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古文疏證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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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四嶽其殆昔人所謂圖對偶親切者與 又按納于百揆百揆時叙惟左傳解得最分明曰以揆百事莫不時序又即孟子使之主事而事治之謂也益驗決非官名 又按陳氏振孫疑?土?事灼然不同予謂周禮大宰之職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禮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小宰之職一曰天官掌?治二曰地官掌?教三曰春官掌?禮四曰夏官掌?政五曰秋官掌?刑六曰冬官掌?事又一曰治職二曰教職三曰禮職四曰政職五曰刑職六曰事職則司空斷宜曰掌?事彼易事為土者亦以左傳定四年耼季為司空又曰耼季授土今文書禹作司空平水土遂以為所自出乎不知司空之職鄭氏謂其掌營城郭建都邑立社稷宗廟造宮室車服器械不止?土惟事字方包括得盡益見周禮聖人書雖一字不可擅易如此 又按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設四輔及三公不必備唯其人似三公之官起自虞夏不特如上所論見商周禮記此一段從來解皆錯有師保者太師太傅太保即下三公有疑丞者前疑後丞左輔右弼即下四輔上從省文下文相足古人文多如此因笑蔡傳雲立始辭也立三公為周家定制則始于此獨不記賈誼言昔者成王幼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此三公之職又言凡此其屬太師之任也古者齊太公職之以及太傅之任魯周公職之太保之任燕召公職之又言凡此其屬少師之任也古者史佚職之凡成王之成就君徳為周令辟者端由于此安得謂六年作周官方立太師太傅太保哉蔡氏之妄至矣 又按禹貢五服曰甸曰侯曰綏曰要曰荒通帝畿在内周禮六服不數王畿曰侯曰甸曰男曰采曰衞曰要又有九服與九畿同皆不數王畿則侯甸男采衞蠻夷鎮藩并無五服字面作周官者于本序曰六服合周制矣後文卻曰六年五服一朝将以此五服為同禹貢乎不應内諸侯與外諸侯同一朝期以五服為仍周制而除去要服乎又不應周家初盛大一統之時而即有荒服者不至之事反覆皆不可通于是蔡氏為之辭曰周五服在王畿外與禹異六服則并畿内數之似目曾不覩周禮之書其妄尤甚于作古文者矣 又按今文康诰篇首雲侯甸男?采衞所列五服名色次第與周禮無異不見要服者鄭氏雲以逺于役事而恒阙焉餘笑謂要服路逺斧斤版築之事可以弗及未有六年一朝可寛之而不數如唐孔氏雲爾者且要服猶在九州内不比夷鎮藩三服則在九州外謂之藩國矣世壹見矣益驗周禮真出周公而僞作者之多所抵牾雲【姚際恒立方曰周家想三年一朝故叔向曰明王之制使諸侯間朝以講禮杜注謂十二年有四朝是也逮春秋降文襄世霸簡之至五歲而朝子大叔稱其不煩諸侯果如僞書六年一朝子大叔不妄語乎且上雲六服此雲五服少卻一服則多卻一年又不知如何分年作朝法耳】 又按周禮治官專指天官冢宰非可以泛及僞作者于篇首雲董正治官似未谙治事之義 又按周禮大司徒之職施十有二教焉一曰以祀禮教敬則民不苟雲雲與唐虞時司徒敷五教者名數防别不應成王訓廸教官不以本朝職掌而乃逺引上古之制得毋?舍其田而芸人之田乎殆必不爾後代儒者竟有于大司徒之職下撰其文以補之曰掌建?之五典以佐王擾?國訓萬民一曰父子有親二曰君臣有義三曰夫婦有别四曰長幼有序五曰朋友有信異哉 又按王曰嗚呼三事暨大夫蔡傳雲三事即立政三事也予謂立政自立政周官自周官安得彊為引證蓋僞作者特以詩有三事大夫鄭箋專指三公此則欲并?與六卿之屬皆及故曰暨大夫總承上文之辭蔡氏不達遽謂上自三事下至大夫而申戒勑之不及公?者公?徳尊位隆無煩訓戒考周禮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命數與卿同故賈誼言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周禮卿即上大夫考工記九卿朝焉鄭氏謂六卿三?