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古文疏證》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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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播既都,道菏澤,被明都(今文作孟諸)。

    其土壤,下土墳壚。

    田中上,賦雜上中。

    貢漆、絲、絺、珝,其篚纖絮,錫貢磬錯。

    浮於雒,達於河。

    華陽黑水惟梁州,汶、嶓既藝,沱涔、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底績。

    其土青驪。

    田下上,賦下中,三錯。

    貢璆、鐵銀、鏤、砮、磬、熊、羆、狐、狸、織皮。

    西傾因桓是來,浮於潛,逾於沔,入於渭,亂於河。

    黑水西河惟雍州,弱水既西,涇屬渭汭。

    漆、沮既從,灃水所同。

    荊、歧已旅,終南、敦物至於鳥鼠。

    原隰底績,至於都野。

    三危既度,三苗大序。

    其土黃壤。

    田上上,賦中下。

    貢璆、琳、琅玕。

    浮於積石,至於龍門西河,會於渭汭。

    織皮昆侖、析支、渠搜,西戎既序。

    道九山,汧及歧至於荊山,逾於河;壺口、雷首至於太嶽,砥柱、析城至於王屋;太行、常山至於碣石,入於海;西傾、朱圉、鳥鼠至於太華;熊耳、外方桐柏至於負尾;道嶓塚,至於荊山;內方至於大別;汶山之陽至於衡山,過九江,至於敷淺原。

    道九川,弱水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

    道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

    道河積石,至於龍門,南至華陰,東至砥柱,又東至於盟津,東過雒汭,至於大邳,北過降水,至於大陸,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於海。

    嶓塚道瀁,東流為漢,又東為蒼浪之水,過三澨,入於大別,南入於江,東彙澤為彭蠡,東為北江,至於海。

    汶山道江,東別為沱,又東至於醴,過九江,至於東陵,東迤北會於彙,東為中江,入於海。

    道沇水,東為濟,入於河,雊為滎,東出陶丘北,又東至於荷,又東北會於汶,又北東入於海。

    道淮自桐柏,東會於泗、沂,東入於海。

    道渭自鳥鼠同穴,東會於灃,又東北至於涇,東過漆、沮,入於河。

    道雒自熊耳,東北會於澗、,又東會於伊,東北入於河。

    於是九州攸同,四奧既居,九山刊旅,九川滌原,九澤既陂,四海會同。

    六府甚修,眾土交正,緻慎財賦,鹹則三壤成賦。

    中國賜土姓。

    ‘祗台德先,不距朕行’。

    令天子之國以外五百裡甸服:百裡賦納總,二百裡納銍,三百裡納稭服,四百裡粟,五百裡米。

    甸服外五百裡侯服:百裡采,二百裡任國,三百裡諸侯。

    侯服外五百裡綏服:三百裡揆文教,二百裡奮武衛。

    綏服外五百裡要服:三百裡夷,二百裡蔡。

    要服外五百裡荒服:三百裡蠻,二百裡流。

    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

    於是帝錫禹玄圭,以告成功於天下。

    ”《宋微子世家》雲:微子“乃問於太師、少師曰:‘殷不有治政,不治四方,我祖遂陳於上。

    紂沈湎於酒,婦人是用,亂敗湯德於下。

    殷既小大好草竊奸軌,卿士師師非度,皆有罪辜,乃無維獲,小民乃並興,相為敵仇。

    今殷其典喪。

    若涉水無津涯。

    殷遂喪,越至於今。

    ’曰:‘太師,少師,我其發出往?吾家保於喪?今女無故告予,顛躋,如之何其?’太師若曰:‘王子,天篤下菑亡殷國,乃毋畏畏,不用老長。

    今殷民乃陋淫神祗之祀。

    今誠得治國,國治身死不恨。

    為死,終不得治,不如去。

    ’遂亡”。

     又雲:“武王既克殷,訪問箕子。

    武王曰:‘於乎,維天陰定下民,相和其居,我不知其常倫所序。

    ’箕子對曰:‘在昔鯀陻鴻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從鴻範九等,常倫所斁。

    鯀則殛死,禹乃嗣興。

    天乃錫禹鴻範九等,常倫所序。

    初一曰五行,二曰五事,三曰八政,四曰五紀,五曰皇極,六曰三德,七曰稽疑,八曰庶徵,九曰向用五福,畏用六極。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曰稼穡。

