,你們一個也休想活着回去。

    隻有本領,無須忙此一時,且到前面空地上打去。

    ”說時石鎮方自負盛名,性較耿直,見對方兵刃不曾在手,隻管怒發如雷,口中喝罵,并未動手。

    杜良也未理睬,從容把話說完,忽然兩腳一點地,便往翁仲前面空地上縱去,同時雙劍也一起拔在手内,随身舞起兩道寒光。

     石鎮方雖然粗魯,到底久經大敵,武功頗好,比别兩匪徒要強得多,一見這等靈妙身法,知是勁敵,自知本領不及多多,取勝絕少把握,也是不敢絲毫大意。

    滿拟對方必定還有話說,哪知剛剛跟蹤縱到,杜良口喝:“你忙着找死麼?”口說着話,手中劍已當先點到,身手快急,差一點沒被刺中肩頭,越發愧忿交加,怒哮如雷,一面忙舉手中棍接架還攻,一面喝罵道:“姓杜的,今日有你沒我!初次會面,想必不知我的厲害。

    我石鎮方明人不做暗事,話須講在前面。

    我除這純鋼虎尾三截棍外,還有手中迎門三不過連珠鐵桃,小賊你須留意。

    ”杜良邊打邊笑答道:“你這蠢牛倒還直爽,不似吳廣鼠賊猾盜,口口聲聲要報弟仇,自不上前,卻教旁人做替死鬼。

    依我相勸,乘早退下去,教吳賊上前納命,否則我雖不想殺你,寶劍無眼,萬一把你弄成殘廢,就後悔無及了。

    ” 石鎮方不知杜良恨極吳氏兄弟,欲為青、徐人民除害,故意不使全力,口中不住譏嘲,想激吳廣出戰,聞言隻當敵人對他輕視,如何肯聽?急欲取勝,一面應敵,一面把腕力運在左手之上,準備相機打出,一擊成功。

    吳廣終是綠林中有名人物,此行雖應趙奎之請而來,為報弟仇,變成主體。

    石鎮方、法空二人均他轉約,又曾當先與敵對面發話,臨場取巧,任憑别人上前已然說不過去。

    再聽敵人如此譏嘲,越發難堪,又看出敵人除縱躍如飛,輕功甚好外,手中雙劍并無什奇妙之處,當時惱羞成怒,取出身後月牙護手鈎,摸了摸囊中暗器,故意人前顯耀,也是單手舞鈎,一縱老高,落向當場,口中大喝:“我隻不願兩打一,既想死我手内也容易。

    石老弟且退!待我取他狗命。

    ”吳廣為人陰險,口中說話,故意将鈎連晃,意欲出其不意乘機暗算。

    石鎮方并不知道,還在亂喊:“大哥且慢,還是讓我殺這小賊!” 杜良一見吳廣受激出場,正合心意,哪裡還肯放他過門,明知兩敵人均頗自負,上來還不肯以多為勝,手中鈎乃是虛勢,完全是用詭計,想分自己的心神,并非真招,暗忖:“吳氏兄弟縱橫青、徐、齊、魯之間,無惡不作,前年已傷他弟,剩這一個,萬留不得。

    ”好一個杜良,專能以虛為實。

    口喝:“無恥鼠賊!想要兩打一麼?”随說随用左手劍一擋三截棍,身子往側一偏,右手劍撥開敵人的鈎,分心就刺。

    吳廣沒想到敵人來勢這快,幾乎弄巧成拙,又驚又怒,也說不上不算來,隻得招架,迎敵上前。

     石鎮方終較心實,見雙方已然動手,敵人有兩打一之言,鬧得手中快要發出的三個鐵核桃也無法出手,正急得口中亂喊:“大哥讓我!”忽聽側面有一女子聲音喝道:“狗強盜!當真不想兩打一麼?把命交我,也是一樣。

