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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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自溟曰凡民豪傑其品局皆由心自造孟子此語以興不興分凡民豪傑之品非以凡民豪傑分興不興之異豪傑何以不必待而興哉蓋世無文王而文王之精在心也即世有文王而吾心之文王不在世也心一堕于凡想即凡民心一作豪傑即豪傑何論有文王無文王 徐説妙極存疑謂豪傑之士亦天生成勉強不得殊失孟子立言之意矣 豪傑雖亦由資禀然人苟能自興則能變化其資禀之不善而為善矣 中洲金氏曰總是鼔舞凡民爲豪傑意當從興不興分凡民豪傑不當以凡民豪傑分興與不興天下豈有生成的凡民隻是因循姑待便一向趨到凡民路上去了天下亦無生成的豪傑隻要振作有為便逐漸做成豪傑的事業了能自興則人人豪傑能豪傑則人人文王不然我待文王文王又奚待哉若雲凡民資質庸下必有待而後興豪傑品地卓越雖無文王猶興是凡民豪傑皆由天定非學問能轉移孟子此語不特不能勵凡民爲豪傑且将沮豪傑爲凡民矣 待文王而後興者章 獨言文王者舉此以見例耳存疑謂文王化行江漢比自古聖人獨盛謬矣 按待文王而興不必在既興之後複分優劣隻是此種人不遇文王必不能興所以謂之凡民是慨其不能興非謂其雖興不足貴也此意須辨 又待文而興則是今日斷無人能興便有慨堯舜之道無人複任仁義之説無人複明井田學校之法無人複行之意然此所以待凡民而非所以論豪傑所謂豪傑亦不是世俗才智一流隻是入孝出弟守先待後不淫不移辟邪崇正孟子隐然有自任之意 又須想其所興者何事如孝弟忠信仁義禮樂皆孟子所日夜望人之興者而卒無其人所以忽然發此歎彼不能興者亦不是庸流如楊墨申韓蘇張之徒皆有絶世聰明特以其不能興于正道故謂之凡民待字是旁人看出謂此等人必待文王在上庻幾能反正非謂其人自有待之一念也若其人自有待之一念則雖未興起亦不至背馳于正道矣 翼注曰豪傑要認得真據白文豪傑對凡民言隻是不凡之謂據注凡不凡皆以資禀言兼言物欲之有蔽無蔽意方完氣禀所拘物欲所蔽者凡民也有過人之資無物欲之蔽者豪傑也注又雲才智即資也智屬知才屬能按注亦本是兼資禀物欲而言 説約曰待文王無文王不必以時言即使豪傑生文王之世亦不必師文王何也從人問渡者便是凡民不是豪傑顔淵曰予何人也舜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如此方是豪傑 按文周未嘗不相師然非專恃夫師也此條須善看 翼注曰興者興起為善有勃然而發奮然而往意 愚意豪傑雖無所待而興必有所待而成如夫子亦曰好古敏求是也【丁巳十一月】 張侗初曰豪傑不待人興便可以興人文王隻一豪傑 四書脈曰有時覺我與文王肖處非肖文肖心也有時覺我與文王防處非防文會心也 朱子曰豪傑而不聖賢有矣未有聖賢而不豪傑者也 附之以韓魏之家章 張彥陵曰此為世之溺情于富貴者發附益也寄也如贅疣然富貴原是外物故謂之附看得附字透便會欿然 此解附字固妙然此意當在韓魏之家下補出不可作正解 彥陵又曰欿然又非藐富貴之説要會本文自視二字謂其不從韓魏起見也此真是無加無損境地故曰過人逺矣全在識趣上見得 沈無回曰自視欿然隻是猶夫平日便是若知有韓魏之家而視欿然則有意薄之與有意艶之防竟亦是一流人耳何過人之有欿然本是不自滿之意但平日如此欿然既附之後仍如是欿然則作猶夫平日之意看亦不差 翼注曰此富貴亦是道當得者若不當得則辭之不但自視欿然矣 又曰過人逺據注以識言所謂識者亦隻是在物我上看得分明我本無物物本無加于我愚按注雖以識言然兼養言方妙蓋此人不但有 卓識亦必有定力注特引尹氏成語耳 附存疑曰過人逺似當隻就此上見得與稱舜禹巍巍一般但蒙引不主此説不知何如 