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教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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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正督課極嚴,動必繩以規矩。

    或謂曰:「君止一子,獨不可少寬耶?」居正曰:「正以一子,不忍縱也。

    」 家訓又曰:「凡人不能教子女者,亦非欲陷其罪惡,但重于诃怒傷其顔色,不忍楚撻慘其肌膚耳。

    當以疾病為喻,安得不用湯藥針艾救之哉?又思勤督訓者,豈願苛虐于骨肉乎?誠不得已也。

    」 司馬溫公嘗語人曰:「光幼時弄胡桃,女兄年亦尚小,欲脫其皮,不得。

    女兄去,一婢代光脫之。

    女兄來問,光曰:『自脫也。

    』先公适見之,呵曰:『小子何得謾語!』光自是不敢謾語。

    」 長者言雲:「凡小兒嬉戲,殺蝶蠅蟲蟻之類,俱宜禁之。

    非惟傷生,亦将熾其殺心,長大不知仁恕。

    」同一慎微之論。

     陳了翁,日與家人會食,男女各為一席。

    食已,必舉一話頭,令家人答。

    一日問曰:「并坐不橫肱,何也?」孫女方七歲,答曰:「恐妨同坐者。

    」 李亦人曰:「凡人日用行常,及古人單辭詞組,皆有一至理寓于其間,特習而不察,遂視之貿貿耳。

    若為父兄者能處處指點,俾為子弟者在在思惟,道理有不日熟,見解有不日開乎?」 王沂公教子弟,求館賓必博學善士。

    或謂:「發蒙何必爾?」曰:「先入者為之主。

    」 王陽明先生訓蒙大意曰:「古之教者,教以人倫;後世記誦詞章之習起,而先王之教亡。

    今教童子,惟當以孝弟忠信禮義廉恥為專務。

    其栽培涵養之方,則宜誘之歌詩,以發其志意;導之習禮,以肅其威儀;諷之讀書,以開其知覺。

    今人往往以歌詩習禮為不切時務,烏知古人立教之意哉?大抵童子之情,樂嬉遊而憚拘檢。

    如草木之始萌芽,舒暢之,則條達;摧難之,則衰萎。

    今教童子,必使其趨向鼓舞。

    中心喜悅,則其進自不能已矣!故凡誘之歌詩者,非但發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洩其跳号呼嘯于詠歌,宣其幽抑結滞于音節也。

    導之習禮者,非但肅其威儀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讓而動蕩其血脈,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

    諷之讀書者,非但開其知覺而已,亦所以沈潛反複而存其心,抑揚諷諷以宣其志也。

    凡此皆所以順導其志意,調理其性情,潛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頑,日使之漸于禮義而不苦其難,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也。

    若近世之訓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讀課仿,責其檢束,而不知導之以禮,求其聰明,而不知養之以善。

    鞭撻繩縛,若待拘囚;彼視學舍若牢獄而不肯入,視師長如寇雠而不欲見。

    規避掩覆以遂其嬉遊,設詐飾詭以肆其頑鄙,偷薄庸劣,日趨下流,是蓋驅之于惡而求其為善也。

    何可得乎?凡歌詩,須要整容定氣,清明其聲音,均審其節調,毋躁而急,毋蕩而嚣,毋餒而懾,久則精神宣暢,心氣和平矣!凡習禮,須要澄心肅慮,審其儀節,度其容止,毋忽而惰,毋沮而怍,毋徑而野,從容而不失之迂緩,修謹而不失之拘局,久則禮貌習熟,德性堅定矣!凡授書,不在徒多,但貴精熟。

    量其資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授以一百字。

    使其精神力量有餘,則無厭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

    諷誦之際,務令專心一志,口誦心惟,字字句句紬繹反複,抑揚其音節,寬舒其心意。

    久則義理浃洽,聰明日開矣!」 陳幾亭,龍正,有子曰略,時年十二,以扇請書。

    為書之雲:「問:『如何是孝弟?』曰:『父母言語,逐句遵依;兄弟姊妹,從不争鬥,此名孝弟。

    孝弟之人,自然合家喜歡。

    』問:『如何是惜福?』曰:『人人愛惜,不輕怒罵;物物愛惜,不忍破壞,此名惜福。

    惜福之人,自然壽命延長。

    』問:『如何是勤學?』曰:「讀書時不帶白相,白相時常帶讀書,此名勤學。

    勤學之人,自然科名易就。

    」 【注】白相:俗謂嬉遊曰白相。

    ~出版者注~ 淺淺說給,最與童子相宜。

    其所訓舉業數則,尤切中學者之病:「精神散,無微弗敗;精神聚,無巨弗成。

    散不特宴安遊戲,如一日之内,既讀經,又欲翻史,又欲觀世說小品,又欲作時藝,頭頭涉獵,便色色粗疏,此亦精神散也。

    後生習某經,且熟玩某經;習舉業,且專心舉業,不必以學不博、才不高自愧。

    但去浮去雜,其成立當在高才博學者之前。

    異日讀一書,必得一書之用;為一事,必奏一事之功。

    博才泛濫,将贻後悔;況才短而效為泛濫,是少壯空努力也。

    與無所用心者同歸。

    讀書不可有欲了心,纔有此心,便隻向背後白紙上,去了無益。

    須是緊着功夫,不可悠忽。

    又不須忙,小作課程,大施工力。

    如讀得二篇,隻讀一篇;卻于一篇中猛施工夫,仔細理會,徘徊顧戀,如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