    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

    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

    恭作肅,從作治,明作智,聰作謀,睿作聖。

    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

    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曆數。

    皇極,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傅錫其庶民,維時其庶民於女極,錫女保極。

    凡厥庶民,毋有淫朋,人毋有比德,維皇作極。

    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女則念之。

    不協於極,不離於咎,皇則受之。

    而安而色,曰予所好德,女則錫之福。

    時人斯其維皇之極。

    毋侮鰥寡而畏高明。

    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國其昌。

    凡厥正人,既富方穀。

    女不能使有好於而家,時人斯其辜。

    於其毋好,女雖錫之福,其作女用咎。

    毋偏毋頗,遵王之義。

    毋有作好,遵王之道。

    毋有作惡,遵王之路。

    毋偏毋黨,王道蕩蕩。

    毋黨毋偏,王道平平。

    毋反毋側,王道正直。

    會其有極,歸其有極。

    曰王極之傅言,是夷是訓,於帝其順。

    凡厥庶民,極之傅言,是順是行,以近天子之光。

    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

    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

    平康正直,強不友剛克,內友柔克,沈漸剛克,高明柔克。

    維辟作福,維辟作威,維辟玉食。

    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

    臣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於而家,兇於而國,人用側頗辟,民用僭忒。

    稽疑,擇建立蔔筮人。

    乃命蔔筮,曰雨,曰濟,曰涕,曰霧,曰克,曰貞,曰悔,凡七。

    蔔五,占之用二,衍皞。

    立時人為蔔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

    女則有大疑,謀及女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蔔筮。

    女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而身其康強,而子孫其逢吉。

    女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

    卿士從,龜從,筮從,女則逆,庶民逆,吉。

    庶民從,龜從,筮從,女則逆,卿士逆,吉。

    女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內吉,作外兇。

    龜筮共違於人,用靜吉,用作兇。

    庶徵,曰雨,曰暘,曰奧,曰寒,曰風,曰時。

    五者來備,各以其序,庶草繁廡。

    一極備,兇。

    一極亡,兇。

    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治,時暘若;曰知,時奧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常雨若;曰僭,常暘若;曰舒,常奧若;曰急,常寒若;曰霧,常風若。

    王眚維歲,卿士維月,師尹維日。

    歲月日時毋易,百穀用成,治用明,畯民用章,家用平康。

    日月歲時既易,百穀用不成,治用昏不明,畯民用微,家用不寧。

    庶民維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

    日月之行,有冬有夏。

    月之從星,則以風雨。

    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

    六極,一曰兇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

    ”《魯周公世家》雲:“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懼,太公、召公乃繆蔔。

    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

    ’周公於是乃自以為質,設三壇,周公北面立,戴璧秉圭,告於大王、王季、文王。

    史策祝曰:‘惟爾元孫王發,勤勞阻疾。

    若爾三王是有負子之責於天,以旦代王發之身。

    旦巧能,多材多藝,能事鬼神。

    乃王發不如旦多材多藝,不能事鬼神。

    乃命於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汝子孫於下地,四方之民罔不敬畏。

    無墜天之降葆命,我先王亦永有所依歸。

    今我其即命於元龜,爾之許我,我其以璧與圭歸,以俟爾命。

    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圭。

    ’周公已令史策告大王、王季、文王,欲代武王發,於是乃即三王而蔔。

    蔔人皆曰吉,發書視之,信吉。

    周公喜,開籥,乃見書遇吉。

    周公入賀武王曰:‘王其無害。

    旦新受命三王,維長終是圖。

    茲道能念予一人。

    ’周公藏其金縢匱中,誠守者勿敢言。

    明日,武王有瘳。

    其後武王既崩,成王少,在繈褓之中。

    周公恐天下聞武王崩而畔,周公乃踐祚代成王攝行政當國。

    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曰:‘周公將不利於成王。

    ’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而攝行政者,恐天下畔周,無以告我先王大王、王季、文王三。