為九卿可見?與卿不相逺安得謂之位隆大抵蔡氏不甚通古今官制每每舛如此 又按蔡傳雲司冦掌?刑不曰刑而曰禁者禁于未然也亦似是而非小宰職雲秋官掌?刑秋官篇首序雲掌?禁又雲刑官之屬蓋禁即刑也與以土易事者殊不同 又按冬官亡漢儒以考工記補之説者謂考工記前代之制?周典大不?餘亦謂冬官亡魏晉間作書者以王制補之王制漢儒所作?周典亦不?或請徴其義餘曰王制司空執度度地居民山川沮澤時四時非司空掌?土居四民時地利之所出乎大抵魏晉間此人學亦盡博材亦盡富不肯專主一説以使人可測其亦栁子厚所謂衆為聚斂以成其書者與 又按明堂位周三百鄭氏注雲周之六卿其屬各六十周當三百六十官此雲三百者記時冬官亡矣解特妙忽憶趙岐注孟子而皆去其籍雲今周禮司祿之官無其職是則諸侯皆去之故使不複存皆以經解經之切證也賞歎既久因附着之 又按鄭志十一卷追論康成生平應對時人者今不傳疑亦多為後所羼非本文何以驗之周禮保氏疏引鄭志趙商問曰案成王周官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此二語分明是古文書康成及時人安得預見以相咨問予謂學者凡遇此等處盡從抹殺不必複疑焉以借口可也 又按不特此也即朱子亦有如周官篇既謂為官様文字又謂隻如今文字太齊整了是在古文可疑中矣語?複有一段引漢百官表太師太傅太保是為三公及或説司馬主天司徒主人司空主土是為三公曰其説與周官篇合豈孔氏書所謂傳之子孫以贻後代者至是私有所傳授故班固得以述之欤盡反卻平生之論餘方以周官從漢表出此忽以漢表述之孔書殆颠倒之見亦當盡從抹殺 又按姚際恒立方曰周本紀雲成王既绌殷命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與書序同而魯周公世家則雲成王在豐天下已安周之官政未次序于是周公作周官官别其宜作立政其雲成王作者不必成王自作雲周公作者亦奉成王命為之也君臣一體正可想見序與史本不抵牾作僞者僅見序合周紀不參以魯世家遂謂成王作周官矣考立政所叙官名與周官之六卿卿有其四而爵位複防别其餘則無一同者作僞者蓋以立政周公作周官成王作庶可掩其不同之迹不知成王作周官時周公尚在乎不應成王顯與之違周公既沒乎又可以周公肉未寒而盡反之乎必不爾矣況立政周官實皆出周公一人手筆決不自矛盾祗惜秦火以後無由覩當日真周官雲何耳又曰自阜成兆民以上皆為王言下又王曰忽于中間入六年至大明黜陟一段為史臣紀事語夾雜淩亂無此體格 第六十三 嗚呼痛哉作僞書者可謂之不仁也乎古未有夷族之刑也即苖民之虐亦隻肉刑止爾初何嘗舉人之三族而殱絶之有之自秦文公二十年始蓋秦近于戎戎法至重秦亦相承用之他國未之見也入春秋一百二三十年楚始滅若敖氏之族矣晉始滅先縠之族矣君子謂其誅已甚矣愚嘗為之説曰古未有以人從死也有之亦自秦始亦戎法也秦本紀曰二十年武公卒初以人從死降及穆公以三良為殉波及晉國魏武子以嬖妾為殉至成公二年八月宋文公卒書曰始用殉蓋傷中國而亦然也滔滔者于是不可止矣使孔子讀史至此有不太息流涕歸秦人以作俑者之罪也哉僞作古文者偶見荀子有亂世以族論罪以世舉賢之語遂竄入泰誓篇中無論纣惡不如是甚而輕加三代以上以?酷不徳之刑予後世人主嗜殺者之口實且習其讀者羣以為固然也苟一詳思未有不痛其言之易者我故曰作僞書者可謂之不仁也乎 按漢書刑法志高後元年曾除三族罪孝文二年又诏除之後卒以新垣平故複行三族誅可見文帝一身旋禁之而旋複之蓋天下虐政與邪説等莫患乎倡其端端一倡後遂河決魚爛而不可救止猶秦獻公元年止從死可謂不世出之主後一百七十四年始皇崩仍令後宮非有子者皆從死死者甚衆以例殺人無論死者莫知所避而并死死者亦恬且安之矣生人至此讵不重可悲哉予尤怪如淳注三族雲父族母族妻族也夫孝文诏明指父母妻子及同産為三族今複妄增母妻二異姓嗚呼為斯言者簡牍之上聞?哭聲矣 又按古人于刑旋禁而旋複者不獨三族已也即宮刑亦爾漢文帝十三年感缇萦上書為除墨劓及剕而宮尚存後漢陳寵之子陳忠上除?室刑事施行矣然康成注周禮雲宮者丈夫割其勢女子閉于宮中若今宦男女是是暫罷旋複矣直至隋文帝開皇元年方永行停止嗚呼仁哉王伯厚以通鑒西魏大統十三年除宮刑疑周禮疏宮刑至隋乃赦尚書疏隋開皇之初始除宮刑為不?