大全辨卓庵張氏曰此即所謂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過人逺不是就此而止隻言其内重外輕可與進道耳若謂即此便是過人别無進歩則終身誦之孔子不必又言何足以臧合語孟參看自見存疑謂隻就此上見得與稱舜禹巍巍一般非是 以佚道使民章總防 張彥陵曰本文二道字最重彥陵又曰天下惟道足以服人何怨之有不是令其無怨此心自無可怨也 翼注曰竊疑道字當解做理字不但解做心字但在心上説理可耳 以佚道使民章 蘇東坡曰使民爲農民曰是食我之道也使民為兵民曰是衛我之道也使民為城郭溝池民曰是域我之道也雖勞而不怨也曰盤庚之民何以怨民可以樂成而不可與慮始蓋終于不怨也【即使終于怨然其理實無可怨也】若夫田獵之娛宴好之奉上之人所自為之者君子蓋不以勞民也 以生道殺民蒙引共有三説似可兼用 除害去惡似已盡殺之之事注又用之類二字者蓋指其中條目耳與上播谷乘屋之類稍異 蒙引或曰一條以抑洪水驅猛獸伐桀纣之類為除害以誅有罪為去惡固是然二項内亦各自有除害去惡 翼注曰二怨字即指被勞所殺之人其曰雖死不怨殺者亦自其必死之時言之耳 注有其不然者一句或非佚之而徒勞之非生之而徒殺之或佚之而适以勞之生之而适以殺之皆所謂不然也 霸者之民章總防 吳因之曰王霸之辨隻有心與無心之間孟子論王霸全在此處分别故此章大防一言可蔽王民無心王道無心而已蒙引雲王道隻是公最好 按此章自王者之民至不知為之者隻是言王民之氣象而含有王道之大意末節則直指王道之大然須知其是言王道之大不是言王道王道在至誠無息上至誠無息意在言外故朱子謂自王者之民至末皆是説王者功用甚明 賽合注曰此孟子尊王賤霸意也 新安陳氏所謂王者廣大深逺而無迹此是言王道之大在首二節雖已含得然須至末節方露若至誠無息意則不妨于首二節即露也 王者之民節 翼注曰注雲廣大自得廣大對狹小言感恩者狹小忘恩者廣大自得是恬愉自得固無怨咨亦無欣喜莊子所謂使天下欣欣焉樂之是不恬也使天下瘁瘁焉苦之是不愉也正與此意互證廣大是自得的規模自得是廣大的趣味總是一忘字意 張彥陵曰王者無意見徳于民則其民忘然此意勿露出 翼注亦謂此意勿露出看來露出實不妨與下文并無礙也 大全辨嘉善陳氏曰王民皥皥乆道也故曰必世而後仁若初政則雖王者不能使其民無驩虞之意商師吊民天下大悅周反商政天下大悅及其乆也則相忘而仁矣 殺之而不怨節 殺之而不怨雖即上章以生道殺民之意然依存疑此章專主刑言亦與上章稍别 翼注曰為之謂做出他個善來即教之意 又曰次節正皥皥處注中非有心及使自得之見上之忘也本文不怨不庸不知為之者見下之忘也合之上下兩忘也 翼注甚明吳因之謂王民皥皥下忘上也過化存神上忘下也如此卻将兩節分作兩屬了不是蒙引曰殺之以下總是寫其景象有説以過化節 深一層看者非是 按蒙引存疑淺説翼注因之説約脈賽合注俱不作深一層看唯大全新安陳氏謂王者功用之大其本在于過化存神而已則似作深一層看然此非也蓋過化存神即是功用之大無兩層 夫君子所過者化節 翼注曰此節要説與皥皥相闗莫去了忘字 吳因之曰所過即化王者不知也所存即神王者不知也二句内正好想見王道無心之妙須知過化存神不重王道感人全重王道無心上按因之説甚是但須知無心意自在言外 張彥 陵曰下個過字者隻見不必積乆而後其民化下個存字者亦見得不必積乆而後其化神 又曰徳在言外 所存隻作欲殺欲利欲教看 賽合注曰神則有是心便有是政恭黙于廟堂而風行乎海宇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也 注不測字亦即是化之速意有是心便有是政解神字最妙翼注謂不必形出而後其化神殊有病 蒙引曰一説所過者化以所存者神也論理果是如此但本防鋪叙之防不然 張彥陵曰流字重要貼注同運并行意見得天地之神化流至此王者之神化亦流到此正與下小補相反四書家訓謂與天地同流非配合之謂説叢謂與 天地參還當不得上下與天地同流蓋曰配曰參猶有對待之迹曰同流則王者與天地直渾作一片矣此在字義上分别之固然然不可因此遂看小了中庸配字參字之意蓋中庸配字參字亦舍得同流之意也 