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稼書先生問學錄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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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集中吳伯豐問孟子序說引史記列傳以為孟子之書孟子自作韓子曰轲之書非自着先生謂二說不同史記近是而于滕文公首章道性善注則曰門人不能盡記其詞又于第四章決汝漢處注曰記者之誤不知如何朱子答雲前說是後兩處失之熟讀七篇觀其筆勢如镕鑄而成非綴緝所就也按今孟子注仍是伯豐所引則知朱子于集注未及改者亦有矣然其大本處則必無差非姚江之徒所可借口也 朱子答劉仲升書謂平日不曾仔細玩索義理不識文字血脈别無證佐考驗但據一時自己偏見便自主張以為隻有此理更無别法隻有自己更無他人隻有剛猛剖決更無溫厚和平一向自以為是更不聽人說話此固未論其所說之是非而其粗厲激發已全不是聖賢氣象矣譚梁生見聖編其病正自如此[見五十三卷] 朱子答項平父書謂告子之病蓋不知心之慊處即是義之所安其不慊處即是不合于義故直以義為外而不求今人因孟子之言卻有見得此意而識義之在内者然又不知心之慊與不慊亦有必待講學省察而後能察其精微者故于學聚問辨之所得皆指為外而以為非義之所在遂一切棄置而不為此與告子之言雖若小異然其實則百步五十步之間耳以此相笑是同浴而譏裸裎也按愚向直以告子作象山陽明之流今觀朱子此條則又見其小異處[見五十四卷] 蒙引一書大有功于先儒如程子雲性即理也蒙引曰性即理也指心中之理也故為性不然何處不是此言豈不大有功于程子乎 胡世甯在弘治間言風俗之弊曰朝士安于豢養狃于因循廉節埽地趨媚成風以通達為高緻以廉退為矯激以推奸避事為老成以黨惡和光為忠厚其羣居言議所及心志所向不曰升官則曰成家其有語及國事當憂民瘼當恤者則衆怒羣猜百舌排斥不曰生事則曰好名使必無所容身而後已愚嘗三複斯言自古風俗之弊莫不皆然但有輕重淺深之不同耳有志世道者可一日而忘挽回之方哉 史記載晏嬰沮孔子之言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産厚葬不可以為俗遊說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缺有間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殚其學窮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司馬溫公金仁山皆疑晏子之賢未必有此事然朱子于論語序說雖削去其語而仍載其事則未嘗以為無也明末有王革論之最詳曰晏子學于墨氏而精其術是故見吾夫子之祭必豐腆也則以為不若豚肩不掩豆之為愈也見吾夫子之衣以裼裘也則以為不若一裘三十年之為愈也見吾夫子之飲食多不苟也則以為不若食無兼味之為愈也見吾夫子之親喪自盡而祔于内外者必誠必信也則曰崇喪厚葬不可以為俗也而不知以薄為道之流于忍也見我夫子之急于濟時而周流四方也則曰遊說乞貸不可以為國也而不知如其道則傳食諸侯不為泰也見其巽與之言則謂之滑稽而不知欲人之易從也見其直道事人則謂之倨傲而不知持身之不可苟也見其動容周旋皆中乎禮則謂其盛容繁飾而經年累世不能殚且究也而不知苟簡鄙陋君子以為固也此一段可為定論愚謂夫子之于晏子老子猶朱子之于象山道雖不同而不嫌于交好 晏子子西同沮孔子然晏子之沮是因其學術之僻若子西則曰王之使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王之輔相有如顔回者乎王之将帥有如子路者乎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純是私意兩人相去又甚遠 史記檀弓皆載孔子負杖逍遙歌泰山梁木之事吳澄曰此妄也聖人德容始終如一至死不變今負手曳杖逍遙于門動容周旋中禮者不如是也聖人樂天知命視死生若晝夜豈自為歌詩以悲其死且以哲人為稱又以泰山梁木為比若他人悲聖人之将死而為此歌詞則可聖人自為此歌而自比乃若是妄也蓋是周末七十子以後之人撰造為之欲表聖人之豫知其死将以尊聖人而不知适以卑之也草廬此論言聖人生死之際甚明白若如史記檀弓所載則孔子之臨沒不如曾子之啟手足易篑遠矣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不容看得容易有多少牽制多少逼迫自人視之皆是不得不入不得不居之勢卻能擺脫所以非有學有守者不能 宋儒薛士龍雲好名特為臣子學問之累人主為社稷計惟恐士不好名 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亦不要看得容易須要在事勢牽制中放出力量來方能如此 子夏雲出見紛華而悅入聞夫子之道而樂二者心戰未能自決能戰