周禮疏則出賈公彥尚書疏出孔頴達二公皆隋唐之間人目所親覩者餘參以隋刑法志開皇元年新定五刑曰死曰流曰徒曰杖曰笞而前代鞭刑及枭首轘裂之法悉蠲除诏曰鞭之為用殘剝膚體徹骨侵肌酷均脔切雖雲逺古之式事乖仁者之刑鞭尚爾況閹割乎殆去之無疑穎達疏又雲漢除肉刑三近代反逆縁坐男子十五以下不應死者皆宮之隋初始革男子宮刑婦人猶幽閉于宮其明析至此伯厚安得以魏暫罷之制而沒隋永停之仁與 或問莊二十三年晉患桓莊之族偪後盡殺之非滅族之首見者乎餘曰桓莊之族偪故盡殺之非謂一人有罪刑及三族者比餘故弗引或又問宣四年楚滅若敖氏之族實以其族謀反故卻非一人有罪刑及三族者比何得引及餘曰觀越椒初生子文曰弗殺必滅若敖氏矣将死聚其族而泣曰若敖氏之?不其餒而則知當時已有此族滅法不必徴之于反而必以反言者特以其年可數耳予獨怪晉患桓莊之族偪盡殺之後快不知桓叔之子萬受韓以為大夫是為三家之韓卒分晉國而滅之者桓叔之族也天道好還蓋可懼哉 又按秦本紀于作法之始皆書曰初有出于戎翟之俗而秦初有者三族從死是也有出于中國而秦初有者臘是也説者疑左氏虞不臘矣為作于秦以後不知惠文君十二年初臘下張守節注曰秦蓋始效中國為之故曰初臘餘嘗譬之秦文公初有史以紀事秦宣公初志閏月史與閏月豈中國所無待秦獨創哉然亦有秦所創者徳公二年初伏是也雖然此俱未足關大重輕也予獨服史遷識力卓絶處秦襄公始列為諸侯于本紀書之年表書之封禅書書之諸世家幾徧書之列傳亦間書焉諄諄然若不憚煩者何哉蓋秦有天下古今一大阨運也有天下始于為諸侯為諸侯自襄公始在易坤之初六雲履霜堅冰隂始凝也馴緻其道至堅冰也然則始皇雖漸至冰襄公則已霜矣太史公當隂凝之防懐憂懼之心安得不大書特書不一書而足故揚子曰太史公聖人猶有取焉 又按檀弓孔子謂不殆于用殉乎哉又不殆于用人乎哉用人與用殉有别蓋殉是殺生以衞死者用人則生納之圹中秦黃鳥之詩所謂臨其穴惴惴其栗是也予獨怪鄭康成注周禮于鸾車象人不從鄭司農注象人謂以刍為人而以象人即俑引檀弓謂為俑者不仁周公之制竟為孔子所非乎後注大喪飾遣車之馬及埋之曰言埋之則是馬塗車之刍靈蓋以言埋之則此馬非真馬乃塗車刍靈耳馬既以刍為之人亦必以刍可互相證又怪孟子集注雲古謂之刍靈中古易之以俑中古正周公制禮時亦惑于鄭注殆亦昔人所謂注經誤甚于注本草誤者與又按古之仕者世祿不得世位世卿兩見譏于公羊傳一隐三年尹氏卒一宣十年齊崔氏出奔衞公羊皆曰譏世卿世卿非禮也似即起自春秋之世然左傳襄二十五年太叔文子謂喜曰九世之卿族氏出自武公武公卒春秋前者三十六年春秋前有世卿矣又考之詩宣王有文武吉甫幽王則有赫赫師尹宣王有蹶父孔武幽王則有蹶維趣馬宣王有大師皇父幽王則有皇父卿士皆相接連其為傳世無疑殆起自幽王世乎晚出書以受實官人以世吾無徴焉爾 第六十四 荀卿曰诰誓不及五帝故司馬法言有虞氏戒于國中夏後氏方誓于軍中殷誓于軍門之外周将交刄而誓之當虞舜在上禹縱征有苖安得有防羣後誓于師之事此不足信司馬法曰入罪人之地見其老弱奉歸無傷雖遇壯者不校勿敵敵若傷之藥醫歸之其以仁為本如此安得有火炎昆岡玉石俱焚如後世檄文以兵威恐敵之事既讀陳琳集有檄吳将校部曲文末雲大兵一放玉石俱碎雖欲救之亦無及已三國志鐘防傳防移檄蜀将士吏民曰大兵一發玉石俱碎雖欲悔之亦無及已防與琳不相逺辭語并同足見其時自有此等語而僞作者偶忘為三代王者之師不覺闌入筆端則此書之出魏晉間又一佐已 按荀子大略篇诰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王交質子不及五伯文并同谷梁隐八年傳但傳本是交質子不及二伯二伯自?餘嘗笑僖十七年夏晉太子圉為質于秦非穆公手中事乎荀卿其忘諸乎疏稱荀受經于谷梁已一傳而譌雖文字小失然于事有礙故程子曰傳經為難 又按司馬法漢志本百五十五篇宋元豐間僅五篇編入武經傳至今餘嘗愛仁本天子之義二篇真太史公所謂闳廓深逺與所謂揖讓為三代王師之遺言無疑頗怪小戴氏輯禮記不采入之列為經頒之學官置師弟子伏而讀之惜哉 又按疏稱苟卿傳魯人申公申公傳博士江翁申傳江見儒林傳申受于荀尚不足信楚元王傳少時與申公等受詩浮丘伯伯荀卿門人申于詩為再傳何獨于春秋而親受業乎且申至武帝初年八十餘計其生當在秦初并天下日荀卒已久疏凡此等俱譌謬不勝辯聊發憤一道以為舉隅雲爾 又按陳琳檄文中雲元惡大憝必當枭夷至于枝附葉從皆非诏書所特禽疾又雲誅在一人與衆無忌亦殱厥渠魁脅從罔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