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古文疏證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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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孔也隻以一事明之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中月而禫鄭康成以中月為間月則二十七月而後即吉王肅以中月為月中則二十六月即可即吉王肅以前未聞有是説也今孔傳于太甲惟三祀十有二月朔釋曰湯以元年十一月崩至此二十六月三年服阕非用王肅之説而何凡此書出于魏晉間所假托者皆歴有明驗而世猶遵用之而不悟惑之不可解至矣 又按餘因此思僞作太甲者雲唯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非以是月為正朔乃以是月為服阕而即吉也服果阕于是月則太甲之元必改于湯崩之年丁未一年二君失終始之義此豈三代所宜有乎若逾年改元又不應至此月而後服阕反覆推究無一可者蓋僞作此書者不能備知三代典禮既以崩年改元衰季不祥之事上加盛世又以祥禫共月後儒短喪之制上視古人蓋至是而其僞愈不可掩矣 又按舊唐書經籍志古文尚書十卷王肅注新唐書藝文志鄭康成注古文尚書九卷然則汨作九共等篇至唐世猶傳乎餘曰否孔疏雲賈逵馬鄭所注尚書皆題曰古文而篇數與伏生所傳正同但經字多異如堯典宅嵎夷為宅嵎防昧谷為栁谷之類是也愚意此王肅康成注亦即三家所同伏生二十九篇以古文字寫之者故謂之古文尚書亦猶唐有今文尚書十三卷孔安國傳夫既孔安國傳何以謂之今文蓋唐明皇不喜古文诏集賢學士衛包改古文從今文而孔書亦複因之而一變矣甞思書藏屋壁之中純是科鬥古文及孔安國以今文字讀之始易以隸書然猶古隸并存孔穎達所謂存古為可慕以隸為可識故大序雲隸古定是也至天寶三載始诏改定凡不合于開元文字者則謂之野書不特古文廢絶即兩漢來所傳之隸書亦多寖失由是字既舛譌書複簡陋久假不歸積習成俗此又論古今經學者之所掩卷而三歎也 又按宋玉九辯豈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此則純用象語不似五子之歌雜以叙事辭益驗萬章所引為古書為事之所有而無疑 又按隋書經籍志已有今字尚書十四卷孔安國傳不始自唐唐又改從其開元文字所謂寫以今字藏其舊本者是下傳到今 第十九 漢傳論語有三家一魯論一齊論一古論古論出自孔子壁中博士孔安國為之訓解馬融鄭康成注皆本之藝文志所雲二十一篇有兩子張是也魏何晏集解論語中有孔子曰者即安國之辭餘甞取孔注論語與孔傳尚書相對校之如予小子履敢用?牡三句孔曰履殷湯名此伐桀告天之文殷家尚白未變夏禮故用?牡皇大後君也大大君帝謂天帝也墨子引湯誓其辭若此朕躬有罪無以萬方四句孔曰無以萬方萬方不與也萬方有罪我身之過雖有周親不如仁人二句孔曰親而不賢不忠則誅之管蔡是也仁人謂箕子微子來則用之所重民食喪祭一句孔曰重民國之本也重食民之命也重喪所以盡哀重祭所以緻敬與今安國傳湯诰泰誓武成語絶不類安國親得古文二十五篇中有湯诰泰誓武成豈有注論語時遇引及此三篇者而不曰出逸書某篇者乎且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孔則曰此易恒卦之辭南容三複白圭孔則曰詩雲白圭之玷尚可磨也雲雲凡論語所引易詩之文無不明其來歴何獨至古文遂匿之而不言