朱子曰上下與天地同流重鑄一番過相似小補隻是逐段逐些子補綴 翼注曰朱子此説補字最精又譬如衣服有破缺故從而補之謂之小補若重制一件則不謂之小補矣 王字泰曰説者謂王者有補于天地不知王者言不得個補字天地之大皆在王者陶鑄豈是小補説補便小 四書家訓曰小補句隻是説王者功業之大不必以小補來形容以伯與王難比論也 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章總防 四書家訓曰此章仁善字原并舉開説不得牽扯纒擾單釋政教而不釋言聲者以言聲不待釋也新説雲人君治天下唯有政教兩端發之則為言播之則為聲非有二也善政善教正是仁言仁聲的實事善在仁内得民乃所以入民也無兩層備之 善政善教原是仁言仁聲的實事此論理固然但此章口氣隻宜開説不必牽纒至謂其無兩層則于理不通矣 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節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節 翼注曰次節政雖是法制禁令然謂之善政則與惡政不同矣亦能得民但不及善教耳法制政之立也禁令政之行也善教注以道徳齊禮解則亦非耳提面命之教矣道徳教之本也齊禮教之其也 又曰不如字且虛注制外格心即下節意勿用出 善政民畏之節 張南軒曰善政立而後善教可行所謂富而教之者也 南軒此説最謬蓋善政豈專是富民善教亦兼教養觀睡庵説可見 四書脈曰善教亦兼教養如教之樹畜稼穑之類要皆懇懇款款委曲開導意 翼注曰畏字不可説嚴刑峻法使民凜凜恐懼隻是遵其法制禁令而不敢玩忽意 子産之火烈是善政民畏之 四書家訓曰愛之是感于其教而愛戴不忘得心是化于其教而回心向道翼注曰得民财亦不待橫征暴斂隻與無政事則 财用不足反看生之有道取之有制用之有節故百姓足而君亦無不足 陸聚岡曰畏愛在政教之初得财得心在政教既成之後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章總防 翼注曰此章大指諸理齋雲欲人知仁義非外爍也蘇紫溪雲欲人不失其良心也蓋凡聖賢立言無非教人未有無故而空言者二公皆于此着眼而蘇説為勝良知良能總是良心良心即是仁義不可泥性情之别作推本于仁義説 吳因之曰通章全是欲人複其愛敬之初意賽合注曰全章要得欲人察識其良心而擴充之以全仁義之意 附蒙引曰今人語之以仁義辄驚天動地而不敢當不知人人有不學而能之良能人人有不慮而知之良知孩提稍長無不然者即此孩提無不知愛之親親稍長無不知敬之敬長即是驚天動地所不敢當之仁義也 按蒙引此條即理齋仁義非外爍之説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節 翼注曰學是脩習慮是思慮論吾人用工學慮亦不可廢但不學不慮尤是本體呈露之妙耳吾人用工則當學以複其不學之體慮以複其不慮之體但孟子不曾説及此耳時文説壊學慮大非 按學慮不可無此是論義理如此若論此章語氣則與性善諸章一例仍宜着眼在不學不慮上重講學慮未免語氣隔礙矣欲防姚江流隻當于抑揚中帶見之 顧泾陽曰孟子以不學而能為良能不慮而知為良知吾以為不能而學亦良能也不知而慮亦良知也何也微良知良能彼有安于不能不知己耳孰牖之而使學孰啟之而使慮也吾又以為學而能亦良能也慮而知亦良知也何也知能之入處異而知能之究竟處同非學不學慮不慮所得而岐也 王龍溪曰識有分别知體渾然識有去來知體常寂 良知良能俱在用上説依龍溪卻在體上説了殊謬 四書脈曰愛親隻是眷戀而不忍違意敬長隻是後先追随而不忍慢意須淺淺説方像孩提稍長 親親仁也節 吳因之曰親親仁也敬長義也此親親敬長字面略説得泛便不是須緊根孩提稍長説四書脈曰達之天下處處孩提稍長皆是此愛敬 麟士謂既出乎人之本然必通乎人之同然最妙蓋達之天下句隻是應轉上二節語無二意也淺説以上二節為言愛親敬長者人之本然末節言愛親敬長人之同然殊誤 