    王之憂勞天下久矣,於今而後成。

    武王蚤終,成王少,將以成周,我所以為之若此。

    ’又雲:‘東土以集,周公歸報成,乃為詩貽王,命之曰《鴟鴞》。

    王亦未敢訓周公。

    ”又雲:“周公卒後,秋未獲,暴風雷雨,禾盡偃,大木盡拔。

    周國大恐。

    成王與大夫朝服以開金縢書,王乃得周公所自以為功代武王之說。

    二公及王乃問史百執事,史百執事曰:‘信有,昔周公命我勿敢言。

    ’成王執書以泣,曰:‘自今後其無繆蔔乎。

    昔周公勤勞王家,惟予幼,人弗及知。

    今天動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迎,我國家禮亦宜之。

    ’王出郊,天乃雨,反風,禾盡起。

    二公命國人,凡大木所偃,盡起而築之。

    歲則大熟。

    ” 按:人在而遽稱以諡,《史記》此類甚多。

    左氏僅一處,“陳桓公方有寵於王”是也。

    兩稱“成王”皆係見在,為遷所增竄,不問可知。

    以開《金縢》書,為周公卒後,亦是妄說,非出古文。

    何以明之?鄭康成受古文者,果爾,何以箋《毛詩》雲:成王既得《金縢》之書,親迎周公歸乎?先儒以“秋大熟”為即上文居東二年之秋,情事最得。

    餘故曰,讀遷書者擇焉可也。

     又按:高宗享國百年,亦見《漢書·五行誌》及劉向、杜欽兩傳,蓋用今文書也。

    成王葬周公而雷風著災,亦見《梅福傳》,顏師古《注》謂出《尚書大傳》。

    乃知遷書又雜用今文說,餘故曰非出古文。

     又按:漢《地理誌》,班固於縣名下自注:某山,古文以為某;某澤,古文以為某,凡十條。

    古文者,《尚書》古文《禹貢》之辭。

    今取以對安國《書》並合。

    雖“汧”作“岍”,“敦”作“惇”,“倍”作“陪”,“傅”作“敷”,字畫少異,音讀卻同,不足據以為辯,仍附其說於此。

     又按:閩陳第季立有《尚書評》一篇。

    謂太史公述《尚書》失《尚書》之意處曰:《尚書》之文簡短而深閎,明雅而窔奧。

    玩之愈淵,行之愈切。

    測之不可以為象,卒然而置於前,則令人驚怪,不知何從而得之也。

    誠宇宙間至文哉。

    故自漢至今,文士多矣,然必以太史公為絕匠,何者?以奇勝也。

    故當世人物一經序傳,班固兢兢錄之,稍改句字一二。

    適以顯其益奇。

    故後世論史或病其取與之謬,或譏其稽考之疏,此誠有之。

    然至於文章之奇妙,未有不歎賞而拱手推服之也。

    觀其於《左》、《國》、《國策》《世本》、《楚漢春秋》諸書,剪綴而運量之,揚榷而變化之,縱其所至若波濤萬裡,而不知其所歸。

    孰為太史公,孰為非太史公,若淄澠混合,但見其淪漣浩渺而已,不能以目辨之也。

    蓋得其意,放其詞,伸縮自在,行止由己想,其緻思運筆之趣,若飄飄乎天馬騰空,不自知其奇矣。

    乃臨當《尚書》之文,旬然而目眩,怵然而手拙,故於堯、舜、禹、湯、武皆兢兢。

    《典》《謨》《誓》《誥》錄焉,即有句字之改,亦猶班固之於太史公也。

    蓋其意不足以包貫之,詞欲踴躍而馳騁,可乎?《高宗肜日》曰:“罔非天胤,典祀無豐於昵。

    ”今曰:罔非天繼常祀,毋禮於棄道。

    其義不可通也。

    不寧惟是,《金縢》一書破斷為二,前序冊祝之意以及鴟鴞之貽;末言周公卒後,暴風雷雨,王開金縢見書曰:“朕小子其迎夫。

    ”既卒矣,又何迎乎?此不無少舛也。

    不寧惟是,《文侯之命》,平王命晉文侯仇作也,今以為襄王命文公重耳之詞。

    蓋見《左傳》“彤弓矢、玈弓矢,鬯一卣之賜”同,未及察其詞之異也。

    凡若此類,皆如涇渭之合,清濁判然。