    ”同時急風撲面,一條黑影已由側面樹後飛縱過來,落地乃是一個手持單劍的黑衣女子。

    石鎮方看出來勢不弱,怒喝:“賤婢通名受死!”黑女答道:“方才不是有人說過了麼?”随說,手中劍已當先刺到。

    石鎮方本不知仙都男女諸小俠的來曆底細,以為女子力弱,自己力猛棍重,打算一棍把劍磕飛,竟用了八九成力。

    哪知黑女雖然瘦小枯幹,年紀不過十六七歲,但有極大來曆,父母俱是高人,從兩三歲起,便照家傳心法,用秘制真藥浸煉筋骨,一面再以人力傳授訓練,天賦又好,生具神力。

    這一棍磕去,不特沒有将劍磕飛,反被敵人就勢往上一挑,震得虎口都發了酸。

     這等硬磕硬打最犯武家之忌,雙方俱用真力,稍微相形見绌非敗不可,上來雙方都想以力取勝,于是僮在一起。

    石鎮方固是弄巧成拙,吓了一跳,惟恐對方再就勢進招,趕急縱出圈外。

    黑女也吃了兵器分量大輕的虧,一劍未将敵人的棍震脫了手,手指反倒發酸,也自失驚,縱向一旁。

    雖然雙方拉平,黑女劍芒未折,仍是一泓秋水,石鎮方的棍卻被斫了半寸來深一個缺口。

    幸是九煉純鋼,不然已被斫斷,方知黑女不是易與,那口劍更是吹毛斷鐵的利器,哪裡還敢再與硬對?總算石鎮方雖在綠林為盜,人尚忠厚,命不該絕,黑女不曾看出對方棍已受傷,因覺對方力猛棍重,也不肯再與硬碰,在此一個轉念之下,才得保住性命。

    由此男女四人分兩對打将起來,殺了一個難解難分。

     打有頓飯光景,先是吳廣看出杜良和自己一動手便改了樣,劍法甚是精奇,自己在在江湖多年,竟還不出它的娘家,并且真力充沛,越殺越勇,才知上當,已然無法下台。

    在場諸人,隻有法空本領最高,但自三年前被一高人打敗削去左耳以後,兇焰盡斂,曾說不報前仇決不在江湖走動。

    這次一半靜極思動,一半友情難卻,雖然同來,實是勉強,來時并曾說好,不是萬不得已便不出手。

    路上還在說笑,敵人一出面時仿佛聽他“噫”了一聲,由此一直旁觀,不再言動,必是有什警兆,故而如此。

    下餘人數雖多,都是無用之輩。

    此人如不相助,更是非敗不可。

    越想心越寒,一面奮力抵禦,一面暗中準備賣一破綻,以便施展獨門暗器,敗中取勝,無奈敵人逼得太緊,無法緩手,正在暗中愁急。

     杜良早就知他心意,哈哈笑道:“狗賊,你想賣弄那些破銅爛鐵麼?這個容易,由你施為,免得你做鬼也不甘心。

    我且縱向一旁,等你下手,不到你力竭計窮我不取你狗命。

    你看如何?”說罷,雙劍一分,果然往後倒縱出去。

    吳廣被他說得愧忿交加,急惱不得,暗中咬牙切齒,口中怒喝:“小賊找死!”揚手便是三支連珠鋼镖照準杜良打去,跟着鈎交左手,右手往腰間一按特制的機簧,身帶暗器鎖扣全開,跟手取出七粒飛星鐵彈,那最後一種暗器也準備停當。

    先發三镖,已全被杜良一個劍花上擋下隔一起磕飛,當中一镖震出最遠,打在石翁仲上,叭的一聲石火星飛,打裂了一大塊。

    耳聽有人喊好,也未在意,二次又把七粒飛星彈發将出去。

     杜良得過高人指點,知道敵人身藏四種暗器,常頭三镖隻是一個信号,雖然連珠同發,并不足奇,底下卻一件狠一件,最厲害是未了的二十六片月牙金錢飛刀,能在逃時反手傷人,聞聲打敵百發百中。

    杜良早就想好破法,故意引逗,向後倒退。

    一見七枚鐵丸上三下四相繼打到,知道底下便是四支飛簧弩,故意賣個破綻,雙劍上下一舞,擋開當頭三粒,雙足一點地,又倒縱起丈許高遠,隻聽——三四聲劍彈相擊之音,人已離地而起。

     吳廣因自己一手四暗器,縱橫青、徐、淮海之間,成名多年,任他一等的好漢,也從未全數發過,至多發到第三件上,對方不死必傷,那金錢刀更是輕易難得出手。

    這時因見敵人劍法精奇,身手輕快,恐有失閃,想把全套施展出來報仇雪恨。

    這當頭三镖本無必中之心,及見對方連身子都未動,雙劍一擺全數打落,越知不是易與。

    二次發出鐵彈,早把弩箭備好,一見敵人忽然縱起,暗罵,“小狗找死!”右手未兩丸鐵彈剛剛發出,左肩往前一偏,微微把背一拱,左肩頭上暗藏四支緊背飛簧弩同時向前飛射。

    滿拟敵人還未落地,這四支特制毒藥飛簧弩,從小練有幼功,專打敵人五官咽喉胸腹等緻命之處,見血封喉,準死無救,敵人身已淩空,當無不中之理,再如躲開,就勢把那二十七片飛刀盤花蓋頂發将出去,也必成功。

     哪知心念才動,還未想完,眼看那四支弩箭分上中下三路朝前急射,敵人正就空中舉劍來撩,人快縱落地上。

    就這霎眼之間,微聞呼的一聲,好似由側面吹來一股怪風,箭頭忽然一歪,往斜刺裡射去落在草地裡面,跟着又聽叮叮兩響與人倒地之聲,随聽杜良說道:“黑兄怎又多事?講好一打一,我倒看他還有多少破銅爛鐵?”跟着有人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