濳室陳氏及存疑俱以親親敬長為仁義之發新安陳氏以親親敬長為仁義之實二説于理俱無礙但此章不必如此説故蒙引淺説翼注俱隻雲親親即是仁敬長即是義 翼注曰末節又指良知良能為仁義者見得人決不可失其良心也非又添一意親親即仁敬長即義不可説是仁義之發 愛敬逹之天下所以便謂之仁義者蒙引淺説俱雲仁義者乃天下之公理也而親親敬長達之天下無不同者此其所以為仁義也甚明因之雲愛敬達之天下若不是原有是仁愛何以達不長原有是義敬何以逹此似以愛敬為仁義之發了稍誤 舜之居深山之中章總防 翼注曰此章不用心迹分看隻是聖人之心虛而應也 舜之居深山之中節 按居深山四句原就迹上説但其所以如此説者要見其心之虛耳故通是説心吳因之曰居深山亦要説得虛活孟子亦偶借深山一事以形出聖心之空洞耳 又曰與木石居相忘于木石直與之同居也鹿豕遊亦然不重所居之陋意 又曰惟一物之不着乃能無一物之不受一事之不染乃能無一事之不通舜之所以莫禦全在上半節莫把居深山等作閑看 按注所謂渾然之中萬理畢具乃上半節意也其不可閑看固矣然所謂渾然之中萬理畢具者雖在上半節已含得而必至下半節露出方妙與不違如愚章一例 以此章與論語不違如愚章參看則不違如愚時已是若決江河矣不可謂不違如愚與無以異于深山之野人同也 説約曰此章語氣與吾與回言終日章絶相類俱是一往一來反覆贊美之詞 又曰要見舜與木石居與鹿豕遊而無異深山野人之時其沛然若江河之決者已存及若決江河之時所以與木石居與鹿豕遊者如故此聖心常寂而常通常應而常定所以能立極于萬世 又曰易曰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于此正此章之意 湖南講曰上半截虛虛説個無以異于野人跌入聞一善言處及其二字方有情若于舜之居深山先實講一段寂然道理下面語氣便呆呉因之曰幾希二字要看得好言其所以異者 幾希之可見而已若論大舜胸中蘊蓄必有所以異于深山之野人者然就此時而論發露無幾雖其不容終藏之中不無稍稍顯見卻亦甚不多特幾希之微而已 湖南講曰幾希隻是説差不多即就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看在那邊是指心上差不多這裡是指迹上差不多俱屬虛字何得作實義講張彥陵曰問舜亦從聞見入乎曰舜虛靈之中萬善悉備一有感觸無不沛然若胸中本自蔽塞全靠所聞所見為主便落了依傍的窠臼安能有感即通翼注曰注雲其應甚速又雲無所不通非二意蓋無所不通即速也即莫之能禦也 無為其所不為章 翼注曰此章不作充義為高隻用注心字作主雖為屬事欲屬心欲不為不欲卻總是心不肯為之欲之也不被私意所奪違其初心便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此是不違本心意與後達之于所不忍不為又達到他事上者亦不同如此而已矣隻是完了心體便無餘事意亦要見無為所不為則所為者皆所當為無欲所不欲則所欲者皆所當欲意方備 按即依注以義言亦不妨但須依蒙引作專言之義看即依注以充義言亦不妨但須知與後達之所不忍不為不同 又按直解曰推之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皆不過由此不為不欲之心擴充之而已立人之道豈複有餘事哉此説擴充與注又不同然亦相發明 四書家訓曰兩無字最是十分着工夫處全在心上堅忍有一刀兩截之意 李毅矦曰不為不欲人之良心也雖屬義實統心性之全不失其良心則集義而浩然矣自學問求于心以至存養逹天總隻如此故以一言括之 沈無回曰當知此亦是為知善端而能擴充者言若常人之心起念多不清楚如何任他硬做 熊氏謂此大學誠意章事甚是蓋此對既知者言與誠意章同也但亦不可專泥意上蓋正心脩身亦是無為無欲内事也 人之有徳慧術知者章總防 此章似隻是増益其所不能而集注南軒兼引動心忍性者是又推本言之其實動心忍性意在言外 人之有徳慧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