    欲新奇而弗得矣。

    其惟《孟子》乎?《孟子》述堯、舜、湯、武不一而足,猶然孟軻氏之文,人不得而窺其間也,意得也。

    某嘗謂《孟子》之文在太史公之上。

     ○第二十五 其不同於古文,其不特如前所列而已也。

    許慎《說文解字序》雲:其稱《易》孟氏、《書》孔氏、《詩》毛氏、《禮》周官、《春秋》左氏、《論語》《孝經》,皆古文也。

    慎子衝上書安帝雲:臣父本從賈逵受古學,考之於逵,作《說文》。

    是《說文》所引《書》正東漢時盛行之古文,而非今古文可比。

    餘嘗取之以相校,除字異而音同者不錄,錄其俱異者於左。

    引《虞書》“方鳩僝功”,“方鳩”為“旁救”,一為“旁逑孱功”。

    “竄三苗”為“鳷三苗”。

    “朋淫於家”,“朋”為“堋”。

    “予乘四載”下有“水行乘舟,陸行乘車,山行乘樏,澤行乘鋋”四句。

    “教胄子”為“育子”。

    “帝乃殂落”,“帝為放勳。

    ”《夏書》“浮於淮泗,達於河”,“河”為“菏”。

    “東出於陶邱北”為“東至於陶邱”。

    “惟箘{輅}楛”為“枯”。

    《商書》“高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岩”,“營”為“敻”,無“諸野”二字。

    下“諸”字亦為之。

    “祖伊反”為“祖甲返”。

    《周書》“在後之侗”為“在夏後之詷”。

    “其丕能諴於小民”,“丕能”為“不能”。

    “唯其塗丹雘”,“塗”為“籥”。

    “其在受德祼”為“在受德忞”。

    “罔不憝”上有“凡民”二字。

    “一人冕執銳”為“執鈗”。

    至於“屬婦”為“芻婦”。

    “盡執拘以歸於周”為“盡執柯爰始淫為”。

    “劓刵椓”為“刖劓<蜀攴>黥”。

    “敷重棨席”,“敷”為“布”。

    “民罔不膋傷心”,“罔”為“妄”。

    “峙乃糗糧”為“餱灊用勱”。

    “相我國家”為“邦家”。

     按:《說文》所引《書》重在字。

    多約其成文。

    如重“塗”字則約“予創若時娶於塗山”為“予娶塗山”。

    重“”字則約“有大艱於西土西土人亦不靜越茲蠢”為“我有於西”。

    非真有是句,他可類推。

     又按:《孟子》引今文《書》六條,三見於《說文》,字句並合。

    “罔不憝”同,“有凡民帝乃殂落”同,“為放勳唯殺三苗”作“鳷三苗”。

    然唯“鳷”字方訛為“殺”。

    若竄,則相遠矣。

    此許氏本之號近古者。

     又按:“堋淫於家”今本作“朋”。

    安國《傳》:朋,群也。

    穎達《疏》言,群聚妻妾,恣意淫之,無男女之別。

    餘謂丹朱之惡,尚未至此。

    蓋古文本“堋”。

    《說文》雲,堋,喪葬下土也。

    此如楚王戊為薄太後服私奸服舍,詔削其支郡之事。

    亦與上文“罔水行舟”一例於義為長。

    “浮於淮泗,達於渮”,今本作“河”,二孔無傳疏,止陸德明引《說文》作“渮”,又未明其是。

    餘考之,“渮”是也。

    蓋渮者,澤名,為濟水所經,又東至於渮者,是在豫之東北,即徐之西北,舟則自淮而泗,自泗而渮,然後由渮入濟,以達於河,此徐之貢道也。

    或曰:曷不詳言之?餘曰:以上文兗州,浮於濟、漯,達於河。

    次青州,便浮於汶,達於濟。

    不復言“達於河”矣。

    又次徐州“浮於淮、泗,達於渮”,亦不復言“達於濟”矣。

    至揚州則“沿於江海,達於淮、泗”,且不復言“達於渮”。

    不復言者,蒙上文也。

    一層脫卸一層。

