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回 八刀八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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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得很,咱們隻好拚了命抵擋……卻沒想到是湯沛,當真兇險得緊。

    " 湯沛無法辯解,隻得對圓性道:"你……你滿口胡言!适才你又不在廳上,如何得知?"圓性并不回答,回頭向着鳳人英上上下下的打量。

     鳳人英是她親生之父,可是又逼得她母親颠沛流離,受盡了苦楚,最後不得善終。

    她曾發下誓願,要救他三次,以盡父女之情,然後再取他性命,替苦命的亡母報仇。

    她既誣陷了湯沛,原可再将鳳人英扳陷在内,但向他瞧了兩眼,心中終是不忍,一時拿不定主意。

     圓性這麼一猶豫,湯沛老奸巨猾,登時瞧出她臉色遲疑不定,又見她眼光不住的溜向鳳人英,心念一動,兩下裡一湊合,認定這樁事全是鳳人英暗中布下的計謀,叫道:"鳳人英,原來是你從中搗鬼!你要我暗中助你取得玉龍杯,令你五虎門成為天下八大掌門之一,這時卻又叫你女兒出頭,陷害于我。

    "鳳人英一驚,道:"我女兒?她……她是我女兒?"群豪聽了兩人之言,無不驚奇。

     湯沛冷笑道:"你還在這裡假癡假呆,假作不知。

    你瞧瞧這小尼姑,跟當年的銀姑有什麼分别?"鳳人英雙眼瞪着圓性,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但見圓性雖然作了尼姑裝束,但秀眉美目,宛然便是昔日的漁家女銀姑。

     原來當年銀姑帶了女兒從佛山逃到湖北,投身湯沛府中為傭。

    湯沛這人外表道貌岸然,實則行止甚是不端,見銀姑美貌,逼她相從。

    銀姑羞憤之下,懸梁而死。

    圓性卻蒙一位峨嵋派中輩份極高的尼姑救去,帶到天山,自幼便給她落發,授以武藝。

    那位尼姑的住處和天池怪俠袁士霄及紅花會群雄不遠,平日切磋武學,時向過從。

    圓性天資極佳,她師父的武功原已極為高深繁複,但她貪多不厭,每次見到袁士霄,固然纏着他要傳授幾招,而從陳家洛、霍青桐直至心硯,紅花會群雄無人不是多多少少的傳過她一些功夫。