乎将安國竟未見古文乎據古文則予小子履等語正湯诰之文也作論語者亦引湯诰而孔不曰此出湯诰或曰與湯诰小異而乃曰墨子引湯誓其辭若此何其自為乖刺至于如是其極乎餘是以知予小子履一段必非真古文湯诰之文蓋斷斷也又從來訓故家于兩書之辭相同者皆各為诠釋雖小有同異不至懸絶今安國于論語周親仁人之文則引管蔡微箕以釋之而周之才不如商于尚書周親仁人之文則釋曰周至也言纣至親雖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而商之才又不如周其相懸絶如是是豈一人之手筆乎且安國縱善忘注論語時至此獨不憶及泰誓中篇有此文而其上下語勢皆盛稱周之才而無貶辭乎安國于禆谌子産?武仲齊桓公凡事涉左傳者無不覼縷陳之于注何獨至古文泰誓而若為不識其書者乎餘是以知晚出古文泰誓必非當時安國壁中之所得又斷斷也 或問墨子引湯誓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敢昭告于皇皇後帝國語内史過引湯誓曰餘一人有辠無以萬夫萬夫有辠在餘一人則論語予小子履一段其為古湯誓之辭無疑矣然今文湯誓實無斯語此何以解焉餘曰伐桀大事湯之誓告必不一而足如武王有泰誓三篇又有牧誓一篇皆所以重言以申明者王曰格爾衆庶悉聽朕言此為告民伐桀之辭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此為告天伐桀之辭各不相防雖小序無湯誓二篇之説然此一篇安知不更在百篇之外乎即以堯曰咨爾舜一段為堯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辭今文堯典并無斯語豈可以堯典所無而遂疑論語為非帝堯之言乎觀于此亦可以知論語之為湯誓矣然則子何以知其必出于湯誓而不出于湯诰邪餘曰墨子生孔子之後書未焚也内史過又生孔子之前書尚未删也而所引之書辭同于論語者皆以為湯誓此所以信其必出于湯誓也班固當東漢初校理秘典得見古文尚書而所着白虎通兩引予小子履皆以為伐桀告天之辭而不以為湯诰此所以信其必不出于湯诰也且尤可笑者國語單襄公決陳必亡一篇有引先王之令曰天道賞善而罰淫故凡我造國無從非?無即惂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今陳侯不念雲雲是又犯先王之令也解曰先王之令文武之教也夫單襄公周臣也以周臣而對周天子而述周令其為鑿然可信無疑而僞作古文者乃竄入湯诰中徑以為商先王之令将單襄公為眯目夢語之人乎隻此之不足信亦可類推矣然則僞湯诰既不足信矣而真古文湯诰亦可得而聞乎餘曰司馬?親從安國問古文故撰殷本紀曰既绌夏命還亳作湯诰維三月王自至于東郊告諸侯羣後毋不有功于民勤力廼事予乃大罰殛女毋予怨曰古禹臯陶久勞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東為江北為濟西為河南為淮四渎已修萬民乃有居後稷降播農殖百谷三公鹹有功于民故後有立昔蚩尤與其大夫作亂百姓帝乃弗予有狀先王言不可不勉曰不道毋之在國女毋我怨凡一百二十六字女毋我怨下有以令諸侯四字詳其語意殆為論功定罪诰戒諸侯而作初不必追述其告天伐桀之事也蓋作誓者一時作诰者又一時也馬?時張霸之徒僞古文未出而所見必孔氏壁中物其為真古文湯诰似可無疑餘故備録之以俟博雅君子雲按墨子兼愛篇引予小子履一段凡十三句為湯説未雲湯誓恐孔安國因上文有泰誓禹誓之名亦從而誓之不必?