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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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細分之,豐歉不貳,然後可以立貧富之命;窮通不貳,然後可以立貴賤之命;夭壽不貳,然後可以立生死之命。

    人生世間,惟死生最重。

    曰夭壽,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至修身以俟之,乃積德祈天之事。

    曰『修』,則身有過惡,皆當治而去之;曰『俟』,則一毫觊觎,一毫将迎,皆當斬絕之矣。

    汝未能無心;但持準提咒,無記無數,不令間斷,持得純熟,于持中不持,于不持中持,到得念頭不動,則靈驗矣!」予初号學海,是日改号了凡。

    蓋悟立命之說,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

    從此而後,終日兢兢,便覺與前不同。

    前日隻是攸攸放任,到此自有戰兢惕厲景象。

    在暗室屋漏之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毀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禮部考科舉,孔先生算該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驗;而秋闱中式矣!然行義未純,檢身多誤。

    或見義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為善,而口有過言;或醒時操持,而醉後放逸。

    以過折功,日常虛度。

    自己巳歲發願,至己卯歲,曆十餘年,而三千善行始完。

    遂起求子願,亦許行三千善事。

    辛巳,生汝天啟(後改名俨,天啟乙醜進士。

    )。

    予行一事,随以筆記。

    汝母不能書,每行一事,用鵝毛管印一朱圈于曆日之上,一日有多至至十餘圈者。

    至癸未八月,三千之數已滿。

    九月十三日,複起求中進士願,許行善事一萬條。

    丙戌登第,授寶坻知縣。

    予置空格一冊,名曰:「治心編」。

    所行善惡,纖毫必記。

    夜則設桌于庭,效趙閱道焚香告帝。

    汝母見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行善,故三千之數得完。

    今許一萬,衙中無事可行,何時得圓滿乎?」夜間夢見一神人,予言善事難完之故。

    神曰:「隻減糧一節,萬行俱完矣!」蓋寶坻之田,每畝二分三厘七毫,予為區處,減至一分四厘六毫。

    委有此事,心頗驚疑。

    适幻餘禅師自五台來,予即以夢告之,并問此事宜信否?禅師曰:「善心真切,即一行可當萬善;況合邑減糧,萬民受福乎!」孔公算予五十三歲有厄,予未嘗祈壽,是歲竟無恙。

    今六十九歲矣!書言:「天難谌,命靡常。

    」又言:「惟命不于常。

    」皆非诳語。

    吾于是而知:凡稱「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乃聖賢之言;若謂「禍福惟天所命」,則世俗之論矣!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當榮顯,常作落寞想;即命當順利,常作拂逆想;即現頗足食,常作貧寠想;即人相愛敬,常作恐懼想;即學問頗優,常作淺陋想。

    外思濟人之急,内思閑己之邪。

    務要日日知非,日日改過。

    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無過可改,即一日無步可進。

    天下聰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業不加廣者,隻為「因循」二字,便擔閣一生。

    雲谷禅師所授立命之說,乃至精至粹、至真至正之理,其熟玩而勉行之,毋自曠也。

     立命之學,發自孟子;經雲谷禅師洗發,而剖析無餘蘊矣!然妙在迎頭一喝曰:「吾待汝為豪傑,原來隻是凡夫!」使人陡地一驚。

    然後将積德累功,以緻富貴福澤之理,逐一還他根據,若可計日得,若可操券取,雖欲不為好人而不得矣!至後論修身以俟,直說到無觊觎,無将迎,隻此便是至聖至仁。

    人誠到此地位,更何處用着富貴福澤?然則禅師之意,是借富貴福澤,以使人積德累功;非借積德累功,以使人富貴福澤也。

    必若是然後為真立命也。

    故時而為堯舜,天子壽考可;時而為孔顔,不遇早夭可。

    富貴福澤,于彼何加,天亦不必定以尋常富貴福澤加之也。

    若夫未能及是而但積德累功,其志隻在富貴福澤者,天亦隻僅以富貴福澤報之。

    此如釋家所謂得正果、得福報之殊矣!即了凡先生所自述,亦還隻認定第二層做。

    然誠做到極精純處,雖聖賢亦豈外是,所謂「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也。

    至若稍稍修持,便思應驗;應驗不至,而遂謂「修持無益」者。

    此則原未嘗修持,不可謂無應驗也。

    辛醜夏四月,宜興史潔珵玉涵氏識。

     聖賢不許人求富貴福澤,今人隻須人求富貴福澤。

    蓋求富貴福澤之念果堅,則積德累功之事必力矣!天下添一人積德累功,于天下必有所濟。

    天豈有不以富貴福澤報之,以勸人之積德累功者乎?玉涵又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