    是以她藝兼各派之所長,加之聰明機警,能以智巧補功力之不足,若不是年紀太輕,内功修為尚淺,幾乎已可跻于一流高手之境了。

     這一年圓性禀明師父,要到中土為母親報仇,鴛鴦刀駱冰便托她帶來白馬,遇到胡斐時相送于他。

    隻是趙半山将胡斐誇得太好,圓性少年性情,心下不服,這才有途中和胡斐數度較量之事。

    不料兩人見面後惺惺相惜,心中情苗暗茁。

    圓性待是驚覺,已是柔腸百轉,難以自遣了。

    她自行約束,不敢多和胡斐見面,隻是暗中跟随。

    後來見胡斐結識了程靈素,她既感自傷,亦複自慰,自己是方外之人,終身注定以青燈古佛為伴,當年拜師之時,曾立下重誓,決計不敢有背。

    她見程靈素聰明智慧,猶勝于己,對胡斐更是一往情深,胡斐得此為侶,原亦大佳。

    因此才留贈玉鳳,微通消息,但暗地裡卻已不知偷彈了多少珠淚。

     她此番東來報仇,大仇人是甘霖惠七省湯沛,心想若是暗中行刺下毒,原亦不難,但此人一生假仁假義,沽名釣譽,須得在天下好漢之前,揭破他的假面具,那比刺他一劍更是痛快。

    适逢福康安正有召開天下掌門人大會之舉,分遣人手前往各地,邀請各家各派的掌門赴京與會。

    圓性查知福康安開此大會的用意,一來是收羅江湖豪傑,以功名爵祿相羁縻,作為己用,對付紅花會群雄;二來是挑撥離間,使各派武學之士,相互争鬥,不緻共同反抗滿清。

    她細細籌劃,覺得在掌門人大會之中,先揭露湯沛的真相,再殺他為母報仇,如能在會中大鬧一場,使福康安奸計不逞,那是尤其妙不可言。

     到了北京之後,她暗中數次窺探湯沛。

    若在湖北湯沛家中,他門人子侄固然不少,便是養在家中吃閑飯的漢子也有數十人之多,要混進府中極是不易。

    但到了北京,湯沛住的不過是一家上等客店的上房,圓性改作男裝,進進出出,誰也不在意下。

    圓性偷聽了湯沛幾次談話,知他熱中功名,很想乘機巴結上福康安,就此平步青雲,于是設下計謀,僞造書信,偷換小帽。

    再加上程靈素碎玉龍杯、胡斐救心硯等幾件事一湊合,湯沛便生了一百張嘴,也已辯解不來。

     她原來的打算,是将鳳人英也陷害在内,但父女天性,雖說他無惡不作,對己實無半分父女之情,可是話到嘴邊,終是說不出口。

     湯沛此刻病急亂投醫,便如行将溺死之人,就是碰到一根稻草,也是緊抓不放,叫道:"鳳人英,你說,她是不是你的女兒?"鳳人英緩緩點了點頭。

    湯沛大聲道:"福大帥,他父女倆設下圈套,陷害于我。

    "鳳人英怒道:"我為什麼要害你?"湯沛道:"隻因我逼死了你的妻子。

    "鳳人英冷笑道:"嘿嘿,你逼死的那個女子,誰說是我妻子?鳳某到了手便丢,這種女子……"他說到這裡,忽然見到圓性冷森森的目光凝視着自己,不禁打個冷戰,不敢再說。

     湯沛道:"好,事已如此,我也不必隐瞞。

    那無影銀針,是你放的還是我放的?你若能放,那便射我一枚試試。

    " 他此言一出,群豪又大嘩起來。

     胡斐背上中針,已知那銀針決非鳳人英所發,當時他刀斷銅棍,正和鳳人英面對着,圓性進來時他心神恍惚,背心便中了銀針,那定是在他身後之人偷襲。

    他見湯沛初時和鳳人英争吵,說他"暗箭傷人,不是好漢",始終沒疑心到他身上,還道是海蘭弼所為,哪料到這是湯鳳二人故意如此布下疑陣,掩人耳目。

     原來鳳人英從佛山鎮北逃,經過湖北時曾在湯沛家中住過幾天,無意中聽到兩個仆人談到廣東佛山的風土人情,細問情由,竟探聽到了銀姑之事,一加追問,賞了那兩個仆人五十兩銀子。

    鳳人英對銀姑猶如過眼雲煙,自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了之,也不跟湯沛提起。

    到了北京,竟見胡斐跟蹤而來,鳳人英使了不少銀子,請了周鐵鹪出面化解這件事。

    但胡斐俠義心腸,雖然锺阿四跟他無親無故,卻是死纏到底,不肯罷休。

    鳳人英心想,胡斐不除,這一生自己終是寝食難安,當下去跟湯沛商量,怕他不肯相助,故意危言聳聽,說胡斐定要到掌門人大會中來搗亂。

    湯沛初時還不肯插手,鳳人英便提到銀姑之事,暗示湯沛若不相助,說不得要将這件事抖露出來,但若湯沛能設法除了胡斐,他回到佛山重整基業,每年送他一萬兩銀子。

     湯沛交結朋友,花費極大。

    他為了博仁義之名,又不能像鳳人英這般開賭場、霸碼頭,公然的巧取豪奪,聽鳳人英答應每年相送一萬兩銀子,自不免心動,再加上顧忌銀姑之事敗露,于是答應相助。

    湯沛甚工心計,足尖上靴底之中,裝設有極為精巧的銀針暗器,他行路足跟并不着地,足跟若在地下一碰,足尖上便有銀針射出,當真是無影無蹤,鬼神難測。

    他想既然相助鳳人英,索性大助一番,讓他捧一隻玉龍杯回到佛山,聲威大振之下,每年相贈的酬金自也不止是一萬兩銀子了。

    鳳人英在會中連敗高手,全是湯沛暗放銀針相助。

    他銀針既細,踏足發針之技又是巧妙異常,雖在衆目睽睽之下,竟無一人發覺,便連程靈素這等心思周密之人,也沒看出端倪。

     不料變生不測,憑空的闖了一個小尼姑進來,一番言語,将自己緊緊的纏在網裡,竟是絲毫反抗不得。

    危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