然内史過逺在墨子之前業已稱為湯誓矣解曰湯誓伐桀之誓也意安國注論語時亦以國語為據後四句既為湯誓則前三句亦為湯誓可知故曰墨子引湯誓其辭若此非因上文而槩稱之也原墨子之意不稱為湯誓而易為湯説者蓋亦有故論語所引是自予小子履起至罪在朕躬止凡十句玩其辭語孰不以為告天伐桀之誓者乎唯墨子所引于告于後帝下增多今天大旱即當朕身履未知得罪于上下三句不得不以為禱祠之説矣不知此三句實衍文也何以明之湯之大旱為桀之餘烈在革夏命改正朔後今方用?牡未變夏服色豈桑林自禱之時乎且墨子引書多好自增竄如甘誓易為禹誓又增多有曰日中今予與有扈氏争一日之命四句豈非俱衍文邪古人讀書精審安國注論語即以論語所引為正文而墨子所增多者自不足信又以國語所引為正名而墨子所改竄者自不足信此雖引墨子而不純從乎墨子者蓋以經傳為之據也噫信可謂讀書精審者矣 又按湯之伐桀以七八月往所謂舍我穑事而割正夏者至次年三月複歸于亳其往反凡八九月武王伐纣以殷十一月戊子師初發後三日得周正月辛夘朔癸巳武王始?是嵗閏二月至四月中複歸于豐其往反雖名為六月實則五月蓋武王一戰而纣滅湯與桀戰于鳴條而勝桀東入山出太行東南涉河湯緩追之不迫遂奔南巢未免勞師逺逐此歸之所以有遲速不同也南軒綱目前編于成湯十八年乙未書王誓師伐夏又書王至東郊夫湯以秋往以春歸一年之間豈有先秋而後春者乎當分作兩年書之方是鄭曉古言謂商伐夏秋収時周伐商春耕時不知非春耕時也周之春今之冬也讀伶州鸠之言而知之矣 又按餘甞以湯誓或有二篇頗足駭人聴聞及複閱墨子見其尚賢中篇有引湯誓曰聿求元聖與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其語不見于今文湯誓中豈非别有一湯誓之明騐乎孟子引湯誓曰時日曷喪予及女偕亡為今文湯誓故趙岐知之注曰湯誓尚書篇名也國語引湯誓曰餘一人有辠無以萬夫萬夫有辠在餘一人為别一湯誓故韋昭不知之解曰湯誓商書伐桀之誓也今湯誓無此言則已散亡矣不知非散亡也今文湯誓一百四十四字首尾完好文義連屬絶無譌阙可疑安得有予小子履一段及聿求元聖等語為其所遺落乎此必别自為一篇似可無疑古人書籍繁富當秦未燔書之前必不如今所見之寥寥者即如墨子又引禹之總德之言曰允不着唯天民不而葆既防兇心天加之咎不慎厥德天命焉葆今百篇書序并總德之名無之豈可以書序所無而遂疑為墨子所僞撰哉 又按梅氏鷟亦謂何晏集解論語與鄭沖同上沖号為授古文者其古文必熟習于書雲孝乎惟孝不應引包曰截為句而當據君陳以正之于予小子履不應依墨子為湯誓而當曰此在湯诰篇今不然者知沖未授古文也授古文者誣沖之辭也借沖之聲力以重其書也沖不可以被誣某不可以不辨論亦愈出愈竒故采入焉 又按梅氏之論如此餘複考之正義引晉書晉太保公鄭沖以古文授扶風蘇愉字休預似授書在其暮年與上論語時不同上論語為魏光祿大夫在正始中魏尚盛此書出于魏晉之間安得預見之而載之集解未可以是為沖誣然則此書實始授自沖雲第二十 傳孝經者有二一今文十八章漢興長孫氏四家張禹傳之一古文二十二章出自孔氏壁中安國傳之藝文志曰今文皆同唯古文字讀多異桓譚新論曰古孝經千八百七十二字今異者四百餘字孔氏本亡于梁而複出于隋當時儒者固已諠傳為劉?作校之今文僅多閨門一章分庶人章為二曾子敢問章為三以合二十二章之數而已無所為異也宋儒司馬光從而尊信朱子為之刋誤亦未能盡去古文獨草廬吳氏其論始定曰以桓譚新論所言考證古文皆不合參諸邢氏疏説則其僞也決矣愚謂桓譚新論足以證今古文孝經之僞豈不足以證古古文尚書之真哉新論又曰古文尚書舊有四十五【五當作六】卷為十【十上脫五】八篇古佚禮記有五十六卷古論語有二十一卷蓋嘉論之林薮文義之淵海所雲卷數篇數章數皆與漢志合其小有不合則傳寫之譌如漢志與譌為學十七譌為七十之類世有劉敞自能正之予尤愛桓譚作于建武以前武成篇尚存故不曰五十七曰五十八亦足見事之真者無往而不得其貫通事之赝者無往而不多所抵牾也 