    雖由當日水道之自然而其敘法從變,字法從簡,真屬聖經之筆。

    蔡氏徒執今本為河求其說,而不得見《說文》有“灉水入泗”之文,遂意由灉可以達河,不知考之《水經》“陰溝出蒗蕩渠東南,至下邳入淮”。

    陰溝即灉水。

    入淮不入泗,果爾,當日止雲“浮於淮”,曷為復繼以泗邪?又見《說文》有“泗受灉水”之文,遂謂由涕亦可達河,果爾,古文達於菏之說,益合矣。

    總之,直言達於河,不識其何途之從,惟言達於菏,而水道歷歷然在人目前矣。

    此一字之長,有助於國史不小,其亦昔人謂觀書貴博證,尤貴得古善本以為之證者與? 又按:《水經》“泗水南過方與縣東,菏水從西來注之”,菏與泗合在此。

    方與在今魚台縣北。

    前編亦從。

    《說文》本菏,但謂泗水上可以通菏,下可以入淮,泗通菏,去發源處。

    據《水經》已得泗水經過地之半,豈得謂之上?仁山於水道多不詳。

    穎達謂:徐州北接青州,既浮淮、泗,當浮汶入濟,以達於河。

    古汶、泗不相連,何由而達?亦誤。

    又謂:漢末有公孫度竊據遼東,自號青州刺史。

    越海收東萊諸郡,是堯青州越海而有遼東。

    餘按《三國誌》,度為遼東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無青州刺史之號。

    所收僅諸縣,非諸郡。

    隻越海有遼東一語是耳。

    因思堯末青州分越海東北之地,遼東置營州。

    漢末遼東即收越海西南之地,東萊置營州。

    亦足見兩州本一州雲。

     又按:“一人冕執鈗”,今本作“銳”。

    安國《傳》,銳,矛屬。

    穎達《疏》未知何所據。

    餘謂銳字,《說文》止雲芒也。

    無兵器解意。

    安國亦臆言之。

    蔡《傳》知其不安,亦從《說文》本“鈗”。

    鈗,侍臣所執兵,從金,允聲。

    《周書》曰:“一人冕執鈗”,讀若允。

    因思《左傳》成二年“銳司徒免乎”?杜注:銳司徒主銳兵者。

    《漢書·高帝紀》:“朕親被堅執銳。

    ”顏《注》:被堅謂甲胄;執銳謂利兵。

    銳皆作虛字,無兵器解,亦一證。

    或曰:銳,矛屬。

    康成蓋有是說。

    餘曰:康成亦多臆,寧足信?然則孔之誤又實沿於康成。

     又按:《古今韻會舉要》“菏”字下亦雲:浮於淮、泗,達於河。

    “河”蓋後人傳寫之誤,不知從草。

    例以《禹貢》上下文,“達於河”為句。

    改“菏”為“河”,不如從許慎所見古文《尚書》“河”作“菏”為合。

    不然古淮、泗於河既無可達之理,又焉得指後代所引入者蒙以禹之跡?復引新安王氏“濟入河,溢為滎,會於河,注於泗”,則河為菏益明矣之二說,真先得我心。

     ○第二十六 理學之明肇自周、程,而朱子謂先此諸儒歐陽永叔、劉原父、孫明復亦多有助。

    蓋運數將開義理,漸欲復明於世也。

    此說是也。

    《書·無逸》稱“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

    《詩·大雅》稱“文王受命,有此武功”。

    其所為受命之說,如是而已。

    無稱王改元事也。

    自《周書》以“文王受命,九年春在高阝”,而改元之說興;自太史公書以《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稱王之說興。

    由漢迄唐,容有辯其不稱王,未有辯其不改元者。

    歐陽永叔《泰誓論》出,而文王之冤始白。

    《禮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