按隋代所出古文孝經亦從劉向之説來向雲古文字也庶人章分為二也曾子敢問章為三又多一章凡二十二章但其多閨門一章文句凡鄙不類聖言且與今文增減異同率不過一二字無所為四百餘者故草廬氏以證其僞漢志注引新論或作七十一字檢太平禦覧邢昺孝經疏并是二字餘謂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焉 又按朱子謂孝經獨篇首六七章為本經其後乃傳文意齊魯間儒纂取左氏諸書以為之者或問安知非左氏諸書取孝經耶朱子曰不然三才章自章首以至因地之義為子太叔述子産及趙簡子贊之之言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一段為季文子之言君子則不然以下又雜以北宮文子言在左傳中自有首尾載入孝經都不接續又無意思則知此襲彼非彼取此可無疑也愚謂朱子此等識見高明迥出千古若取以讀古文尚書亦當思過半矣 第二十一 漢興高堂生傳禮十七篇孔壁出多三十九篇謂之逸禮平帝時王莽立之旋廢猶相傳至東漢然無師説不比古文尚書之多訓釋者鄭康成注三禮曾引用之周禮注有天子廵守禮中霤禮烝甞禮軍禮儀禮注有朝貢禮禘于太廟禮禮記注有中霤禮王居明堂禮别有奔喪禮皆逸篇之文愚甞歎息謂禮與尚書同一古文同一為鄭氏學同一見引于經注中而在禮者雖篇目僅存單辭斷語奕代猶知寶之欲輯為經而在尚書者雖卷篇次第?有源委甚至明指某句出某篇如載孚在亳征是三朡厥篚?黃昭我周王皆以為是僞書則以禮未為諸儒所亂而書則為晚出之孔傳所屈厭也豈不重為此經之不幸哉 按藝文志禮古經者出于魯淹中及孔氏學七十篇文相似多三十九篇劉氏曰孔氏即安國所得壁中書也學七十當作與十七五十六篇除十七正多三十九也其説是矣而孔穎達禮記疏載康成雲漢志始于魯淹中得古禮五十七篇其十七篇與今儀禮同其餘四十篇藏在秘府謂之逸禮又六藝論亦以孔壁得古文禮五十七篇皆與今漢志數不合未知何説附此以廣異聞 又按天子廵守禮雲制币丈八尺純四?中霤禮雲以功布為道布屬于幾烝甞禮雲射豕者軍禮雲無幹車無自後射朝貢禮雲純四隻制丈八尺禘于太廟禮雲日用丁亥不得丁亥則己亥辛亥亦用之無則苟有亥焉可也又中霤禮雲凡祭五祀于廟用特牲有主有屍皆先設席于奧祀戸之禮南面設主于戶内之西乃制脾及腎為俎奠于主北又設盛于俎西祭黍稷祭肉祭醴皆三祭肉脾一腎再既祭徹之更陳?俎設馔于筵前迎屍略于祭宗廟之儀王居明堂禮雲出五十裡迎歳又雲帶以?韣禮之禖下其子必得天材又雲季春出疫于郊以攘春氣又中霤禮雲祀竈之禮先席于門之奧東面設主于竈陉乃制肺及心肝為俎奠于主西又設盛于俎南亦祭黍三祭肺心肝各一祭醴二亦既祭徹之更陳?俎設馔于筵前迎屍如祀戸之禮又王居明堂禮雲毋宿于國又中霤禮雲祀中霤之禮設主于牖下乃制心及肺肝為俎其祭肉心肺肝各一他皆如祀戸之禮又雲祀門之禮北面設主于門左樞乃制肝及肺心為俎奠于主南又設盛于俎東其他皆如祭竈之禮又王居明堂禮雲仲秋九門磔攘以發陳氣禦止疾疫又雲仲秋農隙民畢入于室曰時殺将至毋罹其災又雲季秋除道緻梁以利農也又中霤禮雲祀行之禮北面設主于軷上乃制腎及脾為俎奠于主南又設盛于俎東祭肉腎一脾再其他皆如祀門之禮又王居明堂禮雲孟冬之月命農畢積聚繋収牛馬又雲季冬命國為酒以合三族君子説小人樂又雲仲秋乃命國醵逸奔喪禮雲不及殡日于又哭猶括髪即位不袒告事畢者五哭而不複哭也又雲哭父族與母黨于廟妻之黨于寝朋友于寝門外壹哭而已不踴又雲凡拜吉喪皆尚左手又雲無服袒免為位者唯嫂與叔凡為其男子服其婦人降而無服者麻凡二十五條為篇名者八吳草廬逸經八篇僅及其三王伯厚博矣?誤以大戴記朝事儀為逸經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